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養在現代很重要,在古代就更加重要。
看人先看行爲,行爲舉止不端,即便是像魏忠賢這樣的宮裡人,也不會看上。
而且在宮中的人,更加註重這些,宮裡面的規矩大啊,都是長期養成的。
行爲舉止不行的人,他們會覺得與他們不是一類人,首先便心生反感了。
其實魏忠賢對於韋寶是有些好感的,否則頭一回,也不會讓王體乾代他招納韋寶。
當初魏忠賢本來想招納韋寶爲乾兒子,卻被韋寶不識擡舉的推掉了!
這才惹得魏忠賢對韋寶的好感下降不少。
但是後來韋寶在遼西發展起來,連番賄賂宮中的幾名重要管事太監,太監們收了韋寶的銀子,自然幫韋寶說好話,又讓魏忠賢對於韋寶的印象慢慢好轉了。
其實,當初韋寶推掉魏忠賢的橄欖枝,不做他的乾兒子,對於魏忠賢來說,也不算什麼,反而覺得韋寶這個少年很獨特,很穩重,他自問,多少人想當自己的乾兒子幹孫子啊?
魏忠賢是以爲韋寶看不上他們這種太監,想投靠東林黨!
但是後面韋寶也並沒有投靠東林黨,而是成了孫承宗的弟子。
雖然魏忠賢正在搞孫承宗,要把孫承宗扳倒,趕下臺去,但是魏忠賢那是爲了權力擴張的需要,其實對於孫承宗也並不如何反感。
因爲孫承宗並不是東林黨人。
不是敵人,就有可能成爲朋友。
“韋公子啊,好久不見了啊。”魏忠賢在屏風後面說了一聲。
正在等待中的韋總裁起初被嚇了一跳,幸虧並沒有慌亂,急忙問道:“是九千歲魏公公嗎?小人韋寶拜見。”
魏忠賢很有風度的踱步而出:“韋公子久等了,請入座吧。”
“多謝九千歲,在九千歲面前,哪裡有小人的座位?”韋寶依然恭恭敬敬的站着,雙手奉上禮盒:“小小薄禮,孝敬九千歲的。”
魏忠賢微微一笑:“你韋公子的禮物可不是薄禮啊?動輒幾萬兩紋銀,每逢過節,必有你韋公子的禮物,可你卻從來不求老夫辦事。”
“都是應該的啊,能有機會孝敬九千歲,本來就已經是小人的福分了。”韋總裁滿面堆歡,一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萌萌噠少年模樣。
“呵呵,難怪接觸過韋公子的人都說韋公子很會說話,果然不假。聽說韋公子在遼南弄的很不錯啊?把建奴都給打退了?”魏忠賢並沒有接韋寶的禮物,而是不動聲色的看着韋寶自己將禮物放到他手邊的桌面上。
“那都是託了九千歲的福,以及仰賴九千歲的威勢啊。”韋寶微微一笑:“遼南窮鄉僻壤,千里荒山,啥都沒有,爲了抵禦建奴,還得養活無數老百姓,我早已經耗盡了家資。”
“耗盡了家資?不見得吧?你韋公子的家資,也不過是你去年一年賺出來的罷了,頂多說資金進進出出,還不是你的嗎?頂多說生意上的流水多了一些。你別看我不經商,宮裡面的流水也是很多的,皇宮進項不多,開銷大,而且在外面還有很多賬目。而且,我聽說你在京師和整個北直隸都不聲不響的購入了大量產業,這足矣證明你韋公子的財力雄厚啊。”魏忠賢笑道:“我還沒有聽說過有誰敢和晉商扳手腕呢。你韋公子就敢與晉商扳手腕,而且還扳贏了!好像,你這趟來京師之前,還從晉商手裡買到了大批糧食吧?”
韋寶一汗,暗忖魏忠賢果然派了人長期盯着自己啊?他這趟買了糧食就趕到京城來了,可是一點沒有耽擱的,魏忠賢這麼快就知道了,說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早已經在魏忠賢的監視之下。
魏忠賢見韋寶沒有搭話,笑道:“難道韋公子就不關心我爲什麼能將韋公子的一舉一動都瞭解的這麼清楚嗎?”
