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唐世嘉,沒大沒小的,唐世嘉是你叫的嗎?”冉寶玉瞪了冉永旭一眼,低頭鑽進車裡,“上車,回去再說。”
冉永旭討了個沒趣,也不敢說什麼,只是撇了撇嘴,也跟着鑽進車裡。
黑色的奧迪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然後平穩的使出了省政斧大院。
冉寶玉看他這幅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有些怒其不爭,隨即還是放緩了語氣道:“永旭,你在國外散漫慣了,我也不說你,但是國內不是國外,你必須得收斂一點。”
“是,二叔,我知道了。”冉永旭答了一句,但明顯沒上心。
不就是唐世嘉嗎,說一句怎麼了?國內就是封建迂腐。
冉寶玉一看他這表情,心中知道他大概的想法,不禁有些無奈。
冉家在京都一衆世家中,屬於後起之秀,冉家第一代雖然也是開國功勳,但在這之中是墊底的一層,而且還並不那麼根紅苗正,屬於被團結的那一類。
不過冉家人善於經營,又懂得投機。所以在第二代的時候便有所起色了,甚至還暗中掌握了一個黑色力量。
等到第三代,也就是他和冉松林這一代,冉家已經儼然是京都一個不小的世家了,尤其是在商業領域,冉氏集團能夠排入全國前十之列,這是何等了不起。
可惜這第四代,便有點後繼無人了,冉洪濤本來還算不錯,但比之冉松林或者他也都差遠了,之後更是被何文軒直接廢了。
而他的兒子冉城如今才十六歲,還在讀中學,如今冉家這一代能撐門面的也只有冉永旭了。
冉永旭能力方面倒也不算差,只是性格方面有點太過輕浮了點,尤其是在國外呆了幾年之後,更是變得有些目中無人。
不過冉永旭畢竟是他的侄子,也是冉家如今的希望,冉寶玉雖然心中嘆息,但還是隻能苦口婆心的道:“永旭,我知道二叔說多了,你會覺得煩,但是你要知道如今冉家雖然看起來蒸蒸日上,但其實卻是內憂外患。”
冉永旭這一次倒好像是聽進去了一點,認真的點點頭,十分自信的道。“二叔,我知道,您放心吧,冉家在我手上一定會發揚光大的。至於大哥的仇我也一定會報的!”
“嗯,你能明白就好。永旭你其實非常聰明,只要注意戒驕戒躁,冉家在你手上一定會超過我和你父親。”冉寶玉這才露出一絲欣慰之色,點點頭。
隨即又道:“我們冉家從建國初期開始,一直髮展到現在,已經有一個甲子時間了。古語說富不過三代,冉家到你這一代,正好就是第四代了,我們冉家的發展也到了一道坎上,如果撐過去了,冉家就能更進一步,成爲真正的貴族世家。”
冉永旭再次點點頭,然後又問道:“二叔,剛纔你和唐世……唐書記談的怎麼樣?”
說到唐世嘉,冉寶玉又忍不住皺眉,“世嘉書記是江東省的掌舵人,他說什麼都要注意影響,不過我聽他的意思,似乎是要讓我們犧牲小方他們了。”
“什麼?”冉永旭一聽這話,頓時眉毛又是一挑,整個人顯出一股戾氣,旋即似乎想起了冉寶玉之前的話,吸了一口氣又冷靜了下來,但語氣仍舊十分不滿的道:“這不是讓我們向何文軒那小子投降嗎?二叔,難道你真要這麼做?”
“什麼叫投降,世嘉書記考慮的是全局。”冉寶玉再次瞪了冉永旭一眼,然後才冷笑道:“我一開始也不明白世嘉書記的意思,不過仔細一想,這一招其實十分高明,他何文軒不是要借題發揮嗎?我們就乾脆把這個題給徹底抽掉,他要辦劉福貴,要辦方同就讓他辦。”
冉永旭一聽頓時不幹,什麼叫高明,這分明就是投降主意嘛,投降誰還不會了?
不過他剛要說話,冉寶玉就嚴厲的道:“永旭,剛剛跟你說的話你怎麼都沒聽進去呢,遇事要多想,多思考,不要一激動就說話。”
冉永旭聞言,也冷靜了下來,想了片刻,好像漸漸明白了一些什麼,眼睛一亮,“原來是這個意思,原來我們要以退爲進。”
冉寶玉看他有所明悟,這才露出了一絲微笑,問道:“看來你是想明白了一些東西,說說看,你都想到了什麼?”
