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夜聽着卜 錦城的話,脣角冷冷地勾起,他將胸前的擴音器關掉,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卜錦城,你隱藏了這麼多年,終於不打算再隱藏了?”
“你覺得我是在隱藏 ?”卜錦城也用着低低的嗓音說。
南風夜輕嗤 :“難道不是?”
“是啊,那又如何?”卜錦城毫不避諱地承認,又承認的異常囂張。
南風夜被氣的臉色一黑,卻是拿他沒辦法。
卜錦城從出身到現在都沒怕過誰,他有囂張的資本,也有囂張的本錢,所以即便是劍門被封,不得不輾轉地下,他也從來沒有懼怕過。
兩個人因爲這句話又陷入了冰冷的對峙中。
之後兩個人就沒有再交談了,都無聲地站在那裡看着對面的那棟高樓。
冷梟領着幾個皇家警衛衝進去,直奔他早就鎖定的那個房間,踹開門,跟在他身後訓練有素的警衛兵就衝了進來,各個角落的搜查。
雲哲在蘇苑意外地開了那一槍之後就迅速地清理了現場,撤離開了,所以,冷梟領着人進到這個包廂裡搜查了半天也沒有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反覆地將各個角落翻了好幾遍後,他最終還是揮了揮手,示意人員撤退。
回到白金宮殿前的廣場,他走到南風夜身邊,低聲說:“什麼都沒有。”
南風夜斜斜地看了一眼卜錦城,說了句:“擴大搜索範圍,槍擊就發生在十幾分鍾前,兇犯就算離開了也還在周圍附近。”
說罷他蹙眉想了想,又說:“剛剛廣場上的人羣太多,有可能兇犯是混入了人羣,你去調出監控,一個一個的排查。”
“所有的監控設備都歸劍門掌管,這種小事就不勞右相的人了,我自會去查。”卜錦城適時地接口。
南風夜抿脣一笑。
冷梟則是不動聲色地看了卜錦城一眼。
卜錦城轉身,不理會這主僕二人奇怪的動作,反正他們想打什麼主意,他清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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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宮殿。
一樓。
偏南的一間臨時休息室裡,夜笙脫掉了一邊肩膀的衣服,微微佝僂着腰,結實的手臂撐在沙發託上,緊咬着牙關,忍受着那剜肉之痛。
齊飛月站在一邊看着他臉上的汗越來越多,就擔憂地問:“爲什麼不打麻藥?打了麻藥就不會痛了。”
夜笙痛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只是輕輕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齊飛月立馬看向他。
夜笙又把目光垂了下來。
君晚用鑷子取着子彈,這子彈穿透皮肉都滲入到骨頭裡了,她當然認識這種專屬的子彈,這是特殊定製的,比一般的子彈威力要猛上好幾倍,夜笙中了一槍還能這般鎮定,不愧是南風夜手下的強兵悍將。
君晚心底隱隱地有着佩服,她是故意不問他用不用麻藥的,而夜笙也不說,所以她就直接取了。
原來她想着,他這麼能忍,就讓他忍着好了。
可是。
齊飛月一出口問,她還是不甘不願地問一句:“我有麻藥劑,你要打的話我馬上拿出來。”
“不用。”
不等君晚去取,夜笙就冷冷地出聲,但那聲音卻帶着緊繃的硬氣。
君晚聳了聳肩:“你自己說不用的啊。”
夜笙抿住脣,咬了咬牙說:“取吧,你只要不故意,我就忍得住。”
原本在想着爲卜錦城報仇的君晚聽了他這句話,想使壞的心也打消掉了,又加上齊飛月在一邊看着,她的動作很快也很精準,用了差不多兩分鐘左右就把子彈取了出來。
子彈取出來之後君晚就想把它扔掉,這是證物,不能留,卻沒想到,夜笙突然出口說:“子彈不能丟,留着有用。”
“有什麼用?不就是一死物?”君晚毫不客氣地將子彈扔進一邊的垃圾桶裡。
只是沒等那子彈摔出去,她的手就被一雙汗溼的鐵鉗一般的手經緊緊捏住,夜笙扭頭,帶着冰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子彈不能丟。”
齊飛月看着夜笙的傷口因爲他的拉扯而冒出血來,連忙走過來,將那個子彈奪過來握在自己手裡:“這個子彈我來保管,你先處理傷口,君晚,給他包紮。”
“哦。”
君晚摔開夜笙的手,拿出透氣繃帶和藥水。
她先用免傷的酒精液給夜笙的傷口消毒,又用止血復全膏將傷口塗抹住,再拿出繃帶從肩膀開始往腰下纏,因爲夜笙是在沙發上坐的,所以君晚就不可避免地要跪在沙發上面。
給他纏繃帶的時候因爲要繞過肩膀,她就挨的他極近,幾乎上半身都傾了過來,夜笙緊了緊手,忍着將她推出去的衝動,閉上眼,心裡默默地把君晚當成齊飛月,這樣一想,心情就好多了。
等到繃帶纏好,君晚退開。
齊飛月連忙走過來,看着低着頭穿着衣服的夜笙,說:“你受傷了就在這裡休息,外面有人會處理。”
“嗯。”
夜笙低低地應着。
齊飛月走開,拉開窗簾看了一眼外面,她有些擔心卜錦城,就對君晚說:“你在這裡照顧他,我出去看看。”
“不行!”
