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的眉頭微微一皺，感覺到沈飛的語調不怎麼客氣，不由自主的開始東想西想，把近期得罪過和可能得罪過的人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確定沒有長沈飛這個模樣的。
他覺得只有兩種可能，或者是自己得罪過的人找了幫手來出氣，或者就是純粹來找事的，決定再試探一下。
他就陪着笑問：“這位兄弟，你爲什麼只看不買？是因爲現在的報紙上廣告太多？翻來翻去找不到可看的內容？”
沈飛很乾脆地搖搖頭，“我沒錢。”
這回答，老闆壓根兒就想不到，提前琢磨好的應答詞句用不上了，心裡更加忐忑，誰身上不帶錢就出門？沒有現金還可以用手機的APP支付嘛，果然來者不善，擺明了是來找事的。
俗話說擡手不打笑臉人，雖然不可能時時處處都有效，但能不剛起火來就儘量別把事情鬧大，所以老闆依然陪着笑對沈飛說：“兄弟，外面太陽曬人，我給你拿把椅子，你到門口這邊的樹蔭裡坐，慢慢看。”
沈飛不覺有些詫異，因爲這個報刊亭只有一面向顧客開放，他如果一直站在那裡翻看報紙，肯定會影響人家做生意，這種事情不是隻說幾句好話就可以完美解決的，所以纔打算不給老闆個好臉。如果老闆發脾氣，就威脅他要當衆曝光他的奸商嘴臉，在客流密集的地方做生意的人，百分之百的不想把事情鬧大。
當然，他要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才行。
他會說前幾天從這裡買了幾份報紙，在車上翻看的時候，有一些重要內容都是隻看到開頭，沒看到結尾，所以心裡很懊惱。今天恰巧經過這裡，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之前沒看到的那部分。因爲記不清是哪一期甚至哪一種報紙，所以他只能見報紙就翻，卻來回翻不着，當然越翻心裡面越窩火。
但他還真是想不到，這老闆這麼慫，見自己面色不善，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沈飛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雖然對方是個奸商，但不朝自己使奸耍滑，總朝着人家橫眉怒目的也不好。
沈飛就朝老闆點了點頭，“一直站在這裡，影響老闆做生意了。”
老闆忙不迭的擺手，“現在這個點兒，沒幾個人經過這裡，影響不了什麼生意，我這就把椅子搬到門口這邊，你到這邊坐着慢慢看吧。”
沈飛拿起手裡還沒看完的那份報紙，向報刊亭另一側的門口走過去。老闆把自己坐的那張椅子搬到了門口，又搬出一個紙箱來，把一些沈飛還沒有翻動過的報紙堆放在了紙箱上。
老闆感到沈飛好像挺好說話了，心裡面有點疑惑，不會是自己的錯覺吧？是自己想多了？
其實沈飛已經考慮到不能和他多客氣，這種人你和他客氣多了，他絕對會疑心，所以接下來只是淡淡的說道：“謝了老闆。”
老闆見他大剌剌的坐下，鳥都不鳥自己，頓時感覺不是自己想多了，便決定再自謙一下。
“別叫我老闆，顯得多生分，叫我章舒就行了。不知應該怎麼稱呼？”
張叔？
沈飛擡頭看着他，叫你叔就不顯得生分了？套近乎也沒有這麼個套法的，剛纔不是還叫兄弟嗎？看自己態度緩和了些，就想拿着歲數說事兒了？可不能慣你毛病，不能讓你踩鼻子上臉。
沈飛就慢悠悠的回了一句：“叫我沈爺就行了！”
章舒被嗆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指着營業執照說：“兄弟誤會了，我的名字叫章舒，立早章，舍予舒。”
沈飛下意識的剛要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又立刻收回了視線，這時候明知道剛纔誤會了也不能認賬，就淡淡的回了三個字：“無所謂。”
章舒有些尷尬，暗道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的心裡不由得又忐忑起來，誰閒着沒事讓別人稱自己爲爺？這明明就是借題發揮！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找到了自己？他覺得不好主動問，這種情況下，往往是越問越複雜，越問越麻煩。
正好這時來了顧客，章舒就先招呼顧客了，眼睛卻不停的瞄向沈飛這邊，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直到他忙完了，沈飛也沒多看他一眼。
他糾結了一會兒，覺得還是暫時裝啞巴，要不然一開口一個沈爺，自己還有點兒不適應。但是不叫沈爺的話，萬一對方不樂意了，直接翻臉怎麼辦？所以，沉默是金，以不變應萬變。
其實沈飛並不是沒有暗中觀察過他，只不過每次偷瞄他，都藉着翻報紙的掩護。
沈飛感覺章舒慫的有些過分，恐怕是虧心事做多了吧？那就不理他了，繼續保持自己高冷的態勢。他不說話，自己也不說話，以防言多有失，而且抓緊時間看報紙找信息要緊。
於是兩個人就像達成了默契一樣，都不言語。
沈飛剛翻看完眼前的報紙，章舒就又給他抱過來一摞。
這些報紙的日期稍早一些，沈飛翻看了沒幾頁，就被頭版上的官方闢謠吸引住了。
佔了四分之一版面的大照片上，是一條凌空而起的金色巨龍，怒目虯鬚的龍頭，鱗甲飽滿的龍身，金色透亮的血肉，撕天裂地的巨爪，拖拽着金光萬道，扶搖直上，直撲蒼穹。
報道里介紹說，這是那天不在乎生死想迎接天外來客的科幻迷拍下的，類似的照片、視頻在網上有很多，親眼目睹的也有不少人，這些照片也確實沒經過任何加工。但政府方面有物理監測數據，足以證明那只是投影，不具有生命體徵。公衆們卻不相信相關部門的科普，別的不說，怎麼可能有長達萬里的投影！肯定在向公衆掩蓋真相。
沈飛不由得想起了那天的情形，空中的烏雲如同地毯一樣鋪了過來，電光翻滾，怒雷咆哮，老龍頭最高處的澄海樓上卻站着一個藍裙女子，左臂好像環抱着一盆花，右手似乎託着一臺筆記本電腦，屹立不動，仰臉看着天空。
沈飛出於好心，喊了一嗓子，提醒那女子打雷天別站在高處，容易被雷劈。
之後伴隨着“咔嚓”一聲劈開天幕似的巨響，一道亮的刺眼的閃電劈在了澄海樓上，但那女子不像有任何損傷，沈飛視線所及的長城，卻像金光璀璨的巨龍一樣騰空而起。
沈飛突然一拍大腿，難怪看着杜夢有些眼熟。
特別是有一天杜夢身着藍色長裙，右手拿着筆記本站在客廳門口，風吹長髮、舞動長裙時，沈飛更是覺得在哪裡見過她，現在終於可以確認了，那天站在澄海樓上的，就是杜夢！
沈飛不確定這對於自己來說是不是個好消息，當初剛確認了杜夢是那個圓夢網站的夢影，他又驚又喜，此刻卻突然知道澄海樓上連閃電都劈不死的女子就是杜夢！
再往深裡想想，那金色巨龍是不是也和杜夢有關？
沈飛突然有一種伴君如伴虎的驚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