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有辦法嗎?端妃脣抖了抖,兩眼一翻暈在了宮女的懷裡。
“草民無能爲力。”林勝搖頭嘆氣道。
翌日,見林勝進了宮,端妃喜不自禁,等林勝把了脈,就忙問道,“大夫,怎樣?”
周珩點頭,即刻就叫了林勝進來。
這是他們與亁豐帝之間的博弈,一個不好,亁豐帝有可能直接對雲似雪痛下殺手,這是他們最擔心和害怕的!
“我來畫。”燕綽說道,論對東陵皇宮的瞭解,自是他比傅久藺要更熟悉
“就怕是他會直接對林勝下手。”傅久藺看向周珩說道,“宮裡的地形想必你們都已經瞭解一二的,不過慎重起見,還是我來畫一張詳細的地圖給林勝。”
周珩點頭,“自然,他想活,那也得先把岳母交到我們的手裡。”
“嗯,進宮是進宮,但也不能如了他的意。”燕綽全身都散發着冷意。
“嗯,明日讓林勝進宮去。”周珩伸手握住了容華的手,看向燕綽說道。
容華心臟遽然一跳,鼻子一酸。
“亁豐帝是要林勝明日進宮爲大皇子診治。”燕綽一邊說,一邊把信封裡的紙拿了出來,展開放在了桌上,看向容華說道,“這是你母親的筆跡,墨跡還沒怎麼幹,是剛寫的。”
容華彎腰囑咐了兩個孩子一聲,“你們兩個先玩着,等會就要開飯了,可不許跑遠了。”孟老爺前日啓程回大周了,孟非澈有些難過,所以這兩日,燕綽和傅久藺功課都會特意留得少些。
容華和周珩和會意。
傅久藺給了容華和周珩一個眼色。
“去書房。”燕綽伸手撫了撫喬羽辰和孟非澈兩人的頭,說道。
“父親,義兄。”容華笑盈盈地站了起來。
遠遠地,伴隨着桂花的香味,院子裡面傳來喬羽辰和孟非澈兩個孩子的歡笑聲,女兒嬌軟的聲音,間或女婿清冷的聲音,燕綽微微一笑帶着傅久藺走了進去。
回了相府,換常服,兩人就直接去了和煦院。
雖是閉上了眼眸,傅久藺卻還是能從他抖動的鼻翼和溼潤的眼角看出他的不對勁,不過也沒有開口。
燕綽長吸了一口氣,道,“回去再說。”手指抖着把紙放回了信封,然後閉上了眼眸。
“義父。”傅久藺擔憂道。
燕綽接了信也沒有急着看,對於亁豐帝的話也沒有放在心上,出了宮,上了馬車,燕綽才撕開了信,一見紙上的字,臉色一變,拿好紙張的手都差顫抖了起來。
“是,陛下。”
“讓他回去再看。”亁豐帝又是吩咐了一聲,然後道,“告訴他,朕明日要見到那昭王身邊的大夫進宮來給麟兒診治!”
“是,陛下。”汪公公應了一聲,伸手接了,然後用信封裝好了,還用紅漆給封好了口子。
出了地宮,亁豐帝叫了汪公公進來,把那張紙摺好了,遞給汪公公吩咐道,“把這個封好了,去送給燕綽。”
所以,如今要讓燕綽等人相信,自然也要拿出有力的證據才行,雲似雪雖是傻了,不過這字倒是娟秀,燕容華幾個是不認識,不過燕綽肯定是能認出來的。
當年她身上的衣服,首飾等但凡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一概都是扒拉了下去放在那具屍體上。
亁豐帝也沒有待多久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順手把雲似雪寫的那張紙帶了出去。
“好!”雲似雪拍手。
“今日玩什麼呢?”亁豐帝笑着問道,“我們今日寫字好不好?”
雲似雪這才點了點頭。
“是真的!”亁豐帝笑着說道,“爹爹都已經好了,雪兒不用擔心了。”
“真的嗎?”雲似雪將信將疑。
“沒事了,爹爹已經沒事了。”亁豐帝頓時心痛不已,忙哄道。
隨即,眼眶一紅就盛滿了淚水。
見得亁豐帝的人,雲似雪如是小孩一般雀躍,往他奔去,不過離他兩步遠的時候就頓住了腳步,清澈的眼睛漫上了一層擔憂,“爹爹……爹爹,您的臉怎麼黑了這麼多?是不是生病了?”