“九千歲執掌東廠,並且可以傳話給錦衣衛,整個天下都在九千歲的控制之下,知道我這點事,並不奇怪。我還要感謝九千歲對我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都這麼上心,實在是我的榮幸。”韋總裁繼續萌萌噠的笑了笑。
“你高看了東廠的番役,你韋公子的事情都鬧的那麼大,稍微消息靈通一點留能知道,這並不難。”魏忠賢道:“你韋公子這趟是爲了進京趕考來的吧?是想求我給你弄個進士?這裡是多少銀子啊?”
韋寶沒想到魏忠賢這麼開門見山,笑道:“二十萬兩紋銀!望九千歲能恩賞我和吳三輔二人功名。”
魏忠賢挖了一下耳朵,“一個人十萬兩,買個進士,差是差不多。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今科的主考是我的人!但會試盯着的人太多,這事,我沒法明確答覆你。”
韋寶一驚,卻並沒有表現出來,“若是連九千歲都辦不到,這天下就沒有人辦得到了。”
“你真的是這麼看的嗎?那我想收你當個乾兒子,夠擡舉你的了吧?你韋公子卻還看不上?要知道,老夫的乾兒子,至少都是五品以上官員啊!”魏忠賢忽然轉了話題。
韋寶暗忖,這老小子還在爲這事情嫉恨吶,趕緊道:‘一直找不到機會當面向九千歲解釋這件事情,我委實是有苦衷的,算命的說我八字太重,會克長輩的啊。’
魏忠賢呵呵一笑:“這等言辭,就不必用來搪塞老夫了吧?你八字再重,也比不上老夫吧?除非你比皇帝的八字還重?”
“那是萬萬不敢的。”韋寶只得硬着頭皮再給理由:“能抱上九千歲這棵大樹,在大明還怕什麼?我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我這人年紀不大,但是性格偏執,一看靠山太過強大,我首先會自己把持不住自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到時候反而連累九千歲就不好了。我是想,再過個幾年,等我歷練的差不多沉穩一些了,再拜在九千歲門下,只怕到時候九千歲不再給我機會了。而且,我現在對九千歲的敬仰,實在不亞於九千歲的乾兒子幹侄子幹孫子那些了吧?”
魏忠賢嘴角一撇,又改了話題:“對了,韋公子的恩師孫承宗大人最近還好吧、”
“有勞九千歲關心了,恩師近來挺好的。”韋寶答道。
“上回孫承宗大人給你韋公子弄了個七品官,官位雖然不大,但是實權不小啊,遼南轉運使,控制了遼南與外界的聯繫,等於掌握了遼南的咽喉!我可是沒有攔着這事。”魏忠賢道。
韋寶感覺深深作揖:‘九千歲對小子的恩典,小子永世不敢忘記。’
“眼下朝中不少人在彈劾孫承宗大人,這一點,韋公子應該曉得吧?”魏忠賢接着道。
韋寶不知道魏忠賢與自己說這些是啥意思?怕自己弄到了進士功名,正式步入大明官場之後,會站錯隊?
“九千歲,恩師是一品大員,不是我這樣的人能窺探到的層級,官場一級一片天,我只顧好自己眼前的一點點事情。而且,我堅信,朝中之事都由九千歲執掌,不管如何,都一定是公平公正的,九千歲處事一向大公無私。”韋寶表態道。
魏忠賢對於韋寶的表態還是挺滿意的,笑道:“你個小滑頭,小猴崽子。”
魏忠賢通常叫人小猴崽子,那就是內心已經認可了這個人,已經將這個人當成了自己人了。
韋寶並沒有拜他爲乾爹,還不算是他的人,這在魏忠賢這裡是極少見的,可以說,韋寶是唯一有這種待遇的。
韋寶繼續傻萌萌的一笑。
“你不想投靠老夫,卻又想老夫幫你,世上有這麼好的事情嗎?銀子是好東西,但銀子絕不是萬能的,很多時候,想送銀子都沒有地方送。”魏忠賢忽然又將話鋒轉回到韋寶想通過他買進士功名這件事情上來了。說着,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黃金扳指。
“我已經找到了地方啊,九千歲難道不將我當成晚輩嗎?我韋寶這一生一世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九千歲的事情!這是我可以向九千歲保證的。”韋寶道。
“你要我幫你,就必須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人,我才能幫你,否則,我沒法幫你拿到進士的功名!吳家二公子也一樣。”魏忠賢堅持道。
韋寶被魏忠賢說的心灰意冷。
因爲韋寶是知道歷史的人,魏忠賢再過兩年,等天啓皇帝一死就會被人連根拔起,跟他在一起,不是作死嗎?
