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素影愁心

林安頓了一下,回頭遲疑地看了林清一眼,答道:“好,先生這邊請。”

林清雖是躺在牀上,可兩人眼神動作卻看了個清清楚楚,待兩人走出房間後,對紫荊招手道:“麻煩姐姐幫我去看看先生開得什麼藥吧!”

紫荊走過來給林清蓋了下被子說道:“好,姑娘先安心躺着,紫荊去去就來。”

“姑娘,姑娘,還在睡着嗎?”迷迷糊糊中,林清聽到耳邊有人說話,睜開眼看到紫荊正俯身看着自己,房間裡已點上了燈。

林清道:“天黑了?我睡了多大會了?”

紫荊點頭道:“已經酉時了,姑娘起來吃藥吧。”

林清掙扎着坐起身來,只覺得眼前金燈套銀燈,想想自己以前感冒也沒這麼厲害過啊,這次怎麼就這麼嚴重呢?心裡暗想,這林夕的身體如繡花枕頭一般,只中看卻不中用。

紫荊趕緊拿了兩個軟枕放到牀頭讓林清靠着,又端過一碗藥坐在牀邊喂林清。

聞到刺鼻的中藥味,林清趕緊把頭別了過去。

“良藥苦口利於病,姑娘快喝了吧。”

林清皺着眉頭接過藥碗,端起來屏住呼吸一飲而盡,喝完緊閉眼睛強忍翻涌上來的苦澀。睜開眼來,眼睛裡已全是淚水。

紫荊慌忙道:“怎麼了?姑娘怎麼了?”

林清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說道:“太苦了,苦死我了!”

紫荊聽完先是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回頭道:“玉露,快端過一盤蜜餞來!”

一個梳着雙角丫的小女孩捧着一個玉碟走了過來,林清看也沒看趕緊伸手抓起一個瓊紫色的東西塞進了嘴裡,頓時一片甘甜從嘴裡化開來。

紫荊笑着拿手帕擦拭林清臉上的眼淚道:“都大姑娘了,怎麼還這樣怕苦?羞羞羞••••••”

林清窘迫地分辨道:“實在是太苦了,不信你嘗一下,再說了,你怎麼不早把蜜餞拿出來啊!”

紫荊輕點了林清的額頭一下佯怒道:“怎麼一到了姑娘這裡就全都是別人的錯?!”

林清忙笑着躲閃。

正嬉戲打鬧,林安走了進來,聽到笑聲,微笑道:“夕兒好些了嗎?”

看到林安進來,紫荊忙起身站到一側,林安在紫荊剛纔坐的位置坐下,伸手搭在林清的額頭上試了一下笑道:“好些了,不那麼燙了。”

林清答道:“本來就不是大事,普通感冒而已,躺兩天自然好了。”

林安聽後神色微微變了一下,隨即笑道:“對啊,不過夕兒這兩天還是靜靜休養得好,可不能再貪玩亂跑了。”

林清笑答道:“放心吧!我就是想跑出去玩,這兩天也沒精神了啊,再者說你這整天讓紫荊姐姐跟盯一級囚犯似的盯着我,我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啊!”

林安聽完微微笑出聲來,紫荊見狀忙張口分辯道:“姑娘這麼說可冤枉紫荊了,我沒有••••••”

林安打斷道:“好了好了,夕兒逗你呢,冰糖荷葉粥熬好了嗎?夕兒吃過了嗎?”

紫荊忙答道:“剛剛吃過藥,還不曾吃東西。”說完吩咐剛纔那個扎着雙角丫的小丫頭道:“快去命人把給姑娘熬的粥送來。”

小丫頭聞言趕緊跑了出去,不一會兒用朱木托盤端着個小蓋盅走了進來。

紫荊接過托盤,又取過一隻玉碗盛了半碗粥端了過來,林安接過親手餵食林清。

林清訕訕地笑了笑說道:“我自己來就行,自己來!”說着話從林安手裡接過粥,幾口便喝了個乾淨。喝完後覺得嘴裡絲絲滑滑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便問道:“還有嗎?再給我盛一大碗!”

林安微笑着看着林清,對紫荊點了下頭。紫荊又盛過一大碗粥來,林清再次喝盡了。

林清吃過東西,正在和林安紫荊閒話,聽到赤楓在外面輕聲道:“公子。”

林安聽到後忙起身走了出去。

看林安走出房間後,林清問紫荊道:“剛纔玉函先生給哥哥診脈時都說什麼了呀?哥哥怎麼樣啊?”

“啊?”紫荊呆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哦,玉函先生說公子並無大礙,只是囑託公子要注意保養。”

林清直直地盯着紫荊,紫荊忙別過眼神,不與林清對視。林清伸手拉紫荊坐在牀邊輕聲道:“哥哥被病痛折磨的這般孱弱,我每次看到心裡很是難受,很是心疼,哥哥到底什麼病?林家如此富足,難道治不好哥哥的病嗎?”

紫荊笑着安慰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公子幼年落下的病疾,很多大夫都看不好,不過姑娘也不要擔心,玉函先生醫術精湛,你看公子現在不是已經好多了嗎,相信再過不了多少時日,公子一定會痊癒的。”

林清半信半疑地看着紫荊,剛想開口,紫荊搶先道:“姑娘先不要想這麼多了,先把身體養好要緊,躺下再休息一會吧!”

