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爵一句話也未說,拉着她下了臺階,穿過草地向着門外走去。
他走的很快,夜雲依穿着高跟鞋緊緊跟着,腳步略微有些踉蹌,她伸手提起了裙子,小跑着跟了上去,一邊用力甩動着胳膊,想要掙脫他,可是卻沒能掙脫開。
“你放開我,你要幹什麼?他們都還在裡面,你有話好好說。”
她一邊說着,卻不由自主跟着他到了門外,站到了他的車旁。
林睿爵一聲不吭拉開了車門,把她推了進去,之後轉身繞道了駕駛位置,拉開車門坐進來,啓動離開。
“阿爵,你要帶着我去哪兒?他們都還在裡面呢,你該不會現在就離開吧,我還沒和媽媽打過招呼,也沒有和他們告別,你……你還沒和你的葉蓮兒告別呢。”
她想起他和葉蓮兒相擁着跳舞的情景,神情頓時冷淡了下來,故意說道。
“別問那麼多。”
林睿爵沉聲說着,目光緊緊注視着前方的道路,很快就倒好了車,在一聲刺耳的喇叭聲中,車子呼嘯着離開了,疾馳向着市內開去。
夜雲依賭氣轉過臉不再看他,卻因爲離開了那個紛亂嘈雜的環境而感到放鬆,整個浮躁的心情逐漸沉靜下來,她略略帶着疲憊的靠在了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其實,她也不喜歡呆在那樣的環境裡,雖然是必須要去的場所。
車內安靜了下來。
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和來往車子呼嘯而過的聲音,一下一下撞擊在她的耳膜上。
一切在舒緩中帶着絲絲的緊張,猶如緩緩繃緊的弦慢慢的收緊了,一點點的抽走了她的呼吸,她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
車子已經駛入了繁華地帶。
最終他們的車子停在了一動摩天大樓前面。
這兒的一切都那麼熟悉,夜雲依愣愣的看着外面的情景,不明白林睿爵再度帶着她到這兒來幹什麼?
帝國大廈,在過去的那個聖誕節裡,他曾經帶着她到這兒來,兩人在樓頂彼此擁抱着,享受着初雪的到來,一起看煙花璀璨在夜空中,一起看萬家燈火在腳下閃爍。
他這次帶着她來有何用意?
夜雲依還沉浸在回憶裡,林睿爵已經下車,拉開了她身旁的車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未曾說一聲就把她拉出了車,帶着她朝着帝國大廈走去。
夜晚依舊寒涼的風吹拂過她身上單薄的禮服,凍得她不由顫抖起來,卻顧不得許多,一路快步跟隨着他進入了電梯。
“阿爵,你今天帶我來這兒,到底什麼意思?”
二人站在電梯中,頭頂慘白的燈光照射在他們的身上,地面上投下了淡淡的倒影,夜雲依深吸了口氣,竭力穩定住不停狂跳的心率,鎮定了情緒,問道。
她的聲音投在冷寂的空氣裡,彷彿落入了古井中,引起淡淡的回聲,卻沒有得到他的回答。
夜雲依深吸了口氣,咬緊了脣。
身旁的男人好似完全僵化掉了似的,一動不動,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又好似完全不打算回答她。
夜雲依等了片刻,看沒有絲毫迴應,就緩緩擡起頭看向了正前方不斷閃爍着的數字,電梯一路在向着樓頂運行。
“你說呢?”
驀然,林睿爵反問了一句,陡然轉身握住了她的胳膊,往前欺進了一步,把她逼到了電梯的角落裡。
“我說?”
夜雲依心頭跳動了一下,背部靠在了電梯壁上,擡頭迎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他眼底凝固不變的表情,一抹嘲弄勾起在脣角,“我說你莫名其妙,明明在晚宴上好好的,偏偏帶着我從一聲不吭的跑出來,還跑到這樣沒有人的地方,你不是心血來潮就是心浮氣躁。”
“我不帶你出來,難道非要看着你全身上下都被所有人指責得遍體鱗傷?還是你甘願做凱瑞的未婚妻?”
林睿爵盯着女人眼底的那抹嘲弄,忍不住把心頭的怒氣發泄了出來。
未婚妻?
夜雲依眯起眸子,瞬間明白了什麼。
她淡淡一笑,全身放鬆靠在了電梯壁上,目光挑釁的看着他,繼而說道,“你和葉蓮兒卿卿我我,早已經情深意重,管我幹什麼?我做誰的未婚妻和你有關係嗎?林少,你該不會是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想把全天下漂亮的女人都網落到自己的懷抱裡吧?你能容納的下嗎?”
她絲毫沒注意到,她說着這話的語氣裡包含着淡淡的酸味,猶如打破了酸菜缸。
“我和葉蓮兒卿卿我我?”
林睿爵看着她的目光中冷色越來越濃。
他和葉蓮兒怎麼了?
舞曲響起來之後,她就被凱瑞抱在了懷裡,一支曲子接着一支曲子的跳着,生怕給別人任何一個機會似的,每一支曲子都不拉下,凱瑞的手毫不避諱的摟着她的腰,二人才是摟摟抱抱,讓人不忍直視呢。
“對,你和葉蓮兒。”夜雲依挑眉強調着,“葉蓮兒喜歡你,正好你也是自由之身,在所有人眼中,你們正好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我不解的是,你怎麼拉着我出來了?”
