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門城牆處唐清雙方,有如絞肉機一般拼死搏殺之際,阿巴泰正率領其部的1萬軍兵的偏師,繞過海參崴堡南北兩側,一路逶迤而去,準備去進攻海參崴堡東門。
只不過,令所有清軍都十分驚奇的是,與正殺得血流成河的西面城牆相比,他們的進軍十分順利。
阿巴泰心下十分高興,他暗暗想道,好麼,多爾袞這廝在前面頂着,與唐軍主力拼殺消耗,卻正好讓自已來撿個漏,這樣的好事,能落在自已手中,真真是運氣好。
想到若是自已這隻偏師,能順利拿下這海參崴堡,皇太極會給自已記個首功,阿巴泰臉上的歡喜溢於言表。
阿巴泰隨及又下意識地感慨想到,自已當年在朝鮮被李嘯俘虜的悲慘遭遇,想到自已被綁在那石柱上,受盡凌辱與打罵,連想自盡都不可得,被李嘯軍用牛插子灌食而苟活,這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令阿巴泰一回想起來,就恨得咬牙切齒。
哼,狗入的李嘯,老子現在要拿下你的海參崴堡,屠盡你堡中的軍兵,以稍報本貝勒當年在朝鮮受盡凌辱之大仇!
阿巴泰想到這裡,他抹了一把滿臉的雪花,大聲下令:“全軍聽令,趁唐軍在西門城牆處全力交戰,無力他顧之際,我軍速速從兩邊通過,徑直攻打海參崴堡東門!”
聽了主將的命令,他手下的清軍,發出野獸般的齊聲喝喊,推着巨大的撞車,在雪地上碾出清晰而巨大的滾輪,分別從南北兩邊緩緩推進,進攻的最終目標,自然是看上去兵力守衛薄弱的東門城牆了。
率領着一萬精兵分部推進的阿巴泰,當然不會知道,他的推進之所以會如此順利,並不是唐軍真是對他疏於防範,使他得以鑽了個空子。
實際上,他的順利推進,乃是唐軍有心爲之的結果。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洋洋得意地率軍通行之際,其實唐軍早已做好了準備,城牆上的弩兵,以及海面上的艦炮,皆已是虎視眈眈地向他們瞄準,只不過,爲了達到徹底圍殲阿巴泰這一部兵馬,唐軍故意放他們順利通行。
本來,在他們這樣穿行通過時,唐軍還可以沿途狙擊,對他們進行不間斷地殺傷,但爲了不打草驚蛇,以至這幫傢伙見勢頭不對就掉頭而逃,唐軍還是極有耐心地,等着他們一路穿行通過,並不採取任何干擾與打擊行動。
在阿巴泰部一路暢通無阻地,繞過海參崴堡的轉角,正欲在東門之處匯合時,隨着一連聲刺耳的海螺號響起,城牆上旗語大動,有如毒蛇般潛伏多時的唐軍,終於開始行動了。
其實,在見到清軍對自已這般輕視,大大咧咧地一路穿行之時,守在城牆上的的唐軍弩兵,無不在心下暗暗發狠。
狗入的清虜,你們還敢這般大搖大擺不知死活地一路行過,下面就讓你們,好好嚐嚐我軍勁弩毒矢的滋味!
特別是被李定國任命全權指揮對付阿巴泰部的副將祖寬,臉上更是滿滿的陰狠。他闊大的臉孔上,目光猙獰,橫肉都在微微顫抖。
在全體阿巴泰部清軍快走近到了東門地界之時,祖寬見到從南北兩路而來的清軍,其末尾部份,業已基本到了東面城牆轉角處,他在心下便知道,等待多時的關門打狗機會,能給這些韃虜來個迎頭痛擊的時刻,終於來到了。
祖寬用手按了下頭上堆滿積雪的頭盔,大聲喝令:“全體弩兵注意了,預備。”
一架架神機弩,被唐軍弩手穩穩地端在手中,吱吱的拉絃聲此起彼伏,弩手們紛紛瞄準了各自的對象。
“放!”
“梆梆梆梆!……”
“嗖嗖嗖嗖!……”
在連續的梆梆放絃聲中,連綿不斷的弩箭,從一架架神機弩上擊發,在漫天飛雪下,那淬了劇毒的弩箭,組成了密集的死亡之網。
總共多達近萬根呼嘯而出的毒弩箭,向那些絲毫沒有防備,依然一步步向海參崴堡東門行來的阿巴泰部清軍步兵,激射而去。
“噗噗噗……”
隨着隱約可聞的弩箭射入人體的悶響,一聲聲彷彿不似人類聲音的慘叫,連綿而起,令人聞之心悸。
在大雪紛飛中,唐軍此番密集齊射,把這些一路大大咧咧行來的清軍軍兵,幾乎在瞬間,就被唐軍射死了足有近兩千人!
