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一場鬧劇。
只怕沈紫言長了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花轎進了門了,新娘子居然不願意嫁,無論是朱家還是沈家,只怕都是顏面盡失。恐怕就是這翰林院朱大人和朱夫人定下了婚事,這朱氏不樂意了,可婚事之事從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者,這三書六禮的儀式已經走完,她就是不樂意,大可以早些反抗,何苦等到花轎臨門才鬧出來,鬧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退一步講,將心比心,沈紫言自己若是知道自己將要嫁的是沈青林這樣不堪的人,只怕心裡也百般不情願,可她不會採取這樣激進的方式。因爲這樁婚事發展到如今,朱家小姐其實根本失去了反抗的最佳時機,既然她是家裡的幺女兒,那應該是受盡父母寵愛的了,一開始議親時,她大可以胡攪蠻纏,橫豎不願意嫁就是了,那時議親剛剛開始,藉着八字不合就能推掉這婚事。就是這事鬧出來,沈二老爺也是要臉面的人,自恃身份,定不會再提起這樁婚事了。
可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哪怕朱氏不登花轎,不入沈家的門,她作爲沈家婦的命運也已經註定。即使是她不和沈青林拜堂,但二人已有了婚姻之名,退一萬步講,就是沈家願意退婚,朱家也是顏面掃地,朱氏日後想要再嫁,也是難於上青天。
因爲自己一時的任性,而毀掉一生,實在是不應該。沈紫言自己上一世深受其苦,對這朱氏又是憐憫又是惱怒。沈青林是怎樣的德行沈紫言再清楚不過,可是這並不能成爲朱氏大鬧婚禮的理由。這場婚事即使到最後能順利進行,只怕也爲日後的生活埋下了禍根。沈青林並不是個心胸開闊的人,這次在婚禮上大損顏面,也不知會記恨多久。
更何況,如今看着朱氏的性子,實在是……
若朱氏只是和沈青林關起門來吵,就是鬧翻了天,沈紫言也不會過問,當然,也沒有過問的理由。可這要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這倆夫妻鬧起來,禍及沈青鈺,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沈紫言可不想再看到如沈大太太那般模樣的人出現,也不想看到日後沈青鈺得不停的爲沈青林收拾爛攤子。
想了想,不由撫額,“這事後來怎麼收場的?”沈青鈺是親自去迎親的,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覺得面上不好看,“那朱家小姐後來從轎子裡跳出來了,還跑回院子了。”沈紫言頓時無語。
果然還真是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新娘出嫁之時,雙腳不能踩地,免得帶走孃家的福氣,因而多半由新娘的長兄揹着入轎,現在居然自己跳出來了……
沈紫言就問沈青鈺:“父親可知道了?”沈青鈺點了點頭,“這還用說,父親氣得了不得,已派了人去朱家退親。”退親是女兒家的奇恥大辱,等同於被夫家休掉,不少父母還有因爲爲了維護自家名聲暗中命女兒自盡以全名聲的,這事雖然不多,但可見對這名聲的看重。
沈紫言一面覺得朱氏做得太過,一面又覺得沈青林實在不堪,也就沉默着沒有說話。
沈二老爺心裡正是一樣的想法,但這事情一鬧,沈家實在掩面大損,當初和朱家結親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到現在朱家女兒既然不願意,那沈家也不可擔了那強娶的壞名,立刻就命人送了信去要退親。
誰知道沈二老爺派去退親的人還未到朱家,朱大人和夫人就就親自登門了,出了那樣的事情,沈二老爺面色自然有些難看,但還是忍着怒氣在正廳接待了朱大人和朱夫人,見面就將話說得十分清楚,“既然令千金不願,我們府上也不強人所難,這親不結也罷。”
朱大人和夫人立刻就誠惶誠恐的說了一堆道歉的話,誰都知道現在沈家是如日中天的時候,白白得罪了沈家,自然不是什麼好事,朱夫人就低聲下氣的說道:“說起來都是我們管教無方,全是我們的過錯,讓女兒嬌慣得不成樣子,我們已經好生訓斥了一頓,她也知道錯了,賭誓日後定會孝敬公婆,疼愛小姑……”
沈二老爺見朱大人和朱夫人態度誠懇,臉色微霽,朱夫人又繼續說着道歉的話,“她是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天真不知世事,一時受了那起小人的矇蔽,這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您好歹給我們幾分薄面,讓她進這個門,否則,我們也唯有讓她出家以謝其罪了……”