既然說開了,她索性把今天晚上一個晚上心裡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叮咚!
電梯打開,頂樓廣場出現在電梯外,夜雲依沒有動,只是迎着他怒火越來越盛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絲毫沒有動搖的可能。
“跟我出來。”
林睿爵忍無可忍,握住了她的手腕徑直出了電梯,上了兩段臺階到了樓頂。
“依依,你在生氣?因爲我和葉蓮兒在一起而生氣?”
這段臺階讓他冷靜了下來,一個想法竄入了他的腦海中,他所有的怒火頓時消散了。
夜雲依小念一愣,站在空曠的樓頂平臺上,猛然間意識到剛剛她的樣子十足是個吃醋的女人。
她怎麼能變成這樣?她早就說過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的,怎麼能吃醋呢?
夜雲依想到這兒,竭力掩飾掉心頭的慌亂,淡淡一笑,“生氣?我是生氣了,我生氣你直接把我從晚宴上拉出來,我還沒和我今晚的男伴告別就離開了,我想他一定會誤會的。”她故意強調着男伴二字,眼前再次閃過葉蓮兒挽着他的胳膊走進正廳的畫面。
“你就那麼想和他在一起?”
林睿爵聽她這麼一說,剛剛被壓下去的怒火再次浮躁起來,他往前逼近一步,靠近了她,目光緊緊盯着她臉上的表情,想要發現她說謊的根據。
“你錯了。”
夜雲依仰臉看着他,臉色冷靜了下來,“我既然挑選了他做我的男伴,我就要盡力做好一個女伴該做的事情,這是我的責任,目前的我,沒有心情談感情,所以無所謂和誰在一起。林睿爵,如果你的話問完了,我該離開了,你不用管我。”
她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一直糾結在二人的身上,她突然感覺到累了。
他是因爲凱瑞而生氣的。
她心裡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舒服,複雜的交織在一起,她想要離開,想要安安靜靜的想一會兒。
“不許走。”
她還未轉身,就被林睿爵拉住了胳膊,大力往自己的懷裡拉去。
夜雲依猝不及防,被拉入了他的懷裡。
身體撞入他胸懷的瞬間,一切的寒冷瞬間消失了。
聖誕夜的晚上,就是這樣,他張開了自己的胸懷,用自己的衣服包裹住了她,二人一起相擁着站在這兒,看着遠處不斷升騰而起炸裂開來的煙花,曾經許願要永遠和他在一起。
可是幾個月過去了,他們竟然變成了如今的狀態,爲什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依依,我們好好的相處,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不要爲了別的男人或者女人吵架。”林睿爵嗅着從她身上是散發出來的熟悉的味道,聲音軟了下來,他低頭親吻着她的頭髮,輕輕說道。
略略帶着磁性的話語裡,透着一絲淡淡的哀求,這股哀求好似裹挾着硫酸似的,讓人的心逐漸鬆軟了下來。
夜雲依掙脫了兩下,心頭的冷硬卻不由被這種酸性物質所腐蝕,沒有再反抗,只是靠在他的懷裡,不滿的嘀咕着,“誰和你吵架了?是你莫名其妙的生氣,拉着我就跑出來,好像我得罪了你似的。”
林睿爵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如果你不和凱瑞一起跳舞,如果不是有人說你是凱瑞的未婚妻,如果你不是被凱瑞曾經的女人欺負,我就不會生氣。”
他直言說出內心的感受,深邃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呵!
夜雲依看着他,接着昏暗的夜色注視着他的眼睛,心底裂開了一抹笑,原來他早就生氣了,可是整個晚宴還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嗯哼,她決定故意欺負一下眼前的男人。
她拿開了他的手,轉身走到了露臺邊緣,看向了遠處跳躍着的萬家燈火,故意說道,“凱瑞是我的男伴,我當然要和他一起跳舞了,誰讓某些男人一直到最後都不肯邀請我做他的女伴呢,最終還邀請了葉蓮兒。”
她的話涼涼的,飄散在淡淡掠起的冷風裡,卻異常清晰的落在了林睿爵的耳中。
“我給你訂了禮服,難道還不能表達我的意思?”
他走了過來,從後面抱住了她,碰觸到她身上冰涼的肌膚,小念一怔,脫下了身上的西裝,從後面把她嚴嚴實實的包裹住。
衣服上帶着他的提問,溫暖而踏實。
暖意瞬間包容了夜雲依,她沒有動,任憑他的寵愛逐漸把她給包圍住,幸福從心頭瀰漫上來。
“送禮服有怎麼了?最終我還不是重新換了禮服?邀請人家也應該有些誠意是不是?怎麼能一句話都不說呢?”
她輕聲埋怨着,心裡的委屈已經逐漸消散開了。
“我明白了,以後我要提前預約,你是不會拒絕的。”林睿爵臉上釋然了,連帶着西裝一起把她抱住,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窩裡,肌膚摩挲着她身上的狐裘,十分愜意。
“誰說的?”
夜雲依一聽,自己被他饒了進去,反駁着推開了她,拿掉他身上的西裝,放入他的懷裡,轉身就走,“不行,這兒太冷了,我要回家。”
溫度很低,她不能在這兒再待下去。
實際上,她不能說出來,她是擔心他把衣服給了自己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