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福王和馬士英許諾的蘇鬆巡撫一職要說沒有一點心動那是假的,辛辛苦苦考功名爲的什麼,不就是當高官嗎,程峋和陸明容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在很多信奉儒家的讀書人心裡,忠孝禮儀還是存在的,而且佔據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所以當有的人厚顏無恥卑躬屈膝的拜倒在異族腳下時,也有很多讀書人奮起抵抗流血犧牲。
在程峋和陸明容等人眼裡,崇禎就代表着大明正統,若是聽從福王和馬士英的吩咐襲擊過江的船隊無異於造反,那就是亂臣賊子。
當然,在二人心裡,平南軍既然能乾脆利落的殲滅高傑和劉良佐聯軍,又逼降了黃得功部,這樣的實力也不是區區鎮江守軍能夠抵抗的。所以何去何從,根本不需要多加思索就能做出選擇。
拿下了福王派來的使者之後,二人立刻出城來到江邊,親自迎接崇禎的駕臨。
對這二人公然表現立場拿下了福王的使者,崇禎雖然覺得理所當然,卻還是表示了讚賞,隨口誇了幾句。
“陛下,臣願帶領鎮江守軍爲我皇先驅,爲殲滅叛逆獻出綿薄之力。”兵備道程峋表態道。
“南京城高濠深,又有叛軍數萬,輕易不好攻破,還請陛下在鎮江駐蹕數日,下旨徵召蘇鬆常各府衛所守軍,共同征伐叛逆。”
見到平南軍只有不到一萬的軍隊,鎮江知府陸明容很是擔憂,提議道。
“這......”聽二人如此說,崇禎也有些擔憂了。他雖然不懂打仗,卻也知道以不到一萬軍隊去攻打數萬守軍把守的堅城,想攻下來恐怕很難。
當初進兵時,陳越和路振飛等都一力主張應該兵貴神速,火速攻伐南京,並未徵發淮安揚州的地方軍隊,現在攻打南京的軍隊除了平南軍也就是黃得功攻向浦口的軍隊了。就這麼多人真的能攻下南京嗎?崇禎自己也有些懷疑。
不過自從南下以來,崇禎性格發生了很大改變,再也沒有了以前那樣急躁。他也知道,自己雖然是皇帝,可很多事情更應該聽從專業人士的意見,現在軍中最會打仗的當屬陳越了。
“還是等平南侯到了再做商議吧。”崇禎道。
程峋和陸明容二人點點頭,平南侯陳越現在是大軍的實際指揮者,自然應該聽一下他的意見,好在陳越現在就在江北瓜洲,很快就能跟着軍隊到達鎮江。
“二位大人所言極是,打仗當然兵越多越好。不過徵召各地地方軍隊曠日良久,咱們恐怕沒有這麼多時間了。”
陳越帶着後軍從江北過來,對衆人嘆道。
“什麼沒有時間,平南侯不要危言聳聽,蘇鬆常距離鎮江這麼近,徵召軍隊也就十數日就能趕到,哪裡需要太多時間。”
程峋不滿的說道,在他看來就不應該把軍隊指揮的大權交給面前這年輕人,雖然他很驍勇,雖然他在保護從鎮南歸立下的大功,可是大明以文御武乃是傳統,攻打南京這麼重要的事情自然應該由一個文臣負責,比如淮揚巡撫路振飛就是一個更好的人選。
“這位是?”陳越眨巴眨巴眼,看着程峋。
“這位是鎮江兵備道程峋程大人。”路振飛向陳越介紹道。
陳越點點頭,沒有再理會他,一個兵備道而已,自己又不是沒有當過這個官職。
“陛下,就在臣過江之前,突然收到來自北方的消息,滿韃擊敗了闖賊大軍,已經攻陷了北京,賊首李自成退往山西。”陳越一句話引得衆人大驚。
“愛卿,此言當真?”崇禎一下子坐直了身體,震驚的問道。
“臣不敢說謊。”陳越說着命帶過一人來。
陳越在瓜洲帶領最後的軍隊即將過江時,突然有淮安知府徐庸派人前來,送來了一個叫陳洪範的人並徐庸的一封奏章。在和這個陳洪範交談之時,陳越終於得知了滿韃入關的準確消息。
“陛下啊,臣陳洪範叩見陛下,陛下真的還活着啊!”來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向着崇禎連連磕頭痛哭流涕。
“陳洪範,可是都督同知順德總兵陳洪範?”崇禎驚問道。大明的文臣武將實在太多,崇禎自然不可能全部認識,這陳洪範曾經和左良玉一起大破張獻忠賊軍,崇禎這才記在心裡,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
“正是微臣啊,陛下竟還記得臣的名字。”陳洪範連連磕頭,激動的難以言表。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崇禎沉聲問道。
“是,陛下,”陳洪範的臉突然紅了一下,連忙低下了頭,“臣本來帶兵駐紮在歸德一代,就在今年三月,闖賊自關中渡過黃河攻打山西,臣奉命帶領本部到真定抵擋闖賊,闖賊劉芳亮部沿着黃河攻伐河北,臣和他奮勇作戰,終於寡不敵衆,被迫退往歸德休整。”
“後來北京就被闖賊攻陷,臣原以爲陛下已經殉國,發誓一定要爲陛下復仇,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陳洪範說着揉了揉眼睛,又擠出了幾滴淚水來。
“就在臣重整兵馬決心去北方和闖賊決戰之時,就在四月底,突然從北方傳來一個消息,平西伯吳三桂以爲陛下復仇的名義,借來了滿韃的大軍,在一片石大戰,平西伯和滿韃大軍聯手擊潰了闖賊大軍。
後來闖賊退回北京,聽聞李自成在武英殿匆匆登基,卻沒敢停留,火燒了皇宮和各大城門之後,帶兵退出了北京,向山西退去。
微臣一開始很是興奮,甚至準備帶兵去北京和平西伯匯合,可是後來一想,滿韃也跟着平西伯進了北京。滿韃狼子野心,既然進了關又豈能輕易退去?他們以後肯定會發兵南下,攻打南方。
臣的軍隊人數太少,別說和滿韃打,就是闖賊的部分軍隊也打不過,所以臣必須得向南京報信,好讓我大明南方做好準備。所以臣就輕騎南下,曉行夜宿,千里奔波,終於來到了南方,見到了吾皇萬歲。”
陳洪範說着,又跪在了地上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