林清點了點頭,重新躺好,閉上了眼睛,紫荊給林清掖好被角,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

一連幾天林清一直養病,直到第七天,林清覺得自己大好了,要出去轉轉,紫荊拗不過林清,只好陪林清走出房間。。

林清走出房間,看到自己所在的是個獨立的院落,天有些陰沉,回頭看了一眼門楣上的‘清風居’三個字,沉吟道:“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鑑明月,清風吹我襟。”想了想回頭笑問道:“既有‘清風居’,那有沒有‘明月樓’呢?”

紫荊驚問道:“姑娘問這個做什麼?”

林清笑道:“既有‘清風居’便該有‘明月樓’,怎麼?難道沒有?”

紫荊道:“有是有,不過••••••”

林清轉身向前走道:“有?太好了!快帶我去看看!”

林清只覺得眼前一花,紫荊已經站到自己身前擋住去路。林清笑道:“哎呀!紫荊姐姐這麼厲害啊!就算想去也不必這麼着急吧?!”

紫荊急道:“我不是想去,是想告訴姑娘不能去!”

林清疑惑道:“爲什麼啊?”

紫荊轉過頭去說道:“‘明月樓’是公子以前的書房,現下公子的書房已經搬到逸石齋,姑娘不妨去逸石齋吧!”

林清繞過紫荊道:“哥哥不是剛從我這裡走嗎,我幹嘛再跑到逸石齋找他去啊?”說完徑直向外走去。

“姑娘不能去!”紫荊一把捉住林清的手腕。林清被抓得生疼,忙甩開紫荊的手說道:“你幹嘛呀?你弄疼我了!”

紫荊忙後退一步跪下道:“紫荊一時情急,還請姑娘責罰!”

林清瞪了紫荊一眼揉着被手腕說道:“行了,也沒那麼嚴重,你起來吧!”看到紫荊站起身來,冷聲道:“爲什麼不讓我去啊?到底有什麼秘密?”

紫荊低聲道:“沒有什麼秘密,只是公子不喜別人亂動他的東西,便將原來的書房鎖了起來,沒有公子的許可,任何人不得靠近。”

“不得靠近?!”林清驚異地看着紫荊,笑了一下,想不到這個溫文爾雅的哥哥還會發出這樣霸道蠻橫的命令。拍了拍手說道:“好啦!既然不讓去就不去了,你去忙吧,我要回去睡覺了!”

紫荊忙道:“明月樓雖然不能去,但府裡還有其他許多地方,姑娘不如到別的地方去走走吧!”

林清嘆了口氣說道:“唉!想去的不能去,能去的我不想去!沒辦法,還是回去睡覺吧!”說完作勢打了個哈欠,向房內走去,進去房間將衆人都攆了出來,反手把門鎖上了。

林清在牀上躺了片刻,悄悄起身,看到紫荊依然在外面站着,知道紫荊在上次客棧的事上得了經驗,在外面看守着自己呢。想了想,紫荊是個很有耐心和韌勁兒的人,這樣耗着,自己永遠別想等到她離開的那一刻。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打開房門,大聲道:“哎呀!剛想睡着被渴醒了,我要喝水!有沒有人?”

聽到林清的喊聲,瞬間五六個小丫頭快步跑了過來,一個端茶,一個倒水,一個端給林清,林清喝了一口,一把將茶水潑了出去,喝道:“你們要燙死我嗎?這麼燙,能喝嗎?!”

小丫頭們慌忙跪了一地,林清擡眼看了院子裡的紫荊一眼,只見紫荊並不看向自己。林清坐到門口的椅子上,緩和語氣道:“罷了罷了,都起來吧!我想喝酸梅湯,冰鎮的那種,你們快去弄來吧!”

小丫頭們對望了一眼,均是面面相覷,現在已經十月中旬,天氣已經有些乍冷,酸梅湯易得,可哪裡還有冰鎮的啊?其中一個小丫頭嚅喏道:“姑娘,這••••••”

林清不耐煩地打斷道:“行了,我在這等着呢,你,還有你,你倆快去吧!”隨手指了說話的那個小丫頭和她旁邊的一個吩咐道。

兩個小丫頭聞言趕緊起身跑了出去。

過了片刻,還不見兩個小丫頭回來,林清又隨手指了兩個小丫頭道:“怎麼還不來啊!你們兩個快去催催!”

其中兩個領命跑了出去。

看了眼地上還跪着的兩個戰戰兢兢的小丫頭,林清笑着說道:“你倆快起來吧!我又不是故意爲難你們,你看生病生久了脾氣都被憋悶壞了。你倆起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說着起身把兩人攙扶起來。兩個小丫頭看到林清這番言辭做法俱是感動地熱淚盈眶,忙起身侍立在一側。

林清走出房間,看到院子裡的桂花樹正開着花,對兩個小丫頭招手道:“來來,這桂花開得這麼好看,咱們折幾枝插起來吧!”

兩個小丫頭忙快步跑了過來,一個折花,一個捧花瓶。林清折了幾枝花,從中撿了一支形狀較好的向紫荊走去。

看到紫荊依然站在原地,林清嬉皮笑臉地說道:“姐姐還在生氣啊,別生氣了,我知道自己錯了,你看我都拿花來向你賠禮來了,你就別生氣了。”擡頭看到紫荊面色微微緩和了些便又撒嬌道:“姐姐不要生氣了嘛,笑一個,姐姐快笑一個,姐姐笑得時候最美了!”說完回頭問兩個小丫頭道:“紫荊姐姐是不是咱們家最美的?最好看的?”兩個小丫頭看着林清遲疑了片刻隨即拼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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