就算這兩年當中魏忠賢再怎麼照顧自己,利益能夠最大化,但是他也不可能強大到超越魏忠賢的力量啊。
等崇禎上臺,強大的如同魏忠賢一樣,還不是說倒臺就倒臺?
一個沒有崩壞的朝廷的力量是無比強大的,那是整個國家的力量。
韋寶也想到了徹底背上了閹黨的標籤,背地裡還是可以暗中與東林黨勾結,暗中與未來要當皇帝的朱由檢拉上關係。
但是一旦背上閹黨的標籤,就一輩子甩不脫了啊。
這真的是一個兩難的困境,讓韋寶非常爲難。
魏忠賢皺了皺眉頭,搞不懂韋寶到底是怎麼想的?以自己權傾天下的聲勢,你有這麼爲難嗎?連老夫都看不上?
就在魏忠賢就要失去耐心,要下逐客令的時候,韋寶忽然跪了下來:“乾爹!”
韋寶爲什麼會忽然想通?因爲他覺得總是畏首畏尾,患得患失,總是想把所有的好處都撈到,一點損失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知道這兩年魏忠賢最大,沒人能比得過魏忠賢,暫時依附於他又怎麼樣?
名聲這種東西,對於一個梟雄來說算什麼?
先把這兩年的紅利拿穩,過兩年若是無法籠絡崇禎和一幫東林黨大臣的心,大不了就回到韋家莊去割據,誰能動的了自己?
如果能籠絡崇禎和一幫東林黨大臣,到時候想洗白也容易的很。
魏忠賢疑惑的看着韋寶,明明感覺韋寶很不想與自己攪在一起,卻爲什麼又忽然想通了?“你想好了?”
“回九千歲的話,都想好了。”韋寶堅定的道:“反正我八字重的事兒,已經對九千歲言明,九千歲都不怕,我又怕什麼?”
魏忠賢嗯了一聲,暗忖這小子看來真的是擔心他會因爲八字過重而害了自己,以往對韋寶的不滿,瞬間煙消雲散,“好好,乖,起來吧。”
“是,乾爹。”韋寶從地上起來。
這聲乾爹叫出去,其實韋總裁自己都差點被自己噁心的吐出來。
都說當官就是當兒子,果然不假啊。
爲了榮華富貴,爲了大明百姓,爲了今後的發展大計,這些都不算什麼!
韋寶拼命的在心裡爲自己做着心理建設,彷彿他現在正在做一件很偉大,很高尚的事情。
“你寫一封拜乾爹的拜帖吧。”魏忠賢道:“你不願意公開,暫時可以不公開,等你拿到進士功名,將來在京城有了官銜再說也不遲。”
“是,乾爹,一切聽憑乾爹安排,等什麼時候乾爹覺得可以公開,我再公開對人說我是乾爹的兒子。”韋寶當即道。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此刻怎的是很噁心。
“好,好,你放心,你考進士的事兒,包在老夫身上。”魏忠賢說罷,對門口拍了拍巴掌。
立刻有僕人進來:“九千歲。”
“沏一壺上等好茶來。”魏忠賢道。
那僕人答應一聲,下去了。
韋寶不由一汗,暗忖你個老東西還真小氣,若是不認你當乾爹,到你府邸來,連口茶都不給喝啊?
“多謝乾爹,那吳三輔也要擺在乾爹門下嗎?”韋寶問道。
“這是自然!”魏忠賢道:“你若是沒法替他做主,就讓他自己決斷吧!這二十萬兩紋銀,你可以先拿回去十萬兩紋銀,等他想好了,自己來我這裡。”
“是,乾爹。”韋寶覺得魏忠賢還可以,若魏忠賢是商人的話,算是講究的商人,該得多少銀子就得多少銀子,並不乘機侵佔。
韋寶也不客套,隨即寫了正式拜乾爹的拜帖給魏忠賢,然後將錦盒中的二十萬兩紋銀銀票,數出了十萬兩銀票揣懷裡。
“這個等吳三輔來拜見九千歲的時候,讓他自己交給九千歲吧,他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韋寶道:“遼西地處偏僻,吳襄並沒有與東林人士攪在一起。而且吳家的女兒已經跟了我,我現在是乾爹的人,吳家也算與乾爹扯上了關係,脫不開了。”
魏忠賢點頭道:“你腦子好用,說的不錯,好了,你這就去吧,我不留你了,還要見好些人。”
“乾爹辛苦了,宮裡宮外,每日太忙碌了,還請乾爹保重身體。”韋寶一副很誠懇的表情。
魏忠賢淡然道:“人啊,還是忙一些好,最怕的不是忙不過來。最怕的是沒人理你。”
“乾爹說的是,我記下了。”韋寶點頭贊同。
就在韋寶轉身要走的時候,魏忠賢忽然將韋寶叫住。
“你現在還很年輕,眼下初入官場,還不起眼,正好成爲我的耳目,暫時不要讓人知道你是我的人,可以替我打探一些東林妖孽方面的消息!”魏忠賢沉吟着道。
他之所以有所沉吟,主要怕韋寶不高興,韋寶現在既然已經是他的人,肯定想着趕緊飛黃騰達,不願意在底下待着吧?
