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更冷了,打着旋兒,呼嘯着刮過來。
風裡,黃色的紙錢翻飛,紙灰落在我的臉上,嗆得我直咳。
我捂住嘴偏開頭,等着他們過來。
遠處,敲鑼打鼓的聲音穿過死寂無人的巷道,轉瞬間,就出現在巷口。
那是一隊披紅掛綠的迎親隊伍,可是,說是迎親,卻更像送葬。
那些人的臉上,全都面無表情,彷彿人偶一般,機械地敲敲打打着,明明是喜悅的聲音,看着他們,卻只覺得恐怖森冷。
更驚悚的,是隊伍中央。
八個人擡着的,本應是大紅的喜轎,可他們,擡着的,卻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血紅的棺材!
哪怕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我依然覺得心被恐懼攫緊。
因爲,等下我就會躺在那裡面。
“月兒小姐,請上轎!”
一雙血紅的繡花鞋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那個面色死白的喜婆森冷地說着。
我白她一眼,站起身,邁着淡定的步伐走到血紅的棺材前面。
血紅的棺蓋緩緩打開,我躺進去之後,棺蓋緩緩合攏起來,八個人把棺材擡起來,隊伍便再度吹吹打打地動了。
又過了一會兒,隊伍停下,棺蓋緩緩打開。
我不等喜婆過來,就坐起身,利落地從棺材裡爬出來。
這會兒,我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了大紅的喜服,就連頭上,都蓋上了並蒂蓮花的大紅蓋頭。
我熟門熟路地邁步走上臺階,徑直往後面的那間新房走去,只要我走進新房,坐到那張喜牀上,我就可以醒過來了。
是的,我在做夢,一個恐怖而詭異的夢。
最開始,我會玩命的逃,可是,在一次次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望之後,我已經漸漸麻木,像個木偶一樣,隨着夢境而走。
腳下,已經是熟悉的臺階,我忍不住加快腳步,想快點結束這個詭異的夢。
“月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一聲複雜的喟嘆突然響起,聲音低沉好聽,宛如大提琴演奏,有着千迴百轉的味道。
我忍不住有些發花癡,這個聲音,太好聽了。
沒等我沉醉完,一雙冰冷的手突然握住我的手,手掌冰涼,清冷如玉。
呀!
我驚駭地喘息,後退,想要掙開。
以前的夢裡,除了喜婆那一句“月兒小姐,請上轎”,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第二個人的聲音,爲什麼今天這個夢卻變樣了!
“你,你是誰?放開我!”
我想逃開,可是,那雙手卻不放開我,反倒變本加厲,猛然擡手,就把我攬入了他同樣冰冷的懷抱。
“月兒,一千多年了,我終於等到這一天,怎會放手!”
男人緊緊地抱住我,在我耳邊嘆息般地說,聲音寂寥,讓人忍不住覺得心疼。
我不由得怔住了,不明白心裡那股酸澀難過的心情從何而來。不知不覺,竟然被他拉着拜了天地,帶入了新房。
“月兒,你終於是我的娘子了!”
他的手依然霸在我的腰上,身體冰冷,懷抱像冰一樣。他的聲音峻冷乾淨,聽上去有些複雜,我辨不清裡面的味道。
似欣喜,又有些怨怒。
似期待,又有些迷惘。
似乎,是愛恨交織的味道。
我奇怪地皺眉,想要理清,不過下一秒,就趕緊回神。
柳千月,你腦子灌水了麼,這個時候你應該想的,不是他的心情,而是怎麼從這場詭異的夢中醒來。
我這麼想着,擡頭想要問男人到底是誰,這才發現,蓋頭還在頭上。
我隨手把蓋頭一扯,然後,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