這個數字,可比原先兩番齊射所射死的清軍總數還要多得多!
之所以取得了這麼大的戰果,乃是因爲,現在守在城牆上的弩兵,分別處於東南北三面城牆上,其數量比原先僅守在西門城牆一面的弩兵,卻是多了近三千人,自然能取得更大的戰果。
在大雪紛飛中,因爲隔着重重雪花,清軍視線受阻,又因是正集中精神行軍,故他們完全處於猝不及防的狀態,想要躲開唐軍那些又快又急的弩箭,卻是極其困難,一時間,清軍蜂擁混亂,互相堆疊,整個軍陣中出現了相當大的混亂。
在這樣近乎絕對的殘酷死亡面前,見到中了弩箭的同伴全身發黑慘叫着死去,清軍的戰鬥意志瞬間被嚴重打擊,不知道是誰發出一聲喊,這一瞬間,許多被打蒙的清軍士兵發出聲聲哀嚎,丟了攻破器械,狼奔豕突地紛紛飛快地轉身逃走,消失在漫天飛雪中。
見到這突變的情況,阿巴泰氣得怒氣填胸,他衝着那些逃跑的軍兵,嘶聲大吼道:“不許逃跑!繼續給本貝勒攻城!”
只不過,這極度混亂之時,那些已被打蒙的軍兵,如何能聽他的話,他們繼續四下逃竄,有如一羣潰散的鳥兒一般,四下飛逃而去,已然毫無秩序可言。
“別逃!老子叫你們別逃!”
見全軍將士,僅在唐軍一番弩箭合擊之下,就這般崩潰到不可收拾,阿巴泰氣急敗壞,他臉上立刻閃過一絲猙獰之色,隨即抽刀大吼:“傳我軍令,凡有臨陣後退者,格殺勿論!”
“嗻,奴才遵命!”
阿巴泰的一衆護衛,聽到主子下了這道殘酷的命令後,立刻嚎叫着衝上前去,對哭嚎潰逃的部兵馬大肆砍殺。
慘叫聲聲,鮮血噴濺,利刀砍斷骨頭的卟卟聲與刀槍刺入人體的沉悶噗噗聲響起一片,潰逃的清軍在阿巴泰及其隨從的奮力砍殺下,總算敗勢漸收,整個陣形開始重新恢復。
不過就在這時,唐軍的又一輪弩箭齊射已然又開始打響。
“梆梆梆梆!……“
“嗖嗖嗖嗖!……”
又是一輪弩箭呼嘯射出,有如死神陰狠的鐮刀,向着正在毫無防備驚惶不已的清軍軍兵,猛揮而去。
“噗噗噗……”
又是慘叫聲連綿而起,城下原本就清軍軍兵,被這一輪弩兵齊射,又至少射死了一千多人。
這還是幸虧清軍方纔已然逃散,陣型不再密集,這才讓他們的死亡人數下降低了這麼多。
這時的清軍,再也承受不起這樣連續不斷又慘痛無比的傷亡,他們哀嚎着,紛紛向原路撤退而去。
而在這時,一直沉默良久的水師船隻,那側舷的艦炮,業已紛紛打響。
連綿而起震破耳膜的巨大炮聲裡,無數門大大小小的舷炮那烏黑的炮口,都立刻飄起腥紅的餘焰,閃騰起刺目的金色火光,在濃密嗆鼻的滾滾白煙中,數百枚實心鐵彈,形成恐怖的死亡之雨,撲向驚慌失措的清軍軍陣,很快,綿延不絕的慘叫,從已然混亂不堪的清軍軍陣中,不停響起。
其實,實心鐵彈的真實殺傷力,比那陰狠巨毒中之即亡的弩箭,還要小得多,只不過,因爲它所帶來的絕對死亡與血肉橫飛,對清軍的士氣打擊極大,從這一點來說,這些艦炮所打放的大大小小的實心鐵彈,更加令人驚心動魄,更令清軍爲之膽裂。
用艦炮轟擊岸邊目標,早已是唐軍用得十分得心應手的戰術,當年,唐軍進攻島津家的奄美大島時,就曾用艦炮把島津家久的精銳軍隊轟得四分五裂,大敗而逃,讓唐軍順利奪取奄美大島,立下了關鍵性的功勞。
後來,在進攻金州的旅順城中,唐軍又故計重施了一次,用數百條船隻的舷炮,把滿州將領愛星阿所率的近四千騎兵轟成崩潰,殺傷極多,最終讓清軍騎兵只剩數百騎逃回,那清軍副將愛星阿,也被唐軍活捉,成了俘虜。
最後,這位在歷史上逼死了永曆皇帝的愛星阿,被李嘯用炮打活人的殘酷方式當場處死,沉重打擊了旅順守軍的士氣與決心。
“操他娘,唐軍竟然海陸聯合攻擊,我軍完矣!”
