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三月,中南省,高雲市,青雲縣
葉飛站在青雲縣民政局的大門外,手裡拿着一個紅色的本本,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而他的旁邊則站着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二十三四歲,一米六五的個頭,留着齊耳的短髮,女人長得雖然不是絕頂的漂亮卻也十分精緻,薄薄的嘴脣,大大的眼睛,讓人看着十分的舒心。
雖然如此,但是女人的臉色卻十分冷峻,並沒有一絲的笑容。
清冷孤傲
當每一個從她身邊經過的人看到她時都會有這種感覺。
然而葉飛與這個女人相比的話,就相差了很多,葉飛上身穿着一個薄棉衣,下身穿着一條軍綠褲子,腳上穿着一雙綠色的膠鞋,一副乾淨清爽卻有些普通的面容,讓他站在人羣中並沒有多少出彩的地方,尤其是和這個女人站到一起的時候,就顯得更加普通。
“你先走吧我在青雲還有些事情,咱們結婚的事不能和任何人說”
女人站在葉飛的身旁,看也沒有看他,張口輕輕的說了一句,說完,便向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對於葉飛,這個女人說不上什麼好感,卻也沒有惡感,雖然葉飛的穿着和容貌不是十分的出色,但一看就跟本地的農民不一樣。
她和葉飛也算是認識,只是因爲她的性子清冷,所以兩人的交流也不算多,她本以爲葉飛就是她生命的一個過客,卻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兩人會產生這樣的交集。
其實她並不知道,她的心底深處對葉飛有着一絲好感,尤其是葉飛看病的時候,彷彿變了一個人般,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自信,能讓人從心底產生對他的信賴。
葉飛看着這個遠去的精緻女孩,不對,現在應該說是他的妻子,雖然他們現在只是一對假夫妻,但自從兩人在十分鐘前領了結婚證時起,這個女人就是他葉飛不折不扣的妻子。
雖說兩人現在是假夫妻,但是葉飛相信,兩人終究有一天會成爲一對真正的夫妻。
看到女人走遠後,葉飛也向着相反的方向漸漸的遠去。
這個女人叫做揚靈,是青雲縣河口鎮河口村小學的一名老師,而他則是居住在河口村的赤腳醫生。
其實葉飛和揚靈兩人都不是本地人,葉飛是三年前搬到河口村,在河口村村外的山腳下蓋了兩間房屋,開了一個私人的小診所後,定居了下來。
青雲縣是中南省最爲貧困的一個縣,這裡人均年收入不過一二百元,這還是在老天爺保佑,風調雨順的情況下,而揚靈則是一年前來到的河口村,她是作爲支教的志願者來到的這裡。
而葉飛呢葉飛可以說是這個山村唯一的一個醫生,揚靈來到這裡一年多來,無論是學生還是她,只要生病的話都會來找葉飛。
正因爲如此,他們兩人也算是認識,只是揚靈清冷的性子一直使人難以接近罷了,何況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她的樣貌深深的觸動了葉飛內心深處的某根神經,只是葉飛並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昨天揚靈過來找他,問葉飛願不願意娶她,這些話徹底把葉飛給弄懵了,不過隨後楊靈告訴他,讓他別想歪了,他們只是假結婚,對於這個要求,葉飛沉思了一會便答應了下來,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揚靈走這一步,但是隻要有他在,就不會讓揚靈受任何傷害。
雖然兩人結婚是假的,但是在葉飛心中,卻圓了他一個夢,所以他的心裡並沒有任何的牴觸。
葉飛知道揚靈現在去看一個朋友,所以他獨自一人來到了車站,雖然現在兩人已經結婚,但是昨天揚靈就已經說過,他們兩人互不干涉,因此,對於揚靈的去向,他並沒有過多的詢問。
兩人平時雖然有不少的接觸,但是因爲揚靈的性格,所以交流的並不是太多,因此,葉飛也不好過多的干涉揚靈,這樣的情況,只有在以後的相處中慢慢改善。
葉飛在長途汽車站,踏上了前往河口鎮的公共汽車。
青雲縣是整個中南省最爲出名的貧困縣,整個縣城也沒有一個像樣的公路,導致公共汽車在公路上跑的時候,就猶如坐過山車一般,而且從青雲縣通往河口的公共汽車更是一天只有一趟,所以致使整個公共汽車上不但坐滿了人,甚至就連過道的地方都站滿了人。
