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絮的心思早就不在他的身上,自然沒有察覺他話語之中的懸疑之處。車子纔剛剛停穩,她便像箭一般的衝了下去,想要見妹妹的心,任誰都不能阻擋!
狂按着門鈴,只覺得來開門的人實在慢動作,等的她焦急難耐。
那一年的場景,不禁又闖入了華絮的腦海裡,在夢裡,妹妹倒在血泊裡嘶吼着,咆哮着,瘋狂的反抗着,可是沒有一點用,衣服破裂的聲音,肌膚劃開的聲音充斥着她的耳膜,華絮從來都沒有覺得,現在的一分一秒,是這麼的難熬…
護士還沒來得及問清楚身份,華絮便已經衝進了別墅,一把抓住護士的手腕,急切的問到:“雨薇在哪裡?我要叫她!”
“小姐,你是哪位?我們這裡外人是不可以隨便進來的。”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護士一個勁的攔住她,不讓她繼續往裡面走。
跟在她後面進來的言成洛見此,上前一把推搡的護士,沉聲說到:“我們是江醫生的朋友,想要見他,不知道他在不在?”
一把按住有些激動的華絮,慢慢的退了回來,護士見此,回答道:“江醫生在是在,只是現在不太方便見你們,你們還是請回吧。”
說着就要趕人關門,華絮哪裡是這麼好打發的,一看情況不對,用力的推開了身前的護士,像是一條異常滑潤的泥鰍一般,奮力的往別墅的二樓衝去。
護士轉身就想擋住她,然而一直在女人身後的言成洛哪裡會給她這樣的機會,擡手幫着攔住護士,跟着華絮一起上了樓。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這兩個強闖的人,護士無力的垂下了自己的手,猶豫片刻之後,緊跟着兩個人上了樓。
一間一間房門的打開,並沒有見到自己想要見到的人。終於,在走廊盡頭的房間裡,她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只是沒想到,這一次的相見,竟然會是這樣的狀況!
打開房門的手僵硬在原地,牀上的女人臉色蒼白,雙眸緊閉,臉上透着死氣,彷彿只要稍稍的不注意,死神就會出現,奪走她的生命。
窗外一片漆黑,室內暖黃色的燈光灑滿整個房間,明明是那樣溫暖的顏色,此時的華絮卻只覺得周身冰冷,像是陷入了冰窖之中。
身子站在原地,竟是半步都挪不動,只能這麼愣愣的看着,滿鼻子的消毒水的味道。
隨後趕來的言成洛看到這一景象也驚了,他猶然記得牀上女子溫暖清澈的笑容。
一直背對着他們坐的江離聽到聲音轉過身子,剛想斥責的話在看到來人之後,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裡。
護士剛要開口解釋,江離做了一個手勢,她便退下了。
終於回過神來,女人疾步上前,衝到牀邊,想要握住妹妹的手,才發現手上滿目的瘡痍,雙手不停的顫抖着,她竟然找不到一處好的地方!
“到底是怎麼回事!江離!你告訴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恨不得一把把男人從凳子上拽起來。
江離的面色也異常的蒼白,他已經守在雨薇的牀邊好幾天了,而她根本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好像要一直這麼沉睡下去一般。
因爲要一直看着華雨薇,他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每次一閉眼,眼前浮現的,就是她那倒在血泊之中的景象!揮之不去久久環繞。
言成洛見此迅速上前,拽住她的手,眼角的餘光瞟到病牀上的人,看的連他都微微怔了一下。
在別墅裡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江離不是一直很在乎這個女人嗎?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冷靜一點。”即使如此,他還是抱住了華絮,輕聲安慰着。
“冷靜?”雙眼通紅,如同一隻困頓的猛獸,整個人散發出危險的氣息,此時叫她如何冷靜?自己的妹妹處於生死的邊緣,這兩個罪魁禍首竟然還讓她冷靜?!
一把甩開他的手,華絮後退幾步,低聲怒吼:“到現在這樣你竟然還讓我冷靜!你們還是人嗎?她只是一個患了絕症的女孩而已!爲什麼還要這麼對她!爲什麼!”
江離沉默着沒有說話,只是頹廢的把臉埋進自己的雙手中,雙眉緊皺,誰都不知道此時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轉過身子,她的手指直指對面的言成洛,“還有你!如果不是你一直用妹妹來威脅我,她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凡雨薇有一點意外出現,我發誓!我華絮要你們所有人陪葬!陪葬!”