韋寶卻聞言大喜,其實韋寶就想這樣,韋寶一萬分不想別人知道他已經認了魏忠賢爲乾爹的事情,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而且以後會有無窮的麻煩。
雖然已經留下了拜帖,很難洗脫與魏忠賢的關係,暗中還得爲魏忠賢辦事,但是明面上,他仍然是一股清流嘛。
“乾爹說的正是,我不着急升遷,如果能力達不到,升遷到一個高位,比如五品以上官員的話,只能讓我被人嫉妒,被人暗地裡弄死。而我在低位,又沒有泄露我是乾爹的人這一項,正好替乾爹將朝中大臣看的清清楚楚的,有誰有什麼動靜,我一定第一時間向乾爹稟報!乾爹儘管將我當成東廠的番役來用就是。”韋寶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魏忠賢聞言也很高興,從大拇指上取下自己心愛的那枚黃金扳指,“這個賞給你了,你輕易不要示人,但所有人看見這個,就如看見了我,我手下的兔崽子們,都將聽命於你。以後你就不要直接到我這裡來了。東廠在東直門外有一處秘密宅院,那裡只有東廠的十幾名役頭有資格去。我每個月的十五日正午都會親自去那裡,以後你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兒要找我,否則就每個月十五日的正午在那裡與我見面就成了。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也可以到那裡,直接對陳應風說。東廠名義上由幾名司禮監管事管着,實際上,大小事務都由陳應風代辦,我會對他打招呼的。”
東廠沒有錦衣衛那麼大的規模,在理論上與錦衣衛是從屬不同,兩個系統,但是實際上,東廠是管着錦衣衛的!
東廠大概四五百人,有三十多個役頭,每個役頭下面有十多名番役,屬於平面管理,除了陳應風,沒有人知道東廠下面的這三十多隊人馬每天都在做什麼。
從這一點看,東廠則更像是秘密警察系統。
而錦衣衛則是直線管理,更像是現代的正常辦事機構,一條線下來,分爲幾大塊,各個大塊各司其職。
所以,東廠比錦衣衛要秘密的多。
韋寶見魏忠賢將這麼秘密的聯絡點都告訴自己了,還與自己約定好了秘密聯絡的方式,知道老魏這是將自己當成自己人,不由大喜,連連稱是。
在與魏忠賢道別之後,韋總裁出了魏忠賢的府邸。
“怎麼樣了?”
吳雪霞、王秋雅和貞明公主都很關心這個問題。
“沒戲唱了,魏公公說他管不了這事。”韋寶笑了笑,然後對趕車的道:“回府。”
韋總裁的馬車當即開動。
“算了,別多想了。”吳雪霞聞言,不由安慰起他來。
韋寶暗暗好笑,他不是信不過吳雪霞、王秋雅和貞明公主,不是怕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是魏忠賢的乾兒子這件事。
而是韋寶覺得告訴她們沒啥用,他也不願意提起這事。
因爲韋寶並沒有打算真的爲魏忠賢做什麼,更不打算動用天地會的力量爲魏忠賢做什麼。
“搞定了,魏公公收了銀子!”韋寶雖然不打算對吳雪霞說起自己已經認了魏忠賢當乾爹的事情,但是還得告訴她行賄的事情啊。
吳雪霞聞言大喜:“就喜歡嚇人,差點被你嚇死了。那這麼說來,你與我二哥考進士的事情沒有問題了嗎?”
“應該沒問題了吧!”韋寶正色道:“魏公公既然敢收這筆銀子,肯定是有把握的,再說每次三四百個進士,他賣幾個指標,總是有的吧?”
