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晗的手僵硬在門前,半晌,緩緩放下,攏了攏病服外的風衣,她忽然覺得有點冷。
任景煜有羅若言陪着,想來傷的並不嚴重。
回到病房時,喬康南已經回來了,焦急的神色看見沈裴晗時舒展開來:“你去哪兒了,我差點出去找你。”
“沒事。”沈裴晗扯出個笑容,不想再談這個,坐回牀上,發了會兒呆,忽然道:“我想出院。”
昏迷並不嚴重,也沒什麼內傷,外傷挺多就是擦破了點皮。
喬康南幫沈裴晗辦了出院手續,離開醫院時,正是日頭當中,車內開了冷氣,兩人一路無言,車子離開繁華的市中心來到偏僻的半山腰。
沈宅的大門開啓,車子行駛進別墅旁邊的車庫,然而當沈裴晗下車時,卻發現門還沒開鎖,疑惑的側目望過去:“怎麼了?”
喬康南很少抽菸,但他的車內永遠備着兩隻雪茄,或許當醫生的人都有點怪癖。
“裴晗,我和你認識一年半,你的過去我只聽說過,但沒參與過。”
沈裴晗神色微動,也沉默下來:“但你卻在我最悲傷無助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康南我很感謝你,所以不要說什麼以前的事,你是我沈裴晗的朋友。”
“那任景煜呢。”喬康南忽然轉頭目光認真的看着沈裴晗,“聽說他是你前夫?”
沈裴晗神色驀地撐下來,粉潤的脣微抿,語氣偏冷:“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風言風語?也對,我離開A市之後,那些八卦雜誌可把我說的夠難聽,家族破產,又沒了任太太的名頭,怎麼看都是好欺負的。”
沈裴晗一時有些激動,然而反應過來又後悔起來:“對不起康南。”
喬康南捏緊了反向盤,面容漸漸浮起溫和寬慰的笑意來:“沒事,先去休息吧,餓了沒,等下我給你做點粥。”
沈裴晗搖搖頭,見門鎖開了,便下了車。
“家裡有王媽,她手藝很好,你不用爲我擔心,你回去也多休息吧,昨晚實在麻煩你了。”
喬康南揉了揉眉心,搖頭:“沒事,我在車上隨便睡一會兒就行。”
如果沒有喬康南,她不知還能不能站在這裡,從一年半之前開始,一直到現在,喬康南在沈裴晗的心裡亦師亦友,目光落在喬康南緊繃的嘴角上,沈裴晗猶豫了下,道:“如果不嫌棄的話,別墅有幾間客房。”
喬康南目光微亮,靜靜的凝視沈裴晗白皙精緻的臉,良久,緩緩的點頭。
任景煜的傷並不嚴重,在沈裴晗出院半個小時後,任景煜也辦理了出院手續,秦逸走進病房,恰好看見羅若言眼眶微紅的跑出來,並不意外道:“任總,您又把羅小姐惹生氣了?”
“她自己鑽牛角尖,跟我沒關係。”任景煜冷淡道,隨即目光轉向秦逸:“查到了沒?”
秦逸搖搖頭,見任景煜危險的眯起眸子,頓時又解釋道:“護士小姐說夫人她在半小時前出院了。”
話音落了,病房裡霎時冷凝,秦逸已經做好了任景煜大發脾氣的準備,然而對方只是冷哼一聲:“她以爲能躲多久?秦逸,去查一下沈宅在銀行有沒有解封!”
沈裴晗,你就那麼狠心?
……
沈宅。
沈裴晗逛了整個別墅,隨即問王媽要了剪刀去修剪別墅外頭花園裡的花,陽光正好,照的人微醺,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沈裴晗剪掉一根綠葉,淡淡道:“是不是覺得這裡很冷清?”
“嗯,是有點。”
沈裴晗勾了勾脣,目光沉靜悠遠,彷彿在回憶什麼美好的景象。
“曾經這裡很熱鬧,花園裡的老張修剪出來的花最是好看,不像現在,沒人修剪就雜草叢生了。”
喬康南從她手裡接過大剪刀,將她拉到長椅邊:“你的手可不是拿着這東西的,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沈裴晗沉默良久,語氣低沉:“先進父親的公司,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我不信父親辛苦那麼多年,沒有一個人願意顧念舊情,就算沒有……”沈裴晗咬着脣,一股酸意涌上鼻腔
:“我也會用盡一切辦法奪回我父親的東西!”
陽光下的臉,蒼白悲傷,明明那麼溫暖的光,沈裴晗卻感到一陣痛徹心扉的冷意,這樣的沈裴晗讓喬康南心生憐惜,欲伸向臉頰的手微頓,最後落在她的肩膀上,輕拍着手,安慰着她。
花園隔着黑色的歐式鐵欄,一輛黑色的悍馬只露出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車頭停在轉角,車窗被緩緩搖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然而那兩人親暱的關係卻深深印在一雙漆黑的鷹眸裡,久久不散。
“看來這兩年你過得很好!”任景煜幾近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幾個字,被背叛的憤怒充斥在腦海,扔下自己在醫院,她倒是回家和情人膩膩歪歪的!
任景煜選擇性忽略了是他自願跳下海,他的眼裡心裡完全是那郎才女貌的美麗畫面!
一時之間莫名的情緒澆滅了理智,在那肆無忌憚的瘋長。
秦逸張張嘴想說什麼,然而卻不知從何開口。
晚上沈裴晗去見了喬康南幫她約的吳總,這個在華越集團有着舉足輕重的吳董事,對方顯然對沈鬱南的早逝有些唏噓,也答應爲沈裴晗在華越謀個職位,只要明天早上八點去公司走一下面試流程就行。
離開茶館,沈裴晗含笑目送吳董事的車子遠去,直至天上一滴雨落在嘴角,沈裴晗才發覺笑的太久,以至於嘴角有些僵硬。
曾幾何時,她堂堂沈氏千金夜也會落到低聲下氣求人辦事的地步。
但沈氏沒了,又哪來的沈氏千金。
沈裴晗漸漸斂下了表情,如同木偶站在茶館門口,眼前忽然一晃,那張熟悉的面孔又再度出現在眼前,過於清晰,以至於沈裴晗有些恍惚這是不是錯覺?
“你想要什麼我給你。”那個男人開口,薄脣緊抿成一條線,低垂的黑眸注視着沈裴晗,漆黑的深淵裡翻卷着不知名的暗涌。
沈裴晗很快反應過來,淡笑:“任先生在開玩笑麼,下雨了,任先生儘早躲雨吧。”說罷,沈裴晗不再留戀,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