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李養正在升爲刑部尚書前是河南巡撫,王欣信與他關係莫逆,是穿一條褲子的。
至於大理寺卿聶正,與王欣信表弟是同期,大夥兒都在司法口混,一直都有來往。
所以王欣信敢保證,在這件事上,巡撫、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穿的是一條褲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很快他們聯名上書,定下了李無忌的罪名,炸黃河大堤,謀害朝廷命官,建議凌遲處死。其被逮獲的二百多同黨死士,一律處死。
亓詩教作爲欽差大臣,奉命善後督辦,他也在奏摺之上籤了字,對黃河辛酉慘案進行了蓋棺定論。
這個結果一出,民心沸騰,許多百姓都跑到按察使衙門前潑口大罵,咒罵李無忌喪盡天良,滅絕人性,要求馬上處死,以平民憤。
張續我、王欣信看見民心如此,心裡稍安,沒有人爲這奸賊說話鳴不平呀!這叫民心所向。
至於他們向朝廷所求的,補地補房的國家補償政策,朝廷還是批不下來,還是在議論和研究之中。
隨着這件事的迅速定案,米柱在大營爲殉職的二千八百一十六名官兵準備葬禮。
爲什麼是準備,而不是馬上下葬舉行葬禮?因爲還缺一些祭品,在沒有祭品的情況之下,這葬禮連米柱都不敢搞,無顏見死去的人,也無顏面對活着的人。
所以李無忌的判決一下,立即八百里加急,上報朝廷。
奏摺次日抵達朝廷,先送至內閣,內閣不敢擅專,立即求見皇帝,皇帝一看與福王無關,保全了皇室的名譽和威信,他立即同意了,說道:“此賊大奸大惡,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裭奪一切功名,凌遲處死,誅滅九族。”
對於這個結果,內閣方面也認可了,他們認爲,如果福王參與此事,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至少有教化不當,識人不當之責。
所以他們直接的同意了,在中旨上用印,變成了聖旨,他們那是一刻也不擔耽,誰都希望可以迅速的解決此事,平息爭端。
張續我早前擔心的事,刑部和大理寺複審,不存在的,朝廷對於這罪大惡極的李無忌,特事特辦,根本不容許他多活一天,也就不走這複雜的程序了,這件事必須有一個了結,李無忌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黃河辛酉慘案結束了,福王的事就處理也就不可避免的提上日程了,私造龍椅和袞冕,這可以說是謀逆大罪,嚴重者可以凌遲處死,誅滅九族。
福王是親王,不可能誅滅九族,
九族者,高祖、曾祖、祖父、父親、己身、子、孫、曾孫、玄孫,爲九族。
更詳細的說法是:自己的家族(父母、兄弟、姐妹、兒女),父親的家族(姑姑的子女、外甥、外孫),母親的家族(外祖父、外祖母、孃舅),妻子的家族(岳父、岳母),可以說是一網打盡了。
他們難不成還把嘉靖推出去斬了,順勢連皇帝朱由校也推出去斬了?
李無忌也是判了一個誅連九族的罪名,但只有他一人落網,其它的家人,全部的逃跑了?只剩一些相當疏遠卻夠資格砍腦袋的親戚,連錦衣衛都懶得捉。
不過福王的罪,可大可小,不嚴加懲處,別的親王有樣學樣,這完全是亂套了。
朱由校問禮部尚書鄒元標:“鄒大人,您認爲這應該如何處治?”
鄒元標是近期朝廷最紅的人,五十年一遇的皇帝大婚,讓他遇上了,這可是他們禮部大出風頭之時。
上一次皇帝大婚,己是四十二年前的事了,萬曆十歲登基,十五歲大婚立後,光宗泰昌帝則是三十九歲登基,其時早己妃子無數,原配太子妃早己死了。
現在是皇帝大婚,有幾個禮部尚書可以遇到的?皇帝大婚立後,禮同皇帝登基,是少有的皇城中門大開之時,也是國家大事,整個皇宮和朝廷,都必須聽他的,由他指揮,風光得很。
鄒元標爲人是好好先生,他說道:“皇室成員凋零,皇上過於苛嚴,恐有刻薄之名?”
朱由校道:“葉先生有什麼看法?”
