三三零、老孃必須去
三三零、老孃必須去
朱元璋決定要去西安!
說起來,白水距離西安很近,說是近在咫尺也不過分,從白水向南,先過蒲城縣,然後到富平縣,便算是到了西安的城郊,全程就算繞點山路迂迴,也不過兩百二三十里。w w w??8 9 r e a d??c 。 m這個年頭軍隊行軍的速度大約是一天六十里左右,換句話說,就算帶着一隻龐大的軍隊,從白水去西安也僅需四日,若是輕裝簡從,頂多兩至三日就可到達。
當然,要去西安並不是騎上馬一溜兒跑去就行的,這年頭的人,不能隨便離開自己的戶籍所在地,若是擅自走出居住地百里之外,就會被抓去充軍!而西安距離白水兩百里,已經達到抓去充軍的距離兩倍,也就是說,身爲白水人,西安是去不了的,那不是個可以黃金週五日遊的地方。
好在縣令老爺曹寶相現在非常聽話,無比配合,沒花多長時間,一套全身的戶籍和路引就置辦好了,上面蓋着縣令老爺的大印,說明他們是白水衙門許可的商戶,這樣就沒了問題。
在衙門後堂中,一羣頭領們圍着桌子坐下,正在研究由哪幾個人去西安的問題。
“朱八哥,您不能去。”楊洪認真地道:“見過您的人太多了,若是您露了臉,搞不好會被抓起來。”
“我知道,但是我必須去。”朱元璋搖了搖頭:“要去西安做些什麼,連我自己都沒想好,所以無法把事情交待給你們做,我得去西安親眼看看,才知道咱們需要些什麼。”
“可是真的太危險了。”楊洪堅持自己的意見。
“我會載上斗笠,扮成隨從,儘量不惹人注意。”朱元璋揮了揮手:“這事兒就別再勸我了。”
旁邊的王二憨厚地道:“可是……如果朱八哥遮住臉扮隨從,誰來扮演領頭的大商人呢?咱們這羣人蠻裡蠻氣的,除了朱八哥,誰也扮不像商人。”
他這話一說,衆人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這可不是個小問題,王二、苗美、拼命三郎,沒有一個像商人的,他們可以扮土匪強盜、扮青皮流氓、扮農夫獵人、扮武將兵痞,唯獨商人這東西,欠那點氣質……他們那三粗四憨的造型落進西安城門守兵的眼裡,只怕戶籍路引全都沒用,直接被當成奸細抓裡牢裡關起來。
想到這裡,衆人的眼光齊齊一轉,盯着了許人傑。場中之人除了薛紅旗,都知道許人傑原本的身份,要扮商人,非得這傢伙出面不可。
但是薛紅旗不知道啊,她好奇地跟着衆人的眼光看過去,鎖定在了許人傑的身上,奇道:“你們盯着這隻猴子看做什麼?他連在咱們中的時候也要蒙面,蒙着面去西安能行?”
衆人不答她,還是瞪着許人傑。
許人傑只好攤手道:“好啦,我去就是吧……哎呀,我真不想去呢,這兩天正和弩兵玩得開心,過兩天還要玩玩弗郎機炮,你們非要我去跑商……嘖嘖……這輩子最煩的就是跑商。”
“你還真有膽去?”薛紅旗微驚:“喂,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什麼時候猴子也可以扮得像商人了?”
許人傑哼哼了一聲,他左右看看,屋子裡全是頭領們,沒有外人,再伸頭去看了看窗外,守在外面的是馬小天和朱元璋的三十幾名心腹護衛。他這才放下了心,突然伸手在臉上一扯,將蒙面巾扯了下來,然後抓過旁邊一張桌的上的算盤,噼裡啪啦地一陣敲:“看看,我怎麼就扮不了商人了?嘿嘿!”
他的手拿武器的時候不怎麼靈活,經常被薛紅旗嘲笑,但一拿上算盤,那當真是厲害,五個指頭不停地彈動,算盤珠子就像在跳舞似的。
薛紅旗大吃一驚:“這……你還有這等本事?”
“怎麼啦?對我的看法改觀了吧?哈哈哈……對了,別光看我手指,看看我這張臉,嘖嘖!”許人傑得意洋洋地道:“有沒有覺得我儀表堂堂……”
薛紅旗默然不語,她確實覺得許人傑儀表堂堂,原因很簡單,許人傑的臉上沒有那種土匪流氓氣,也沒有那種憨傻氣。因爲家庭條件的因素,他從小還是讀了不少書的,雖然考不上科舉,但也算胸中有點墨水。而人的氣質,往往便是由學識的多少,從內心向外散發,影響到相貌。
也許在苗美這種喜歡打架的人眼中,王二那種雄偉的樣子看起來更帥,但是在女人的眼中,許人傑這張帶點文藝的臉就比王二好看多了。小白臉三個字咋來的?就是因爲女人喜歡白淨臉皮,有文藝氣質的男人,纔有了小白臉這個稱呼,由此可見,男人的文藝氣質是可以吸引女人的。
“搞什麼名堂,猴子居然長了一張人樣的臉……”薛紅旗低聲嘀咕。
“嗯?說什麼呢?沒聽清!”許人傑湊過去問道。
“我說你這傢伙噁心死了,給老孃滾開!”薛紅旗也不知道爲啥要發火,總之是怒了。
朱元璋苦笑,插口道:“別鬧了,就由大元帥來冒充商人吧,我扮成他的隨從,馬小天和三十五名近衛也一塊兒去,我會讓他們扮成鏢師,大元帥,你弄幾個自家信得過的心腹家丁扮成趕車的,運貨的……他們扮這些比咱們的兵要拿手。”
他們商量得開心,卻把薛紅旗給忘了,薛紅旗大急:“老孃也必須去!”