“恭喜公子了。”王秋雅也很高興。
“恭喜總裁。”貞明公主也很高興。
二女紛紛提前恭賀韋寶,她們都知道韋寶很看重進入大明官場。
韋寶微微一笑:‘現在恭喜還有點早,我一向是喜歡等東西落入口袋才心安。’
然後又對吳雪霞道:“暫時不必對你哥說起這事,只讓他正常考就行。”
吳雪霞嗯了一聲:“是不能讓我哥知道,他雖然不見得會亂說話,但是他臉上藏不住事情,知道穩過的話,恐怕到時候會有點得意忘形。”
“對,我也是擔心這一點,等下還沒有開考,就讓所有人覺得他是打通了關係的,肯定會遭人詬病。”韋寶笑道。
其實韋寶就不覺得吳三輔適合當官,吳三輔這樣的人,就適合在生意場上給他當個副手,吃吃喝喝,搞搞關係,這一項,吳三輔是很厲害的。具體的要讓吳三輔獨當一面,恐怕不行。
次日,韋總裁照例在宅院中抄寫文章。
雖然說已經穩了,但會試的考卷,在考完之後也是要公示的,總不能離題跑題,答不上來吧?
文章這種東西,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只要能像那麼回事,別人即便覺得有點不公平,也頂多會認爲他運氣不錯罷了。
明日就要開考,所以韋寶今日格外的賣力。
靠會試不像鄉試考舉人,不用再參加什麼資格考試,這次能來京師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各省的舉人,不說完全沒有水分,反正沒有十足的草包那是一定的。
若是毫無學識的人也能中舉,那就不是那個考生一個人的問題,那一省的學政都得遭殃。
這種情況幾乎是沒有的。
到了下午,李巖與牛金星居然聯袂來訪。
韋寶沒有想到他們當真回來,雖然有點不想見,不想耽誤工夫,但還是見了。
這兩個人對於韋寶的事業能否有所幫助,韋寶不覺得,但韋寶這人還是挺可以的,相識就是緣分,一般不駁別人的面子。
“我們就是來碰碰運氣,沒有想到公子爺真的肯見我們。”牛金星滿臉堆歡,一副獻媚模樣。
牛金星是真的不怕還不上來韋寶那一萬兩紋銀,若是可以的話,他甚至現在就有點想留在韋寶身邊做個奴役。
雖然說牛金星也是很有才華的,在歷史上,過兩年也是考中了舉人的人,但是大明的進士有多難考,是個人都知道,能考中舉人,卻一輩子考不中進士的,大有人在。
這些都是未知之數,而若能留在像韋大公子這樣的真正富豪身邊,至少一輩子衣食無憂,是立刻能看見的事情。
尤其牛金星的家境不如李巖,對於他來說,能留在韋寶身邊,也能算是一個不錯的前程了。
李巖也道:“公子爺能在百忙之中抽時間見我們,李巖感激不盡。”
“牛兄李兄不用客氣。”韋寶微微一笑道:“請坐下喝茶吧,我也不過是尋常一考生罷了。”
“韋公子太謙遜了,實不相瞞,我們本來對韋公子並沒有太多瞭解,後來回客棧問起人來,才知道京師大半的生意都是韋公子的,這還不算,韋公子還在遼西組織人手對抗建奴,奪取遼南,這些事情,都是爲國爲民的大功臣才能辦到的事情啊。”牛金星神采飛揚的拍着馬屁。
李巖則顯得誠心實意的多:“光憑韋公子散家財組織鄉勇對抗建奴,足見爲朝廷爲百姓的赤膽忠心,實爲我輩楷模。”
“不敢當,好了,牛兄李兄不用再誇我了。”韋寶笑道:“明日就要開考,李兄不是也要赴考的嗎?不用多花功夫溫習嗎?”