葉向高道:“福藩此舉,可大可小,全憑皇上決斷,鄭太妃多次在乾清宮前哭訴,如果過於苛嚴,不利於皇室內部團結。”
韓爌道:“什麼叫不利於皇室內部團結?福王犯的是謀逆之罪,不殺何以平天下民憤。”
趙南星道:“私造龍椅、袞冕,這是圖謀不軌,大不敬之罪,朝廷對福王尊之以禮,福王卻是對朝廷心存怨恨,實是罪不可恕,按律當斬。”
出乎意料的是,許多大臣認爲應該從重從嚴的處罰,以儆效尤。
還是魏忠賢知道朱由校心意,說道:“福王罪大惡極,但他畢競是神宗之子,光宗之弟,今上惟一長輩,處於斬刑,只會讓皇室威嚴掃地,而皇上也會有不仁之名,臣建議,降秩一級,改封他處,監視居住。”
趙南星道:“魏公公識字乎?可知《大明律》?僭越謀反者,斬之,私造龍椅和袞冕,就是意圖謀反,這有什麼疑問嗎?一點也沒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此大罪若不嚴加處置,還有王法嗎?如果其它藩王們這麼幹,還不天下大亂?”
魏忠賢道:“福王僭越是實情,但罪不致死,皇上也不必背上殺叔之名。”
趙南星道:“僭越之罪不大,什麼罪才大?如果這樣都不從嚴處治,還有什麼法度可言?”
魏忠賢道:“這畢競是皇帝私事。”
趙南星昂然道:“天家無私事,福王必須嚴懲,福王自萬曆二十一年開始,福王就覬覦皇帝,一直賊心不死,多少仁人志士,前赴後繼,朝中大臣被貶者不下三百人,若非羣臣心存忠義,豈有立國本之勝,其時穩公公又在何處?”
趙南星這麼開噴,魏忠賢可不敢再頂嘴了,不過他恨死了趙南星,此人說話如比尖酸刻薄,讓他堂堂司禮監秉筆太監,在大家面前下不了臺。
鄒元標道:“趙尚書此言差矣!立國本之爭是趙尚書一人之功勞?本朝以孝治國,若皇上殺叔,如何當得起孝字?趙尚書是當得起這歷史責任手?後世史官曰:夢白一力堅持殺福藩,帝無奈從之。”你可敢承認?”
東林三君中的兩個開撕,這讓許多東林黨徒無所適從。
趙南星道:“太祖制訂的《大明律》在此?鄒公邀名買直視如無物乎?”
鄒元標一捊鬍子,說道:“此事乃皇室內部事務,也是禮部的份內事,本官要向趙太宰請示乎。”
鄒元標這麼一發飆了,趙南星不敢再說話了。
朱由校道:“福王僭越,意圖謀反,罪大惡極,不容有赧,但念在他是皇室一脈,念在神宗光宗之面,降爲福郡王,移居福州,建郡王府,由李逢春學士監視居住,鄒先生以爲何?”
當得朱由校稱先生的,不外乎幾個人,鄒元標是其中之一。
鄒元標道:“既有刑法之嚴,又符合聖人禮法仁恕之道,皇上宅心仁厚,老臣甚是欣慰。”
皇上點頭,禮部尚書認可,這便馬上讓司禮監擬旨,內閣用印,然後由皇帝用印,便成爲聖旨。
司禮監寫聖旨叫擬旨,而內閣寫則是叫票擬,由司禮監批紅後,再由掌印太監用印之後,也是聖旨。
朱由校在頒下聖旨之後,再下一直中旨給米柱,讓他馬上回京,參加他的婚禮。
四月初三日,康熙皇帝朱由校從全國海選五千名美女,經過八關選秀,在元輝殿選定了三位淑女,分別爲山東濟南府祥張氏、北京順天府大興縣王氏、南京鷹揚衛段氏。
張、王、段三位,誰能成爲皇后,誰能成爲后妃?成爲朝野關注的要點。
皇帝也到了最後決定的日子,定下了日子,就是大婚之時。
朱由較比較看好鷹揚衛段氏,負責選的客氏反對段氏爲後,其理由是:“這個女人日後長大成人,想必更加肥碩,缺少風趣,不能成爲正選。”
另一說是泰昌帝李康妃則贊成段氏爲後:“如果論端正有福,貞潔不佻,則段盈當爲上等人選。”
段盈等三人被引見到朱由校面前,這年段盈十五歲,長得身體修長、豐滿、清爽、秀麗,朱由校非常喜歡段盈,但這麼重大的決定,他一時也不敢輕易作決定,希望米柱也給一些意見,所以密詔米柱回京。
另一方面,他知道米柱在外面吃了大虧,如果不叫他回來,他都不知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召他回來,讓他呆在身邊,陪伴長平郡主,這纔是最好的選擇。
米柱還真是沒有回來之意,但是皇帝有詔,他不敢不回,他可不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爲的人,與皇帝合作了這麼久,他們一直相得,除了在瀋陽衛那一次,他怕人指責臨陣脫逃。
不過這又打亂了米柱的計劃,他原計劃至少多呆一個月,現在要提前回京,許多事都必須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