亁豐帝靜坐了半響,揮退了衆人去了地宮。
說完行了禮就退了出去去了李麟那。
這就是答應了?端妃含着淚水驚喜擡頭,點頭說道,“是,那妾身先告退了。”
只有兩日的時間?亁豐帝看着淚水長流的端妃,靜默了片刻然後說道,“朕稍後就派人過去,你先回去等消息。”
若周珩是東陵的人,那也好辦,可他是大周的親王,那晚已經答應了皇上的話昭王都能言而無信,那自己派人去請,能請得動嗎?
兩天的時間啊,怎麼能看着兒子就這麼死在自己的眼前?
“皇上……”幾日下來,端妃也憔悴蒼老了不少,往前爬了幾步,說道,“金太醫剛說了,只怕,皇兒是最多能熬兩天,他們,他們一時半會配不出解藥來……陛下,求求您了救救麟兒。”
就這麼低頭?亁豐帝很不甘心,“金太醫他們不是在配解藥?愛妃再等兩日,許他們就能配出解藥來了。”
端妃一進去,見亁豐帝的臉色青中泛着黑色,面露關切忙道,“陛下,您這是……”話一頓,就捂着嘴哭道,“皇兒讓陛下您擔心了,都是皇兒不孝。”哭着就跪了下去,“皇上,皇兒如今已經昏迷不醒了,求您救救他,求您請了昭王身邊的大夫進宮來給皇兒看看吧。”
這幾日,亁豐帝也沒有上朝,他體內的毒金太醫是真的控制不住了,手指頭和腳趾頭已經發黑,每日隔上三個時辰就發作一回,幾日下來,亁豐帝整整瘦了一圈,臉也黑了。
端妃急得哭,看着跪着一羣太醫,顫着脣扶着宮女的手去了重華殿。
不過,第五日的時候李麟就臉色發紫,昏迷了過去。
金太醫和徐太醫帶着太醫院的一幫太醫忙得團團轉,好在是爲了方便診治,李麟住在宮裡,衆人也不用宮裡宮外的兩頭跑,雖解藥是沒有配出來,但李麟到底是平平安安地渡過了三天。
亁豐帝暈倒了,李麟中毒,整個皇宮都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息。
等藥煎好了,端上來,亁豐帝喝了藥就躺下了。
亁豐帝疲倦不已,雖是剛鍼灸過,可卻四肢百骸似是還有蟲子在弒咬一般,難受得很,本想揮退了衆人去地宮看看雲似雪也打消了那個念頭。
亁豐帝剛緩和幾分的臉色刷的一下又沉了下去,端妃忙頓住了話,行禮告退。
“是。”端妃賢惠地應了一聲,然後起身,在行禮之前,又提醒說道,“皇上,那昭王那邊——”
亁豐帝疲倦地擺手,“你也退下吧。”長子體內中的毒若是他們能想出辦法來,那是不是自己也是有希望的吧?
“謝皇上恩典。”端妃也是感激涕零謝恩。
兩人低垂着腦袋退了出去。
腦袋看來也是留不了幾日啊!
可是——
兩人心裡都很明白,不僅是要爲大皇子配出解藥,最爲重要的是爲皇上配出解藥來。
“謝主隆恩,微臣定當竭盡全力爲大殿下解毒。”金太醫和徐太醫大聲應道。
“你們的命,暫且留着,大皇子體內的毒,你們都下去配製解藥!”亁豐帝看向金太醫和徐太醫厲聲道。
那進來的兩個侍衛就退了出去。
如此一想,亁豐帝揮手,“退下吧。”
不過,端妃說的也有道理,沒準他們就能配出瞭解藥來呢?
自己體內的毒他們是這麼長的時間了不見進展,那李麟中的毒也所只能延續幾日的命!
若只李麟的命,亁豐帝自不會那般重視,可還有他自己的命呢!原以爲太醫院的人能有辦法,不想卻是一羣廢物!
自己的身上的毒,他是知道的,那周珩他們手裡的肯定是有解藥的,而李麟身上的毒,亁豐帝也懷疑是燕綽暗中下的手,所以,他們手裡肯定也有解藥!
可,不交人,那自己的命,長子的命?
怎麼就能這麼把人還給他們?
雲似雪在自己身邊,待了十多年了,怎麼甘心?他人都沒有碰到,都沒有吃到嘴裡呢!
亁豐帝擰緊了眉頭。
可是——
想要活命,想要救李麟的命,很簡單——用雲似雪的人去交換!