若沒有這事,原本是極好的親事,出了岔子,朱家折了面子,沈家這顏面也無存,沈二老爺暗地裡對沈青林也十分寒心,想着早些成家也好,口氣也就鬆動了些:“結親是爲了結兩家之好的意思,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反倒是像仇家了……”
朱夫人的態度愈發的低,“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待她進了門,您做長輩的,任打任說,我們絕無二話。”沈二老爺就嘆了口氣,“也不知這還有什麼好日子”朱大人和朱夫人見量大喜,“十一月初三是個好日子……”沈二老爺微微頷首,“也好,免得夜長夢多。”朱夫人面露羞愧之色,臉脹得赤紅,又說了一車的好話才告辭。
柳氏也聽說了朱氏鬧了一場的事情,未免有些幸災樂禍,就同柳媽媽笑道:“我們大少爺,千好百好的,原來人家區區一個翰林侍讀的女兒也瞧不上他。”轉念卻又想到沈紫言的婚事,恨得牙癢癢,“都是一個府上的,誰又比誰高貴些”柳媽媽自然明白她是在說沈紫言,可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哪裡比得,也就垂着頭沒有說話。
沈紫言卻覺得這事沒有這麼容易完,既然折騰了那許久,朱氏就是不願意嫁給沈青林,怎麼可能因爲日朱大人和朱夫人的一頓訓斥就改變主意,但這事也不是她該操心的,想了想,也就暫時放下了。
到了十月初三,沈青林纔不情不願的再去迎親,出了上次的事情,這次迎親也沒有了上次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簡簡單單的就去了,沈青鈺也沒有了興致,呆在書房裡沒有跟着出去。沈紫言聽着外面斷斷續續的鞭炮聲,問墨書:“可是新娘子進府了?”
墨書出去看了一回,笑道:“進府了,剛剛跨過火盆,現在該是拜堂的時候了。”說着,話鋒一轉,“小姐要不要也去瞧瞧,我們站在臺階下,遠遠的望上幾眼便罷了。”沈紫言搖了搖頭,“天也晚了,你去小廚房叫人給我做幾個素菜,這幾日淨是些鴨子,油膩膩的,也不大愛吃。”墨書忙應了一聲,笑道:“現在辦喜事,廚房裡只怕亂糟糟的,也不知道還有些什麼好菜留下?”
默秋笑道:“這也容易,小姐愛吃調羹菜和豆芽菜,你讓廚房炒上一大鍋便是了。”沈紫言斜了她一眼,“我是大肚子彌勒佛?”墨書撲哧一笑,忙去了廚房。
沈紫言用過晚膳,聽着外間的喜樂之聲,想到不久以後,自己也要如此行禮,一顆心起起伏伏,有些不安和忐忑。隨風來來去去的報着信:“夫人賞了大*奶一對赤金手鐲和一套紅寶石的頭面。”朱氏進門以後,就要改稱大*奶了。
沈紫言胡亂點了點頭,捧着小茶盅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一晚就這樣平靜無波的過去了。
沈府上上下下都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這場婚事,可算是過去了。
沈二老爺也覺得鬆了一口氣,這往後如何過日子,就是沈青林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日沈紫言就見到了朱氏,生得倒甚齊整,兩隻眼兒水靈靈的,有着與年齡不搭的天真,大紅色的刻絲褙子,映襯得肌膚如雪,只是臉繃得緊緊的,沒有一絲喜色,沈紫言反倒是不好意思上去道恭喜了,只叫了一聲:“大嫂。”便算是作罷了。
朱氏見着她,眼睛睜得大大的,“你就是沈家三小姐?”沈紫言笑着點頭,目光不經意間掠過柳氏,見她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和朱氏,臉上笑意更深,“叫我紫言便可,以後都是一家人了。”
朱氏臉色微霽,直點頭:“我在家就聽說過你,聽說你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美人兒,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最是蕙質蘭心,心靈手巧。”沈紫言不由汗顏,這都是什麼和什麼,也不知這話是如何傳出去的……
這琴棋書畫自己也會些皮毛,好歹還沾些邊,可這心靈手巧,尤其是手巧一說,實在叫人難以啓齒。
忙謙虛了幾句,“那是外人之說,難免有些誤傳。”朱氏臉色又柔和了些,“不管做不做得真,你這副氣度原也當得大家閨秀的名聲。”柳氏就在一旁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們聊得來,這也該用早飯了。”
朱氏就坐在了沈紫言身側,和沈紫諾比鄰,柳氏右手邊的位置,就空出來了,論理本該是留給朱氏的,可朱氏坐在了沈紫言和沈紫諾的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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