“我能想到的有三點,第一那姓何的小子這一次分明就是打着光腳不怕穿鞋的主意,他明着是要辦方同和劉福貴,但事實上他的目標是二叔您。”
“他根本不怕鬧大,我們越是要保方同,就越稱他的心,他正好乘機抹黑二叔你,到時哪怕扳不倒二叔您,您在民間的名聲也壞了。所以我們乾脆主動辦了方同等人,這樣他就沒法再借題發揮了。我們表面上退了一步,輸了,但是我們贏得了時間和空間。”
“嗯,不錯。還有呢?”冉寶玉點點頭,真心的讚賞了一句。
冉永旭得了誇獎,更加自信了,微微一笑,曲下第二根手指。
“第二,示敵以弱,我們這一次表面上輸了,但只要不傷筋動骨,對我們的計劃沒有什麼破壞。反而是何文軒贏了我們兩次,必定會掉以輕心,我們只要等待時機,就可以將他一舉拿下。”
冉永旭說着,手狠狠的一抓,好像真的把何文軒攥在手心裡了一樣。冉寶玉聞言,再次點點頭,眼中笑容更濃了。
冉永旭再次曲下一根手指,繼續道:“最後一點,何文軒雖然辦了方同,在青羊區也剷除了異己,但是他這一次的舉動極大的破壞了官場的規則,不免會讓江東省的官場對他心生戒懼。而相反,我們吃了虧,但從另一個側面來說,也表明我們比他更加顧全大局,甚至不惜自我犧牲,我相信唐書記說不定還會在事後給我們一些補償。”
“好!”這一次冉寶玉是真的用心的讚了一聲,“永旭,你能想到這麼多十分不錯,不過還有一點你沒想到。”
“什麼?”冉永旭原以爲自己已經算無遺策了,沒想到竟然還有錯漏。
冉寶玉哈哈一笑,說出三個字,“翠微山。”
“翠微山那個地方,當初你爹因爲一時輕敵,沒有查明那裡跟軍方的牽扯,也沒有查清楚何文軒跟軍方的關係,在那裡栽了一個跟頭,最後不得不壯士斷腕。”
“如果我們真把何文軒整下去了,他必然還要繼續利用軍方的力量使壞,到時候一定會成爲一個爛攤子。這不僅對上面影響不好,對我們冉家經營江州的計劃也有妨礙。”
“說到這裡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小子的本事確實有。翠微山他接手後不但立刻拉來了大筆的資金,各方面的資源也都被他迅速的整合了,說實話就算是我自己去做,也做不到他的程度。而且,他在範家山那邊做的事,我也讓人瞭解過,那種設計和構思,比我們冉家都要先進科學,真是了不得。”
冉寶玉說到這裡,眼中神色變換,不知在想什麼。
而冉永旭則表現的有些不服,但他迅速也就明白了冉寶玉的意思,“二叔,你是說我們不但不能把他整下來,還要把他綁在青羊區,讓他繼續去做翠微山的工程,可是這樣一來,翠微山不就徹底落在他手裡了嗎?”
“落在他手裡,哈哈,你想多了。”冉寶玉聞言哈哈大笑,“翠微山不管是療養院,還是醫學院,那都是針對上面那些老人的,所以它也註定是國家的,絕不可能是私人資產。”
“就算讓何文軒掌控了它又能怎麼樣,只要他還在江州這個大環境之內,對我們的計劃就有利,再說了,倒是隻要能把何文軒拿下來,整個江州還有誰比我們冉家更具備掌控它的資格。何文軒自以爲自己贏了,其實不過是在爲我們做嫁衣而已。”
冉寶玉說着,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之意。
而冉永旭則有一種忽然開朗的感覺,看向冉寶玉滿臉都是佩服,“高,高,二叔,您實在是太高了。怪不得我爸老是說二叔您纔是我們冉家玩政治的高手,他跟您比都甘拜下風。”
可惜,何文軒此刻並沒有聽到冉家叔侄這番對話,同樣也不知道唐世嘉的表現,不然就算是他,恐怕也不得不承認,在搞政治這方面,他確實還是嫩了一點。
當然知道,他也不怕,因爲冉寶玉這一番美夢,都必須要建立在一個關鍵點上,那就是他想讓何文軒留下,何文軒就留下,想拿下何文軒就拿下何文軒。
但是何文軒真是那麼容易擺佈的嗎?
不過,第二天一早,當他接到市委市政斧下達的關於方同等人的處理辦法的時候,還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市委市政斧這一次對方同等人的處理可謂非常徹底,方同直接被雙開,劉福貴是在規定的地點和規定的時間內,交代自身的問題,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雙規。
除此之外,王明勝等涉案人員也是被一擼到底。
而市長冉寶玉本人因爲監管不力,除以黨內警告,並且據說在市政斧的內部會議上,做了非常嚴肅的自我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