憤怒的心情到極點,說出來的話異常決絕!
上前幾步想要保住有些瘋狂的女人,還沒等他靠近,華絮便厲聲說到:“不要靠近我!走開!”
知道此時不應該讓她再生氣,言成洛平攤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同時後退了幾步,和她保持一段距離。
“你冷靜一點,雨薇現在只是昏迷而已,並沒有像你想的那麼嚴重,你要清醒點等着她醒過來,對不對?”
淚水從眼角滑落,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哭泣,自己的軟弱與無奈,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了他人面前。
“你放心,她會醒過來的。”從未出聲的江離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聲音暗啞帶着絲絲堅定。
看了一眼疲憊的男人,華絮指向了門口,“你們都出去,我要和我妹妹單獨呆一會。”
江離卻不願意離去,言成洛見此,上前拽住他的手臂,硬是拖着出了房間,面色並沒有比江離好到哪裡去。
房間內,華絮呆呆的坐在牀邊守着雨薇,房間外,兩個男人靠在牆上,各自沉默的抽着煙。
他們都不是喜歡抽菸的人,特別是言成洛,只有非常煩躁的時候纔會吸上兩口,從不成癮。
沉默許久,江離突然說道:“洛,你知道嗎?我寧願你從來都沒有給我那份東西,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原本陽光的臉上,此時充滿了他沒有見過的陰鬱之氣,整個人顯得頹喪無比。
輕吐口中的菸圈,言成洛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雖然不知道在華雨薇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我想對於你來說一定是很殘忍,這件事需要你自己想通,別人幫不了你。”
江離怎麼會不知道?在雨薇自殺之後他幾次想要碰觸她,但每次都下不去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心裡的那道關卡還是過不去。
每次看到她蒼白的面容,他就會忍不住想,是不是她遭到施暴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蒼白,惹人憐愛?
這幾天照顧她的依舊是護士,他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從來沒有自己動手過。
之前美好的日子就像是流沙一般,流失於他的指縫之中,變得像從未出現過。
此時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處理這段感情,想要靠近卻越發遠離,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圈子。
“江離,你要想想清楚,你看中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不要被迷霧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言成洛掐滅了手中的煙,直起自己的身子,“這句話你對我說過,現在,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
說完,徑直下樓,他知道,不管是華絮還是江離,這個時候都比較適合一個人呆着。
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發呆,江離兩眼無神,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而房間裡的華絮,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妹妹的手,感受到的卻是滿手的冰涼,沒有一絲溫暖。
安靜的房間中,只能聽到心電圖的跳動的聲音,也只有這個能夠證明,牀上的人還活着。
深夜,華絮疲憊的坐在牀邊,雙眸緊緊的盯着牀上的人,從最初的激動悲傷,到現在的有些絕望,整個人都冷靜下來,沒有了之前的衝動。
忽然,手下的手指動了一下,敏感的華絮一下坐直自己的身子,疲憊的雙眸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小心的呼喚着,“雨薇?”
然而,回答她的依舊是沉默,就當她以爲是自己錯覺的時候,華雨薇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雙眸,目光迷離。
一下子站起,華絮幾乎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門口,一把拉過了依舊站在門外的江離,“你給我進來!雨薇醒過來了!”
聽此,男人暗淡的雙眸總算是有了一些光亮,迅速的衝進病房!
看到微微睜眼的女人,他毫無顧忌的握住了她的手,仔細的查看着生命體徵,這一刻的江離忘記了所有,只關心着她的性命。
華雨薇此時已完全睜開眼睛,入目都是暖黃色,直以爲自己到了天堂,直到看到江離,思緒纔回來一些,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扭頭,看見了焦急的華絮,臉上終於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溫泉如春,不帶一絲雜質,純淨的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爲之震驚!
明明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的人,明明對江離應該充滿了怨恨的人,此時卻能露出這樣的微笑。
檢查完所有之後,江離不禁鬆了口氣,說到:“一切都還在正常值的範圍內,她活過來了,剛醒過來不能馬上說話,過幾天就好了。”
“雨薇,我是姐姐啊,你快嚇死我了,有什麼想不開的事需要自殺?你還有我啊。”伏在牀邊,華絮滿眼淚水,手不停地撫摸着她的髮絲,滿是愛憐。
手掙扎着脫開,感覺到脫離的手,江離滿是失落,華雨薇自從醒過來後,眼神都在華絮身上,根本沒我給予他任何關注,甚至連一個期待的眼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