公共汽車內猶如沙丁魚罐頭般,擠滿了趕車的人羣,這些人擠在車裡甚至連個轉身的空間都沒有,雖然車內的抱怨聲不斷響起,但卻沒有一個人走下汽車,因爲趕不上這趟車的話,那隻能等到明天才行。
要知道,在縣城的旅館住一晚要十元錢,在有些人的眼中這十元錢不算什麼,但在青雲縣的農民心裡,這十元錢就是他們肋骨上的肉,要是就這麼花掉,能讓他們疼上一個月,所以,即便是再擁擠也沒有人下車。
公共汽車猶如蝸牛一般,在青雲縣城的公路上行駛,葉飛坐在汽車的最後一排透過玻璃看着車外漫天的塵土,心裡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前些年,他幾乎遊歷完大半個華夏,最後定居在了這青雲縣的河口村,而且在這裡一呆就是三年,雖然這裡很窮,青雲縣城甚至還沒有南方的一個小鎮繁華,但是葉飛對於這裡的生活卻早已經習慣。
葉飛坐在汽車最後的角落裡,看着漫天的灰塵和來回過往的車輛,其實與其說車輛,不如說是農用三輪車和手扶拖拉機,偶爾過上一輛嘉陵五零的摩托車,在這裡都是屬於有錢人的座駕。
突然,一輛手扶拖拉機和他們這輛公共汽車錯身而過,而葉飛看到這輛手扶拖拉機後,頓了愣了一下,趕緊道:“司機停車”
雖然剛剛只是撇了一眼,但是他卻看到拖拉機上的人一個個愁眉苦臉,沒有一絲的精神。
葉飛說完,也不顧車外的漫天灰塵打開了汽車的窗戶,伸出頭去,對着那輛手扶拖拉機喊道:“鎖子叔,你們這是幹嘛去呀”
聽到葉飛的喊聲後,手扶拖拉機上的人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站起來,用手拍了拍司機的肩膀,很快,這個手扶拖拉機就停了下來。
手扶拖拉機剛剛減速,中年男子就猛的一下從車上跳下來,跑到了已經停在路邊的公共車旁。
“鎖子叔,你們這都是幹什麼去呀”葉飛伸出頭,看了看手扶拖拉機上的人後,對着這個跑過來的中年男子問道。
這個中年男子一路小跑,來到公共汽車的車窗旁,看着伸出頭的葉飛臉上露出了一絲的驚喜道:“小葉大夫,你也來城裡了呀”
“是啊鎖子叔,我來這裡辦點事情你們一家這是幹什麼去呢”聽到中年男子的問話後,葉飛應了一聲好奇的問道。
原來,此時的手扶拖拉機上,十幾個男女老少都坐在車兜裡,這些人葉飛都認識,他們是這個中年男子的至親,只是現在這些人都露出了一副憂心重重的摸樣。
這個中年男子叫周鐵鎖,是河口村的支書,當初葉飛剛剛來到河口村的時候,周鐵鎖沒有少幫他的忙,而他在村子外邊建的那兩間房子就是周鐵鎖找了不少的村民幫助建造的。
“哎..今天早上小寶不知道從那裡找了根鐵釘玩,誰知道這孩子淘氣,一不小心把鐵釘吞下,卡在了嗓子裡他媽看到後急了,把孩子的腳提了起來,想讓孩子吐出來,但是鐵釘沒有吐出來,孩子的嘴裡和鼻子裡流出了好多血,建昌已經抱着孩子用二磊家的摩托車,先到縣醫院來了,這不,我們坐着拖拉機走的還慢點,也正要上醫院裡
聽到葉飛再次問起,周鐵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也露出一臉的沮喪和心痛說道,當週鐵鎖說到小寶的時候,雙目中還閃出了點點的淚光。
聽到周鐵鎖的話後,葉飛微微的點了點頭,心道,怪不得他們一家人都是這副摸樣呢
原來,這個周鐵鎖無論是他們這一輩,還是他兒子那一輩,周家的男丁一直十分的興旺,但是到了他孫子的那一輩,他的那些子侄,家家生的都是閨女,只有他的小兒子家生了這周家的唯一一根獨苗。
要知道,在農村,尤其是河口這種落後的農村,各家對子嗣的傳承非常看重,如果那一家沒有兒子或孫子的話,他們一家人都會在村裡擡不起頭來,甚至背地裡這些沒有男丁人家還有一個難聽的名字叫做絕戶,意思就是說,沒有帶把的子嗣,這一戶人家在這裡就斷絕了。而那一家男丁多,他在村裡的勢力就大。
他們周家三輩來,幾乎很少有女娃子,基本都是男丁,所以他們周家的勢力越發的龐大,到了現在,他們周家的已經有四五十口直系親人,但是等到了第四輩,他們周家的風水好像是徹底變了,周鐵鎖的那些子侄家家生的都是女娃,只有前年的時候,他的小兒子生了一個男孩。
這個男孩現在可以說是他們周家唯一的寶貝,所以周鐵鎖的父親直接給這個男孩叫做周小寶。
周小寶的出生,對周家人來說可是一件大喜事,不但孩子的父母,就連孩子的叔伯都把周小寶當成親兒子一樣看,對待周小寶可比對他們自己家的閨女好的多,要知道,周小寶可是他們周家唯一一個傳承香火的人。
這不,周小寶出事以後,他們周家一家派了一個代表,一家人找了一輛手扶拖拉機來到了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