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西王府世子妃一番話,威遠侯心頭是泛起怒意的,故而隨着她的話音兒出口,威遠侯臉色越發難看。
再怎麼說,麗妃是他女兒,如此被人戳着脊樑骨,哪怕明知平西王府世子妃說的都對,他也接受不了。
朕竭力壓着心頭火苗不得罪平西王府,忽聞平西王府世子妃最後一句話,登時整個人一怔。
麗妃想要依託映秀的幫襯,改變現狀,可正如平西王府世子妃那句話,不要作繭自縛就好。
畢竟……他的女兒他了解,她本就不是那種善於精謀細劃之人。
可映秀一旦嫁給陶曄,且不提陶曄是有幾分真心待映秀,單單憑着陶曄刑部尚書的地位,就能將威遠侯府再拱上一個臺階。
更何況,這樁婚事的媒人,還是平西王府。
這三家,勢必要被人扭在一起。
如此,麗妃在宮裡,就不僅僅有威遠侯府一個依仗,更有刑部尚書和平西王府這兩座靠山……到那時,她再同慧貴妃相爭,手頭資本,就又不一樣。
那至高無上的皇后之位,說不定,還真能考慮考慮……
正心頭思忖,九姨娘打起簾子進來,一進門迎上甘氏陰測測的目光,不由縮了縮肩膀,一路顫着羽睫不敢擡頭,直直朝威遠侯走過去,“侯爺,這是秀兒的庚帖。”
大紅色磨砂禮貼上,用蠅頭小楷寫着映秀的生辰八字出生地,一眼瞥見那庚帖,平西王府世子妃當即將陶曄的庚帖拿出,令身側丫鬟送到威遠侯手中,“這是陶大人的,侯爺可讓人拿去算算。”
一面說,一面給那丫鬟示意。
丫鬟心領神會,將陶曄的庚帖捧上之後,卻不立即折返離開,而是候在那裡,直到威遠侯將映秀的庚帖給她,才小心收好轉頭捧了提腳離開,交到平西王府世子妃手中。
一眼掃過庚帖上,的確是映秀的大名和生辰八字,又加蓋了威遠侯府的私章,平西王府世子妃長吁一口氣。
任務完成!
多的話不想再說,更不想看甘氏那張驢糞蛋子臉,幾句寒暄,擡腳走人。
與其看甘氏,還不如回去看她家老王爺的新寵呢!
繼鬥豬熱潮之後,她家老王爺又迷上了親手製作阿膠……這製作阿膠就需要驢,她家東院,除了那幾十頭失寵待宰的大肥豬,又添了一批驢。
整個東院,整天驢叫豬拱的,格外熱鬧。
爲了熬製出精品阿膠,老王爺將這些驢掛了牌分了類,一驢頭上一朵碩大的花,顏色紛呈各異。
老王爺說了,每一頭驢都有自己不同的脾氣和個性,要人性化養殖,不能一鍋燴,這樣養出的驢,將來製作成阿膠,味道才格外與衆不同。
所以,老王爺現階段的狀態就是:養驢!
把驢當親孫子一樣的養。
爲了不讓那些驢有排外心裡,他甚至自己也整了一朵大花,每每去驢棚看他的驢的時候,就要戴在頭上。
她出來的時候,聽着小廝一路驚呼朝老太君院裡跑去,口裡呼呼含着,“不好了,王爺被驢踢了……”
雖然老王爺當年是馳騁沙場的硬漢子,可這數年不從戎,身體早不如當年靈活,再加上驢棚又不止一頭兩頭驢……
她實在難以想象,老王爺是被一頭驢踢了還是被一羣驢羣毆了,若是後者……
十有八九,就是後者。
收好映秀的合婚庚帖,平西王府世子妃一路離了威遠侯府,直奔平西王府。
她前腳一走,威遠侯府頓時炸了鍋。
先前礙着平西王府世子妃的威嚴,甘氏不敢發作,可她心裡的氣,早就將五臟六腑焚燒的生疼,尤其是眼睜睜看着平西王府世子妃將映秀的庚帖拿走她又阻止不得的時候,更是氣的要將牙咬碎。
手中茶盞,“啪”的一聲,直直摔落在九姨娘的繡花鞋前,甘氏扭臉對着威遠侯道:“你還這是心疼那小蹄子!映秀是你女兒,難道麗妃娘娘就不是!娘娘信上寫的清清楚楚,務必一定讓映秀入宮參選,你如此做,是要置娘娘死活於不顧?”
甘氏氣勢凜凜,又是當着九姨娘和一屋子丫鬟的面,威遠侯臉上掛不住,便沉了臉說:“你這是什麼話,小蹄子小蹄子,映秀雖非你親生,可到底喚你一聲母親!再說,映秀嫁給陶曄,那於麗妃娘娘而言,助益更大,一旦我們和陶曄結親,這平西王府都成了與我們一派的,你怎麼不想想這個!”
甘氏哪裡聽得進去,只覺得是威遠侯不願讓映秀進宮,說出這些話來糊弄她,越發氣的不行。
“你少同我說這些,我告訴你,就算你把合婚的庚帖給了她,只要映秀沒有被八擡大轎擡走,她就一定要去參加選秀。”甘氏說的錚錚。
威遠侯氣的吹鬍子,“你怎麼這麼糊塗,讓映秀進宮,能有什麼好處,映秀什麼脾氣性子,你難道不知道?她能替麗妃娘娘謀劃什麼,讓她嫁給陶曄,不管於誰,都是百益無害的,你就不翻這個道理!”
“什麼道理不道理,少和我講道理,我只知道,我女兒的話,就是道理,至於你,腦子早就拴在九姨娘的褲腰上了,你還分得清道理?”甘氏冷聲說道。
一句話說的威遠侯面紅耳赤,卻是怒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甘氏並非大戶人家調教出來的小姐,乃當年他家還未入政途時,父母給他聘下的,詩書禮樂擱置一旁不提,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
只可惜,到了他這一輩,皇恩浩蕩,許他脫了商戶之籍參加科考,偏他又正妻,一路考到金殿前三甲,封了官。
只到底是出身微寒,爲不招惹是非,即便甘氏在家怎麼作惡作倀,只要沒有觸及威遠侯府的根本,他從不與她翻臉。
爲的就是粉飾太平。
好在甘氏除了對幾個庶子庶女苛刻了些,其他的大是大非,倒也通理。
可這一次……兒女婚姻與政治相交,他卻不能由着甘氏的性子胡鬧,“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你也知道,合婚庚帖一交換,我們又收了人家的提親禮,這親事,就算是定下了,你再胡鬧,那便是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