他當然是更加明白周珩燕綽等人的意思。
端妃話裡的意思,亁豐帝自然聽得明白,鼻翼兩端的肉抖動着,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敢情,大周的親王壓根就沒有把東陵的一國之君放在眼裡。
端妃哭成了淚人,情緒激動之中還不忘給周珩上點眼藥——陛下您看,那昭王就是沒有把陛下您放在眼裡,明明答應好的事,卻是背過身就當是沒發生過。
“皇上,您就看在皇兒的面子上,先留着他們兩個命吧。”端妃淚眼婆娑地哭求道,“皇上,皇兒他如今等着兩位太醫想辦法救命呢,不定他們就能想出辦法解了皇兒身上的毒呢?皇上,昭王那邊看來是言而無信了,妾身求求您了,求求您先饒了兩位太醫吧,求求您救救皇兒。”
亁豐帝面色卻沒有半分鬆動。
昭王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可眼下金太醫和徐太醫是萬萬不能斬的,若是金太醫和徐太醫都斬了,那兒子不就是隻剩下一日的時間了?這是萬萬不行的,怎麼着也必須得延續了皇兒的命,然後再抓緊時間想辦法給他解毒!
這是皇兒的一條命啊!
這是十萬火急的事啊。
三日的時間,就剩下一天了,金太醫說是可以延續幾日,可誰能知道,他能延幾日?
見死不救,冷血無情!端妃在心裡罵道。
如今都過了兩天的時間了,那昭王沒有一點動靜,顯然他那晚就是敷衍,壓根就沒有想要那大夫進宮來給皇兒解毒!
也不能全依靠昭王啊?
整個太醫院上上下下那麼多的人,醫術最好的就是金太醫和徐太醫,若是現在斬了他們兩個,那皇兒怎麼辦?
端妃這下是急了,忙起身直接就跪在了牀邊,“皇上息怒,皇上,昭王那邊的人遲遲不見動靜,皇兒的命就全靠金太醫和徐太醫兩人了,您就暫時留了他們兩個的命,命他們兩個解了皇兒身上的毒將功贖罪如何?”
“是。”亁豐帝的話一落,就有人應聲而進。
亁豐帝喝道,“來人,拖下去斬了!”沒用的東西,留着何用?既是罪該萬死,那就直接成全了他們,斬了他們!
那毒是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啊!皇上的龍體又是何其珍貴,他們又不敢隨便試藥!這哪裡只是一點小事!金太醫心道,和徐太醫一起道,“微臣罪該萬死!”
亁豐帝只冷冷地睨了端妃一眼,還是沒有理會她,目光繼續看向金太醫和徐太醫,“該死?該死?你們就知道說該死,朕養着你們有何用?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高興,亁豐帝能如此重視自己的兒子,急得都暈倒了;恐慌是擔心這萬一亁豐帝出了什麼事,那她和兒子兩個腦袋都不夠砍的,一時間,心裡很是懼怕亁豐帝這一刺激出了個什麼事來,那她可就罪大了。
當下,既是高興又是恐慌。
今日這暈倒,她還以爲是他擔心李麟。
卻從沒有想過他中了毒。
亁豐帝中毒的事,各太醫自是不敢隨便說什麼,是以,端妃是不知情的,只以爲亁豐帝是身體不好。
剛是因爲她說的話,皇上才暈倒的?
坐在龍塌邊上的雙腿卻是忍不住顫慄着,心裡很是恐慌。
“陛下,您嚇死了妾身了,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該拿皇兒的身子來刺激殿下您的,都是妾身的錯。”端妃見得盛怒的亁豐帝,斟酌了一番,抹着淚水哭道。
亁豐帝臉色青黑,滿身戾氣。
“是,你們都該死,一個個都該死!”就這麼點毒,整個太醫院這麼多人忙乎了這麼長的時間,居然還是沒有辦法?他就白養了太醫院那麼多的人?亁豐帝冷厲道,“一羣廢物,你們都該死。”
一旁的徐太醫也是匍匐在了地上,“微臣該死。”
金太醫也不敢動,匍匐趴在了地上,“微臣無能,微臣該死。”
玉枕很直接砸在了金太醫的身上然後滾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滾了滾才停住。
亁豐帝臉色青黑,破口大罵。
亁豐帝青筋暴了起來,坐了起來雙目欲裂地瞪向金太醫和徐太醫兩人重重地喘着氣,好一會把伸手把玉枕抄了過來朝兩人砸了過去,“沒用的東西!廢物!朕是白養了你們!一羣沒用的廢物,都是廢物!”
如今,自己中的毒,他們這是沒有辦法了?
金太醫早些時候就已經跟他說了,這毒似是有控制不住的跡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