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嬈這麼一說,既全了面子,也教育了祝勇。
祝勇一臉慚愧,想他在這店裡做的也有些時日了,但不成想卻還沒個客人想得通透。
的確,無規矩不成方圓,自己又怎麼能仗着這些日子在店裡有點聲望給人開後門呢?想到這,祝勇便有些過意不去,朱秀才對他很是看得起,他這樣只怕是讓人失望了吧。
擡眼看看朱秀才,並沒有責備,也沒有失望,只有對楚良嬈誠心的歉意。
斂了心思,祝勇垂手站在一旁,不再插嘴多說一句。
如今店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是做點心的師傅也走了,所以本還打算來這吃點零嘴的楚良嬈只得改道去了店裡。看出楚良嬈只是嘴饞而非肚餓,杜媽媽便吩咐車伕將車趕到隔壁那條街去給楚良嬈點餐。
用了點熱乎乎的菜餚,身上纔算是暖和起來了,楚良嬈喝着熬得濃稠的滋補湯,小臉在熱氣之中也紅潤起來。
另一頭,丁香將換過碳的手爐又重新包上了兔毛,遞給了杜媽媽。
探了探溫度,杜媽媽覺得合適這才交給了楚良嬈。
楚良嬈接過放在腿上,說道:“這樣的天,能喝上一口熱乎乎的湯,最是舒服不過了,媽媽,你們也嚐嚐。”
得了楚良嬈的吩咐,杜媽媽應下,領着幾個丫鬟去了隔壁用了些,這纔回來換了丁香。
待丁香一走,杜媽媽便忍不住心裡的疑惑問道:“郡主,您瞧這熊貴妃是什麼意思?”
用手撫摸着手爐上的兔毛,楚良嬈說道:“貴妃不是也說了,她在宮裡悶得慌,才特意擺下賞梅宴。”
“可是郡主您……”杜媽媽不解地看着楚良嬈,“您當着面拒絕了熊貴妃,這會不會不大好?”
這事,還是因了她給殷華公主做的那首詩和寫的字,不知不覺楚良嬈便傳出了才名,便是身居宮中的熊貴妃也有所耳聞。這一次熊貴妃會邀請楚良嬈,打得也是求一副字的想法,至於用在何處也很顯然,無非是投其所好,討聖上歡心罷了。
當今聖上好書法是衆人皆知的,也正因此,聖上字畫的收藏數量十分可觀。
熊貴妃能夠討得聖上歡心,也正因爲她寫了一首好字,平日裡也能做出幾首小詩怡情。不過熊貴妃寫的是女子常寫的簪花小題,雖然精緻,但到底少了幾分大氣磅礴。
而更深層次的原因,楚良嬈則不想深想了。
她會露一手,無非是臨時起興,全然沒想過要藉着這個勁頭譜寫出才女的傳奇,所以她婉拒了熊貴妃。當然她也知道,熊貴妃雖面上不表,但心裡卻是對自己不滿的。
不過這樣也好,熊貴妃雖看着有範,但比起忍性還是差了些,對於一個連情緒都藏不住的人,楚良嬈並不擔心她會背後作梗。這樣的女子,贏得了盛寵,只會藉着勢頭來給人好看,至於更陰險的手段,那倒像是皇后才做得出的。
擡手按着腹部,楚良嬈暗想:如今不管別的,她需要做的就是安心養胎,等着肚裡這個出來了,再等候霍泰楠的歸來就是了。
見楚良嬈並不作答,面上也並沒有難言之色,杜媽媽便知道這件事對她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索性也不再多嘴,只挑着高興的是跟楚良嬈說:“別說,如今看這朱先生倒真有幾分當掌櫃的模樣了。”
“是啊。”楚良嬈說道,“朱先生現在氣度是有了,閱歷也有了,要樹立起威望來不難。”
杜媽媽又道:“當初見到朱先生的時候只覺得這個人蠻橫無理,沒想到會變得這般穩重識大體,要不是親眼見到,媽媽都不相信朱先生的變化會這般大。這還得虧了郡主,要不朱先生如今只怕還是個酸秀才。”
楚良嬈笑了笑道:“這哪裡是我的功勞,要論功勞還是丁香的本事大。”頓了頓,她看着肚子溫和地說道,“這便是父愛的偉大吧。”
看楚良嬈又想起了霍泰楠,杜媽媽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只得說道:“都要過年了,郡馬爺還不回來……”
“媽媽。”擡頭佯嗔地看了杜媽媽一眼,楚良嬈說道,“爺可是去打仗的,又不是兒戲,怎麼能馬虎?難不成打一半,還中途暫停麼?這戰場上的事,可誰都說不準。”
杜媽媽哪裡不知曉,但還是裝作不知,說道:“爺這才副將,便這麼忙,要再往上升,只怕就更忙了。”
笑着搖搖頭,楚良嬈道:“媽媽,瞧你說的。”
杜媽媽跟着笑起來,好像已經看到了霍泰楠升官的好消息一般,不由得,她便想到了聖上御賜的那間大宅子。如今宅子已是收拾好了,傢俬也都佈置好了,人搬過去就能住,但楚良嬈卻遲遲沒有下令,只留了人在那看着,自己在這邊住的很是安穩。
杜媽媽也知道,楚良嬈這是想等霍泰楠回來以後再搬家,不過要等爺回來,只怕小公子都出世了,要讓小公子在現在這屋子裡出生,難免寒酸了一些。
可楚良嬈卻不這麼覺得,她信奉的是廣廈千間,夜眠七尺,良田萬畝,日食三千。人最重要的,便是知足。而她除了霍泰楠不在之外,也可謂事事順心,所以對搬家的事,她還真是不會着急。
提到新院子,自是要去看看的,難得今兒又出了門,吃飽喝足後楚良嬈便領着隨從們去看了自己的新家。不同於霍府的平淡無奇,朱門前兩頭石獅子便氣勢十足。
走進大門,繞過一座別緻的太石湖山,便是接客的大廳,而一旁又分出兩條路來,分別通向後院和花園。這一次楚良嬈來,去看的便是花園。這院子裡的花園同京都大多數宅子中的又有所不同,一間建在竹林中的竹屋顯得十分清雅,若是能在此處焚香飲茶,不知會是何等的雅緻。竹林之外便是渾然天成的石子路,沿途並沒有多餘的裝飾,卻恰配合了竹林的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