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的戰況來看,薛臨處處受制,但並沒有落下風,這種情況下可以讓他再戰,也可以鳴金收兵,但宇文曄卻讓自己下去助戰——
自己去助戰,一個小小的石玉燾,值得嗎?
一看申屠泰似乎有些遲疑的樣子,宇文曄卻道:“你剛剛不是說,這石玉燾有個姐妹嗎?”
申屠泰立刻明白了過來:“殿下想把石玉心引出來?”
“……”
宇文曄沒有說話,目光只看向城樓下那列隊整齊的戰陣,沉默了片刻,道:“能引出來,再說吧。”
聽到這話,申屠泰彷彿也察覺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城樓下,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薛臨已經策馬反身回來,和石玉燾又過了好幾招,可以明顯的看出來,在戰力和經驗上,他完全不如石玉燾,但這小子卻有一點天生的戰鬥智慧,每每在危急關頭都能力挽狂瀾。
倒也是個可造之材。
看着他接連幾招都被石玉燾壓制着,申屠泰也顧不上細想太多,低聲道:“末將這就下去。”
說完,他大步走下城樓,翻身躍上戰馬,接過部下送來的長槊,策馬便往城門外飛奔出去。
外面激戰正酣,就在石玉燾接連幾斧重重劈下,砸得薛臨手中的長槍槍桿幾乎都要被折彎了,身後的士兵們更是羣情激昂,紛紛大聲叫好的時候,衆人突然感到一陣風從城門內吹了出來,風中一股肅殺之氣迎面撲來,他們都下意識的擡頭看向前方。
只見申屠泰單手持繮,另一隻手倒提着長槊,策馬從城門中跑了出來。
薛臨身後的士兵見狀立刻分做兩列,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來,申屠泰穿過人羣之後便稍稍用力勒住繮繩,座下的馬並未停下,只是減慢速度跑向前方的戰局。此刻,石玉燾正將手中板斧壓在薛臨的長槍上,雖然全副精神都在手上,這一瞬間卻也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他匆匆的擡眼一撇,臉上兇悍的神情立刻變了。
在這之前,他並沒見過申屠泰,但立刻明白,眼前的人就是申屠泰。
也是他們加入蕭元邃的隊伍之後,他就一直期盼想要去遇見,去挑戰的一個人。
但,誰也不知道,這種期盼中,也帶着幾分畏懼。
此刻,只看着那身形壯碩如同黑鐵塔一般的男人,哪怕還沒走近,就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隨風迎面撲來,石玉燾的呼吸下意識的一窒,隨之手上的動作也僵了一下,趁着這一點間隙,薛臨立刻奮力將他的板斧推開,持槍又刺了上去。
石玉燾不慌不忙揮舞板斧,“鐺”的一聲擋開他這一槍,隨即策馬退開了兩步。
薛臨也急忙勒住繮繩,往後走了兩步。
他也看到了申屠泰,立刻道:“申屠將軍……”
申屠泰沒有說話,只對着他輕擡了一下下巴,而他們身後的士兵們原本就是跟着申屠泰一路打過來的,自然知道這位神勇無敵的將軍的出現就是戰無不勝,況且一看就知道石玉燾有避戰之意,於是立刻大聲的叫喊起來——
“來啊,你們快來啊!”
“怎麼不敢了?”
“哈哈哈哈,沒膽的傢伙,快夾着尾巴滾回去吧。”
另一邊的士兵們原本佔着上風,可一看到申屠泰出現,且石玉燾的又往後退了,不由的就有些氣短,竟沒幾個人吱聲兒;眼看這樣,石玉燾不由得氣血上涌,又策馬往前走了兩步,看着前方的薛臨和申屠泰,冷笑道:“怎麼,你們是要玩車輪戰這一套,小爺奉陪!”
他身後的幾個親兵立刻上前:“將軍!”
石玉燾一揮手便打斷了他們的話,怒目瞪着申屠泰,還沒動手,眼睛卻已經先有些充血發紅:“來啊!”
相比起對方的咄咄逼人,申屠泰反倒顯得格外的平靜,他淡淡笑道:“我是來爲我兄弟壓陣的,不是來車輪戰的,但你若真要與我一戰,未嘗不可。只是——”
說罷,他擡頭看向石玉燾的身後。
那列隊整齊的隊伍的背後,不知道還有誰,宇文曄剛剛說——能引出來再說,是不是真的能引出來?
感覺到對方的目光都沒有放到自己身上,石玉燾眉頭緊皺:“只是什麼?”
申屠泰這才又打量了他一番,眼神淡淡的,竟像是看一個孩子穿衣裳是否齊整的目光,然後搖頭笑道:“你還是回去吧,我手下不斬無名之將。”
說完,竟一揮手,帶着薛臨調轉馬頭便往回走。
石玉燾的眼睛一瞬間變得通紅。
這話,是他剛剛對薛臨說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報到了自己的身上,雖然在河北,他也算是聲名顯赫,但相比起威震天下的申屠泰,他那一點名聲的確什麼都不是,甚至這一次最要緊的——
身上熱血一沸,石玉燾突然一抖繮繩:“駕!”
立刻,他座下的駿馬如同離弦的箭一般直衝上去,手中的宣花板斧高高揮起,帶着雷霆萬鈞之勢朝着申屠泰的後背重重的劈了下去。
“呀!”
這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聽到他聲音的一刻,薛臨倉惶回頭,就看到那碩大的斧頭當頭劈下,驚得目眥盡裂!
糟了!
正當他驚恐萬分的時候,卻突然看到眼前寒光一閃!
只聽“鐺”的一聲,申屠泰頭也不回,高舉右手,手中的長槊向後一揮,看似輕輕一揮,卻是舉重若輕,竟脆生生的將石玉燾用力劈下的一斧給打歪了。
這一歪,石玉燾騎在馬上的身形也隨之一歪,可他不甘心,急忙以斧拄地,用力將自己的身子送回正位,又立刻揮舞長斧橫掃過去,想要將申屠泰的腦袋砍下來。
申屠泰仍舊不回頭,剛剛那一揮之餘,竟將長槊換了一手,左手反折抵住後背,長槊直接豎在了背脊右側,手腕一一擰,竟又生生擋下了石玉燾砍向他脖頸的那一斧。
石玉燾又急又怒,竟直接將斧頭往前一送,要用斧頭去擊他的後腦。
雖說兵者詭道,戰法詭道,可出這一招,已落下乘。
申屠泰終於轉過身來,手中長槊一挽,直接架住石玉燾的板斧,石玉燾大驚,想要把斧頭抽回去,卻感覺手上的長斧有千斤重,不管他如何扭擰掙扎,申屠泰始終紋絲不動,甚至微微用力,扯着斧頭將他往前拽!
糟了!
感覺到自己快要生生被他扯下馬去,石玉燾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他身後的那批士兵更是驚惶失措,立刻大喊着就要衝上來。
就在這時,空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尖銳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