她“啪啪啪”地拍着桌子:“老孃要去看看大城市!”
“別扯了吧,你一個女人,拋頭露面太可疑了,莫給咱們惹麻煩。”許人傑在旁邊陰陽怪氣地笑道。
“我扮女刀手啊,混在保鏢中間。”薛紅旗道。
“正正經經的商隊纔不要女人做刀手!”許人傑哼哼道:“你是想讓我們被官府抓起來盤問嗎?”
“那我……扮煮飯婆子。”薛紅旗委屈地道。
“在家裡過日子也許需要煮飯婆子,出門在外一切從簡,都是啃乾糧的,哪有人帶着煮飯婆子出去跑商?你真笨還是假笨?別給我們添亂。”許人傑道。
“那……我能扮什麼?”薛紅旗急道:“我真的很想去!”
“扮我的妾室吧。”許人傑得意洋洋地道:“商人們倒是經常會帶妾室出門,嘿嘿嘿……小娘子,過來給老爺捶捶肩。”
“我捶不死你!”薛紅旗的粉拳飛了過來,正中許人傑的臉,這一拳力道不小,將他打得飛跌了出去,板凳也被踢翻,發出咣噹的聲音,衆頭領都笑:“哈哈哈,這傢伙自己討打,打得好。”
“扮丫鬟吧!”朱元璋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插口這種扯蛋的小事裡:“二十歲的老丫鬟……呃……雖然略有點不成體統,但也將就得過去。”
“二十歲老丫鬟?”薛紅旗的身子晃了晃,魂斷神傷,險些撲倒在地。
商議即定,衆人便各自散了,沒過多久,許人傑就去張羅了一個隊伍出來,他害怕暴露身份,沒敢動用自家的馬車,而是通過曹寶相的手弄來了幾輛大車,搬了些米袋、白水的特產到車上,還有一些南北雜貨,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往上搬,不一會兒就把商隊弄得似模似樣。
趕車的人全部用他自己家裡的心腹家丁,這些人打仗不成,但是跑商本來就是一流的夥計,拿來做這活兒簡直萬無一失,薛紅旗穿了粗布青杉,扮成他的丫鬟,委屈地跟他坐在一輛車上,好在車裡還有朱元璋,他穿了勁裝,腰間挎一把朴刀,頭上戴個斗笠,扮成許人傑的幫閒。
所謂幫閒,其實就和保鏢是一個意思。這年頭,有錢人家往往喜歡在家養一羣幫閒的,而且還故意要挑選那些流氓地痞來用,看官一看就明,這種人就是拿來做髒活的。宋代時有個名人,名叫高俅,年輕的時候就是個遊手好閒的混混,被皇家的人看上拉去做了幫閒,因爲幫的人對了,結果後來居然做成了大官。又扯遠了,總之,有錢人身邊有個幫閒聽用,並不奇怪,一點也不可疑。
車隊前後,就是馬小天和三十五名護衛,他們直接騎馬跨刀,扮成刀手,這年頭世道亂,商人僱傭一隊刀手護貨也是很常見的事,當初馬家大少爺身邊就一直帶着十幾名刀手。
總之,商隊似模似樣的拉扯了出來,從頭到腳都看不出什麼破綻,許人傑仔細檢查了隊伍好幾遍之後,確認沒有問題,這才下令出發,車隊緩緩地離了白水,向着西南方向駛去。
行了沒多遠,只聽到車裡傳來許人傑陰陽怪氣的笑道:“旗兒,給老爺我上茶!”
“你叫我什麼來着?找打嗎?”薛紅旗怒吼。
“喂,我說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曉事?當丫鬟的能沒有小名兒叫麼?”許人傑道:“現在把你的怪脾氣收起來,不然咱們早晚被官府給抓了。”
“那也別叫我旗兒,紅旗這個名字是假的,你豬腦子麼?哪有人會把名字取成紅旗的?”薛紅旗哼哼道:“因爲我的馬幫在幹活時喜歡展開一面紅旗,所以我才化名薛紅旗的。”
“那你真名叫啥?”許人傑奇道。
“你傻麼?哪有女人會告訴你生辰八字?又不是要成親。”薛紅旗罵道。
“喂,喂,喂!不告訴我真名,又不讓叫假名,那要怎麼叫?”
“我管你!”
“那還是叫旗兒算了,旗兒……過來給老爺上茶!”
“自己沒手沒腳?”
看着這一對活寶,朱元璋忍不住苦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