君晚和夜笙兩個人同時出聲。
齊飛月說:“我不會有事的。”
“剛剛想要一槍斃你命的人還沒有找到,你不能出去。”夜笙凝着眉說。
君晚臉色有點不自然,她知道那個打槍的人肯定是劍門裡的某個人,但是誰她目前也不知道,但不管怎麼說,那人肯定是卜錦城手下的,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差錯,但那人能出手一次,卻斷沒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了,所以齊飛月出去肯定是安全的,但她卻是附和着夜笙的話說:“龍哥把你交給我,我不能讓你再去涉險。”
“但是外面……”
“外面的警衛隊已經撤了,兇手不在那個大廈裡面,所有的人都去追查了,南風夜跟卜錦城都不在。”門口,南風琉豔斜倚在那裡,抱胸閒閒地說道。
在她後面,齊時念伸出頭來,衝着齊飛月甜甜地喊一聲:“媽咪!”
“你怎麼在這裡?”
齊飛月一看到齊時念,所有的人都拋到腦後去了。
她走過去,將躲在南風琉豔身後的齊時念給拉出來,一板一眼地訓斥:“你不在別墅裡好好呆着,跑這裡做什麼?誰帶你來的?”
齊時念絞着手指頭,弱弱地回:“是龍叔叔帶我來的。”
龍劍城?
不對。
是卜錦城。
卜錦城帶時念來這裡做什麼?他不知道這裡很危險嗎?
剛剛所有對他的擔心全都在這一刻又化爲烏有了,她拉住齊時念的手,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地問:“是不是你耍賴?”
卜錦城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他斷不可把齊時念帶來的。
自己女兒是個什麼性子的人她清楚的很,不用想,肯定是齊時念撒嬌耍賴。
齊時念最怕的就是齊飛月究根問底的樣子,被她這麼逼問着,她就有點想哭了,眨巴着眼睛,努力地擠出幾點淚:“媽咪……”
“好了,你別哭,我就知道。”
齊飛月抹了抹額頭,無力地拍了拍齊時念的腦袋,“反正你總是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說吧,你來這裡是想做什麼?”
“看媽咪登基啊。”
“看到了?”
“嗯,我知道媽咪是最漂亮最棒的。”
齊飛月撇了撇嘴:“恭維的話就不要說了,你是想參觀白金宮吧?”
齊時念嘿嘿地笑了一聲。
齊飛月伸手就往她頭上拍了一下。
自己女兒什麼性子她怎麼不知道?原來她就一直想來白金宮,但因爲情況特殊,她沒有帶她來過,今天女皇登基,白金宮裡空無一人,正是前來觀看的最好時機,她女兒的聰明,她雖然嘴上不提,但心裡卻是知道的。
“你想看就讓你琉豔阿姨帶你去。”
“我還有事。”南風琉豔笑着說,“你自己的女兒,還是你自己帶比較好。”
齊飛月挑眉問:“你有什麼事?明目張膽地出來,不怕南風夜發現?”
“他發現了又能怎麼着啊,現在他可沒有閒心來管我了,我要去一趟豐城,你知道,琉雪還在那裡,我想去看看她。”
姐妹三人,這幾年,南風琉豔一直都陪着齊飛月身邊,只有南風琉雪還飄落在豐城,不是她不能回,是她不願意回。
一提到豐城,齊飛月的臉色還是有點變,但很快她又恢復,抿着脣點了點頭:“現在南風夜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皇登基和他權力提升之上,確實沒那閒心來管你,你這個時候離開最合適,去到豐城,代我跟阿雪問好,還有,替我給我父母獻上一束花。”
“我知道。”
南風琉豔站直身體,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齊飛月拉着齊時念的手,轉身對君晚和夜笙說了句:“我先帶念念去轉轉,你們在這裡。”
兩個人不同頻率地點頭。
齊飛月帶着齊時念往長廊上走,綿延的西臘雕像裝飾在這個宮殿的四周,地毯是硃紅色的,白色的漆牆,纏着古老而神聖的權杖似的石柱,爬滿人物雕像的屋檐,像一座巨大的行宮,兩個人走在這個行宮裡,周圍寂然無聲,腳步聲一聲一聲地響起。
驀地,齊時念突然開口,綿軟地說一句:“媽咪,我是不是還有個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