“不用了。”李巖笑道:“明日就要考,今日再臨時抱佛腳,恐怕太晚了吧?以我的經驗,今日放鬆一些,反而好。我考過三回舉人,頭兩回就是直到考前還徹夜溫書,都沒有考好,第三回,索性在考前狠狠玩了半個月,反而一舉中第。”
“也有些道理。”韋寶笑着點頭。
“我們耽誤了韋公子溫書吧?不如這就告退。”牛金星善於察言觀色,聽出韋寶有點逐客令的意思,趕緊自己道。
“不妨事,不妨事。”韋寶微微一笑道:“李兄說的有道理,這個時候還哪能看得進去多少書?明日隨便考吧,我是頭回參加會試,只當長見識了。”
李巖讚賞的看着韋寶:“韋公子此言極對,我這也是第二回應考進士,上回就太緊張了,若能像韋公子這麼想,上回應該會考的稍微好一些的。我上回居然還有好幾個錯別字,完全沒有發揮出我應有的水平。”
“我聽說今科錄取三百多人,韋公子和李兄都大有希望呢。”牛金星道:“此時正是用人之際,魏公公掌權,又換了好些人,正缺新人頂上去。我聽說,每回會試,都是東林大臣與魏公公爭奪的主要戰場。”
“這些事情,我是不關心的,好些學子還沒有開考,就四處拜帖子,找座主,簡直不是想爲朝廷效力,而是跑官經營,若是大明將領的官員都是這樣的人,這天下盡是朋黨,還有什麼人真心爲朝廷,爲百姓做事?”李巖慨然道。
韋寶被李巖說的臉一紅,但同時暗忖,你這是夠正直的,但正直的人就能考取嗎?
但韋總裁嘴上仍然道:“李兄所言極是。”
“李兄啊,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千萬別影響韋公子。”牛金星爲了顯示自己的才智和對朝局的見解,“韋公子,該選取的時候,還是要選取,眼下東林大臣與魏公公的人勢均力敵,雖然說兩不相靠也不見得就不能考上進士,但還是有所選取爲好。否則,即便是能考取進士,以後爲官,十幾年只能在個縣令任上趴着,能實現什麼抱負呀?”
韋寶對牛金星的話挺感興趣的,也想聽聽牛金星這種社會底層讀書人對於時局的看法,於是道:“願聞高見,牛兄覺得東林好,還是魏公公好?”
“這兩邊已經水火不相容,眼下魏公公權傾天下,但過幾年,就不好說了,畢竟魏公公的權力都來自於皇帝,換個人,就換一片天了。”牛金星聽韋寶問起自己的意見,頓時更加高興,覺得表現的機會來了。
韋寶聽的一點頭,暗暗嘉許,牛金星能成爲李自成後期重要謀士,不無道理的,看局勢看的真的很準,倘若他不是穿越巨,絕沒有人家牛金星這樣的眼光!
“我也與牛兄看法相似。所以,覺得投誰都不好,都有利弊!與其如此,不如兩不相靠,安心爲百姓做事,就算一輩子只做一個縣令,也能保一方百姓平安。”李巖道。
“不是這樣說的!”牛金星不同意李巖的見解:“有志之士,當竭盡所能爭取高位,位高權重才能爲更多的老百姓謀取權益!”
“那牛兄覺得東林與魏公公,哪一方勢力好些?”韋寶問道。
“眼下魏公公勢力大,天下臣子爭先恐後的造魏公公的生祠,不正說明問題嗎?依着我,我若有機會考進士,必定依附魏公公。”牛金星道。
李巖不以爲意:“那豈不被人不齒?依附於一個太監!而且,你自己也說過幾年,若是換一片天,東林人士還得專權,到時候,豈不是要被清算?”
“所以啊,兩頭都要靠啊,而不是兩頭都不靠。最好明裡靠魏公公,暗地裡結交幾個圓滑且有分量的東林大臣,這樣不就穩妥了嗎?”牛金星道。
“只怕兩頭都靠不上,到時候反而引火燒身,你不要誤導韋公子了,韋公子見識廣博,比你我有想法。”李巖不以爲意道。
“公子爺,您是怎麼想的?能示下嗎?”牛金星期待的看着韋寶。
“我沒有什麼想法,我也與李兄差不多,最好別捲入這些是非。能考上就考上,考不上也不氣餒。即便將來只做一個縣令,也盡力爲一方百姓辦事就是了。”韋寶道。
李巖聞言很是高興,覺得韋公子是自己的知己,連連點頭。
牛金星則有點覺得韋寶不如他想的那麼厲害,暗忖韋寶弄到銀子,多半隻是運氣好,其實才能也普通的很。
閒聊幾句,送走了李巖和牛金星,韋總裁接着用功。
韋總裁能看出牛金星對自己的態度稍有改變,卻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韋寶更喜歡李巖這種相對單純,心思純淨,善良,真心誠意爲老百姓着想的人。
其實牛金星的想法是現在的主流,多少人想過兩頭靠?但是歷史上又有幾個人能靠的好的?