阿巴泰驚恐而痛心地看到,極多的手下軍兵,被這些從海邊的艦船上,射出來的大大小小的黑色鐵彈砸得血肉模糊,殘肢飛濺,鮮血與內臟四處迸飛,整個炮擊的場面十分地恐怖而噁心。
更讓他心驚不已的是,一枚呼嘯而來的炮彈,將他旁邊一名騎馬護衛,給一舉擊中,連人帶馬,一齊砸扁,成了一團噁心的血肉糰子。
這一瞬間,阿巴泰被嚇得幾乎大小便失禁。
這種新式而慘烈的海陸聯合攻擊的新型作戰方式,大大超出來了阿巴泰的預想,他突然發現,自已對於這種戰鬥方式,沒有任何的預案與對策,只能眼睜睜地被動挨打。
現在的自已,陷入了城頭的唐軍,與海邊的水師聯合夾擊,處身於這絕對死亡的火網之下,這仗根本就無法再打下去。
城牆上弩箭奪命,海面上艦炮凌厲,在這兩相重疊極度恐怖凌厲的巨大打擊,讓本來就驚恐萬丈的清軍,再也無法承受,立刻徹底崩潰了。
清軍狼奔豕突,驚懼萬丈,甚至還有人就地跪下,向城頭的唐軍哀求饒命,戰到此時,清軍整個陣型已然徹底崩潰,沒有任何人能有能力挽回這基本註定的敗局了。
“全軍聽令,扔掉攻城器械,儘速回撤!”
阿巴泰衝着亂成一鍋粥的清軍大聲怒喝,隨及自已率先拔轉馬頭,掉頭逃跑。
見到主將率先逃跑,殘餘的軍兵,再無戰心,他們一跑狂奔逃跑,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們此時的瘋狂逃命。
而即便如此,城牆上的唐軍弩兵,一路對他們追射狙殺,把他們殺得一路上丟盔棄甲,狼狽至極。
而那些唐軍水師的舷炮,也是一直不停地打放,在清軍背部一路追殺,一枚枚呼嘯而去的炮彈,有如死神的歡笑,將所有追上的清軍,碾成血肉模糊的一團。
最終,阿巴泰部,僅剩四千餘人,得以從唐軍的弩箭下逃脫,他們象一羣受驚的兔子一般,竄回了數裡外的清軍大陣。
頭盔丟失,發須蓬亂,一身沾滿血污與泥塵的山紋甲的阿巴泰,跪在一臉陰沉的皇太極面前,他的臉上,滿是羞愧至極的難堪神色,他一伏至地,大聲請罪。
“皇上,微臣無能,敗軍失將,只率得四千餘人逃回,所有器械皆已丟失,請皇上責罰!”
聽了阿巴泰的話,皇太極雖在臉上還努力保持平靜,只不過,在他心下,卻是有如刀割。
可恨啊!
阿巴泰一將無能,輕敵冒進,被唐軍誘入口袋,關門打狗,竟讓近六千精銳這麼快就全部喪失在海參崴堡的城外,這一萬人的攻城軍隊,甚至連東門都沒有碰到,就被打得一敗塗地潰退而回。
這個阿巴泰,真真丟盡了大清的臉面!
一道殺機從皇太極臉上一閃而過,只不過,他在心頭,卻有一絲猶豫。真要就此殺掉阿巴泰嗎?
這臨陣斬殺大將,可是軍中大忌啊。
再說了,阿巴泰這個統軍將領,是自已挑的,況且自已也沒有想到,唐軍在與多爾袞部全力在西門城牆作戰時,竟還有作了多手打算,誘殲了阿巴泰部,這一點,倒還真的大大出乎了自已的預料。
更何況,唐軍有海陸聯合作戰,這種新型而殘酷的作戰方式,不但阿巴泰沒有想到,自已也完全沒有料到這種情況的出現。
那麼,既然阿巴泰部已敗,那麼,自已現在要攻下這海參崴堡,唯一的希望,就是奪下這已殺得血流成河積屍累累的西門城牆了。
想到這裡,皇太極冷冷喝道:“阿巴泰,你敗軍失將,朕本當嚴厲處置於你,但考慮到唐軍是海陸聯合進攻,這種情況,朕也始料未及,故朕暫饒你性命。現在,朕再給你一個將功補做的機會,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