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自己的思維慣性,稍有實力時就會得意忘形,就會自以爲掌控了一切。趙離身爲西山鎮里長,擁有附近上千畝的田地,手下佃戶莊丁有近二百人。向上結交官府差役,暗地裡又和各路土匪強梁勾結,在這一帶稱王爭霸慣了的,也就不自覺的自高自大了起來。
在趙離看來,朝廷的官員是最好對付的,只要稍稍打點一些銀子,別說一個巡檢司巡檢,就是房山縣裡的縣丞主薄也都和他稱兄道弟,而且他身後又有上百名手拿武器的莊丁,區區一個巡檢又能拿他奈何?
就算這個年輕的巡檢知道自己和黑山寨土匪勾結,可面對自己手下這百十號莊丁,也絕對不敢異動,然後只要自己稍加打點,送上幾百兩銀子,大家馬上就會稱兄道弟。既然自己無法除去這個年輕的巡檢,那麼就合作一起發財好了。
可是趙離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巡檢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無視自己的百十號莊丁,生生的要把謀反的罪名安到自己身上,難道他就不害怕起了衝突引發民變?自己帶了這麼多人,人數是他的兩倍,他就不害怕嗎,不怕死嗎?
趙離瞪大着眼睛,身子緩緩摔倒,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是不能理解陳越爲何會這麼做,真是死不瞑目啊!
其實陳越想的很簡單,既然這個趙離和黑山寨土匪勾結,試圖滅了自己,那麼他就是自己的敵人,對付敵人自然用不着客氣,打就是了!
至於趙離身後的百十號莊丁,就更沒有放在陳越的眼裡,要是連這些莊丁都對付不了,那麼自己辛辛苦苦訓練家丁又有何意義?又如何能夠抵抗滿清,建立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趙離身爲西山鎮里長,卻和黑山寨土匪勾結,試圖殺官造反,現已伏誅!爾等意欲何爲?”
隨着一陣火銃聲響,里長趙離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手下蠢蠢欲動的莊丁們立刻就傻了眼。趙離從一介屠夫混到了里長,成爲了西山鎮一霸,手下自然而然的聚攏了一幫亡命之徒,這些人跟着他明裡暗裡幹了不知道多少壞事,早就唯趙離之命是從,這也是趙離敢於和巡檢司硬頂的底氣所在。
趙離在時,這些人自然會唯命是從,可是趙離被亂槍打死,俗話說樹倒猢孫散,人死恩義消,爲一個死人賣命又有什麼好處?至於爲趙離報仇,那還是算了吧,還是自己的性命要緊。
而且最關鍵的是,對面的可是巡檢司的士兵,那代表的可是官府。和官府做對,那就是造反,大明立國近三百年,正統地位早已深入人心,除非一些實在活不下去的人才會鋌而走險以外,一般百姓根本不敢生出造反的念頭。當然現在已經到了末世,陝西、河南到處都是反賊,可是其中大部分都或者是活不下去,或者是被攜裹。而西山這裡距離大明的都城不到百里,時刻沐浴大明的威嚴,一般的百姓是絕對不敢生出造反的心思的。
“你們也要跟着趙離造反嗎?”見趙離手下衆莊丁猶豫躊躇,陳越上前一步逼問道。衆家丁跟在陳越身後向前邁步,明晃晃的長槍指向莊丁們的胸口。楊正平把長槍插在泥土之中,手中挽着一把硬弓,鋒銳的箭頭指向衆莊丁,任何人要想有所異動,都會率先吃他一箭。
衆莊丁面面相覷,在陳越和衆家丁的威逼之下不住後退,首領已死,烏合之衆的他們沒膽子和官府硬頂,可是又害怕受到株連,遲遲不敢做出決定。
“放下武器者,一律既往不咎,負隅頑抗者當場格殺,家屬按照謀逆處置!”眼見莊丁們士氣已經降到了極點,陳越又加上了一個砝碼。能兵不血刃的降服莊丁們,他也不願大動干戈,畢竟廝殺起來必有損傷,只有四十多名手下的陳越實在損傷不起。
彷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隨着陳越的話語,“噹啷噹啷”聲音響起,不斷有家丁把武器拋落到地上。
“別放下武器,他會殺光咱們的!”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在莊丁們中間響起,是那樣的焦急而絕望,一些莊丁們聽了之後又重新握住了手中的刀槍,看來聲音的主人在莊丁中很有威望。
喊話不讓莊丁們投降的正是趙離的管家,他因爲一直跟在黑風寨烏老大身邊,知道自己早被巡檢司官兵看在眼裡,別的莊丁投降後也許能夠活下來,而自己身爲趙離心腹,又夥同黑風寨土匪攻打巡檢司衙門,被官府放過的可能性實在不大。所以他才竭盡全力的鼓動着莊丁們重新拿起刀槍。而習慣了聽從他吩咐的家丁一聽到他的話便又猶豫了起來。
“射,射死那個巡檢司狗官!”趙管家手舞足蹈,命令幾個莊丁弓箭手道。幾個弓箭手猶豫着擡起弓箭,正要拉開弓時,“錚”一聲弦響,一支羽箭飛來,正插在管家胸口。
“快射......”管家嚎叫催促聲一下子被堵在胸口,手舞足蹈了一會兒仰面摔倒在地。
“再不放下武器者立殺無赦!”陳越擡起了胳膊,十幾個重新裝填好火藥的火銃兵重新舉起了火銃,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衆莊丁!
“別射,我投降!”看着指向自己的火銃,想想剛纔被打的渾身血窟窿的趙離,一個莊丁一下子崩潰了,扔下了手中的鋼刀哭喊道。
“我也投降。”又一個莊丁扔下了鋼刀,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個又一個的莊丁把武器扔在了地上,選擇了投降。
一百餘莊丁,泰半是老實的農民,只有一小撮纔是窮兇極惡的悍匪,可是人都有從衆心理,當一部分人選擇了投降之後,會有更多的人投降,然後所有人都會失去抵抗的勇氣。於是,百餘家丁全部放下了武器,被勒令坐在了地上。
“下一步怎麼辦?怎麼處理這些人?”楊正平走到了陳越身邊,悄悄問道。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兵發西山鎮,打下趙離的巢穴了!”陳越笑道。雖然這裡的巡檢司衙門整修的差不多了,可又哪裡比得上趙離的莊園,聽說那裡可是堪比一座城堡啊。而且趙離在西山鎮當地頭蛇多年,還不知道積攢了多少財富,自然不能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