官場上最不缺的就是見風轉舵的牆頭草,這並不是啥新奇的事兒。
當天晚飯時分,韋總裁收到了風聲,直到此時,明日主考官才得以確認。
正主考是魏廣微,現在屬於親近魏忠賢的人。
魏廣微是河南大名府開州南樂縣人。萬曆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進士,由庶吉士歷任南京禮部侍郎。
魏忠賢專權後,因是同鄉同姓,便暗中與他勾結,將他召來任禮部尚書。
副主考是朱延禧,東昌府區人。萬曆二十三年(1595)進士,即授爲翰林院檢討,後升任禮部右侍郎。
朱延禧任日講官時,講《尚書》“可愛非君”一章,闡明義理,頗有獨到見解,被熹宗稱讚爲“講官第一”,拜爲東閣大學士、禮部尚書。
末幾,晉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至由他負責編修的兩代皇帝的政令集《兩朝實錄》成書,以及由他負責督修的皇帝陵墓竣工後,天啓五年(1625年),即升任太子太師、建極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
兩人都是閣臣,可見這回朝廷對於會試十分重視。
魏廣微是閹黨,朱延禧是東林大臣,這樣的組合也很有趣,顯示出,直到天啓五年,閹黨與東林黨仍然是勢均力敵的,魏忠賢的勢力還沒有大到能隻手遮天的程度。
“不知道魏公公能力保公子和我二哥拿到進士功名嗎?副主考是東林人啊。”吳雪霞有點擔心:“從主考和副主考的人選也可以看出來,皇帝還是偶爾管事的,雖然重用魏公公,卻也沒有到閉目塞聽的程度。這番會試,東林人和魏公公的人,肯定要斗的不可開交。”
韋寶很贊同吳雪霞的看法,笑道:“不管那麼多,反正已經燒過香了。現在再想跑到東林人那麼燒香,只怕已經來不及了,而且這朱延禧是東林那邊的正直大臣,估計想燒香,人家也不會要咱們的銀子。”
“官場切忌兩頭靠!”吳雪霞對這種事,也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我爹就常說,看準了再做,既然做了,就算是一條道走到黑,也切忌三心二意。”
韋寶點了一下頭:“說的很有理!”
與此同時,一幫東林大臣們正在密謀一件大事。
楊漣、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等七八十人正在謀劃彈劾魏忠賢。
東林黨是明代晚期以江南士大夫爲主的政治集團。公元1604年,顧憲成等修復宋代楊時講學的東林書院,與高攀龍等講學其中,“講習之餘,往往諷議朝政,裁量人物”,其言論被稱爲清議。朝士慕其風者,多遙相應和。這種政治性講學活動,形成了廣泛的社會影響。“三吳士紳”、在朝在野的各種政治代表人物、東南城市勢力、某些地方實力派等,一時都聚集在以東林書院爲中心的東林派周圍。時人稱之爲東林黨。天啓時期,以宦官魏忠賢爲首的閹黨集團對東林黨人實行血腥鎮壓。天啓七年明思宗朱由檢即位,魏忠賢自縊死,次年毀《三朝要典》,對東林黨人的迫害才告停止。
但東林與閹黨的鬥爭,一直延續到南明時期。
楊漣,字文孺,號大洪,明代湖廣應山人,明代晚期著名大臣、諫官、東林黨人、政治家,萬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進士。
初任常熟知縣,舉全國廉吏第一,入朝任給事中。明神宗病危,力主太子進宮服侍皇帝。明光宗即位,極力反對鄭貴妃求封皇太后。
光宗病重,召見大臣,他不屬大臣,亦在召見之列,臨危顧命;光宗逝世,李選侍居乾清宮挾太子欲把持朝政,他說服朝臣,挺身而出,闖進乾清宮,擁太子即位,並逼李選侍移出乾清宮,安定了朝局,升兵科都給事中。
天啓五年(公元1625年)任左副都御史。
想彈劾魏忠賢這件事,其實已經謀劃了好幾年了,也絕不止幾個人。
在原本的歷史中被捕殺的六個領頭的,他們的職務級別都差不多,年紀也差不多,都是五十歲左右的人。
身爲左副都御史的楊漣,是其中的領袖。
尤其是在首輔葉向高、韓爌相繼被罷免,何宗彥去世,閹黨大臣顧秉謙成爲首輔之後,楊漣儼然已經成爲在京的東林大臣對抗閹黨的橋頭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