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對新家坡人沒有特殊的情感,認祖歸宗,翻開新家坡領導人的背景,八成以上都是祖籍華夏,可國與國的界限始終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何況,唐信即便對他們有特殊的好感,有共同民族性的情感,可這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新家坡的華人是否認可呢?唐信不妄自猜測,只相信歷史。
曾經的殖民侵略者英帝國,被華夏視如洪水猛獸的米帝,都在上世紀建國初期和七八十年代建交,而新家坡呢?卻幾乎是最遲才與華夏正式建交,直到九十年代初期。
可想而知,新家坡人對華夏態度的複雜程度。
面對新家坡財團,唐信曾經是試圖過與他們建立商業聯盟關係,可後來紐約期貨之戰改變了這一切,從那時起,唐信就與對方形同陌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楊鴻程被唐信冷嘲熱諷之後閉上了眼睛,唐信沒興趣再理會他,如他所言,最好別再出現在他的眼前。
就在唐信走進醫院大樓之後,楊鴻程低頭陰柔一笑,自言自語道:“我就讓你看看誰纔是軟蛋!”
醫院內一片寂靜,畢竟夜已深,唐信來到李澤凱所在的病房之外,輕輕推開門,發現病牀前有幾個翩翩少年郎,估計是李澤凱的兒子,還有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坐在房中,瞧見唐信到來,她起身走來從容微笑地打了招呼。
唐信不鹹不淡地回了句:“樑女士,你好。”
這是給李澤凱生兒育女的女人。但畢竟是出身娛樂圈,唐信沒有看到明星的激動與喜悅。相反,刻意地展現出一絲拒人千里的味道。
樑女士知道唐信來這裡不會是閒逛悠,於是帶着幾個少年出去,離開前,還專程讓幾個少年朝唐信叫叔叔。
從唐信進了房間那一秒開始,靠坐在病牀上的李澤凱就一言不發,當房中只剩下他兩人後,唐信走到窗前仔細打量剛做過手術度過危險期的李澤凱。
平日裡精神奕奕的小超人如今有些萎靡不振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不願意讓唐信看到他現在這幅模樣,神色之中蘊含着倔強的躲閃之色。
“上次一別,我設想下一次見面,我們會是喝點小酒,聽你胡吹海侃商場上的春風得意,沒想到你差點兒就長眠地下了,唉。老小子,你現在度過了危險期,是不是臨別遺言也不準備說了?”
唐信拉張椅子坐下來,隨手抄起牀頭的水果刀,拿個蘋果開始削皮。
李澤凱撓撓頭,無奈地嘆口氣說道:“唉。我也以爲我挺不過這一關,醫生說手術有風險,可沒想到我命硬。其實,找你來,我就是想厚着臉皮讓你關照關照我李家。人嘛,貪心不足。想我前半生,跟父親鬧翻過,被港城警方指控過,風風雨雨什麼大場面沒見過?本以爲人到中年時輝煌已過,卻沒想到,陰長陽錯碰到了你這個壞小子。”
唐信嗤之以鼻,蘋果削好了,他切下一塊用刀插着就往自己嘴裡送,李澤凱見狀,難以置信道:“你不是給我削蘋果?我是病人,你有沒有同情心?”
唐信把水果刀遞給他,隨口道:“要吃,你自己動手,你真四肢癱瘓了,我就幫你,還可以餵你。”
李澤凱擺擺手有氣無力道:“我對你無話可說了。”
唐信嘿嘿直笑,反問道:“你說我是壞小子,我問你,咱倆頭一次見面,你裝大佬要替那幫混球擺平麻煩,是你自己感覺太良好了吧?把自己當個大人物,有拍板權。上賭桌,我也沒逼你,你自己笨而已,退一萬步說,你輸我的錢,你可沒還清呢。”
李澤凱啞口無言,臉色鐵青。
當初賭船上輸給唐信百億,他是說分期付款的,後來一直拖着拖着,加上與唐信關係緩和,兩人還合作起來,那幾十億的賭債,李澤凱就當不了了之了,誰成想,唐信一直記在心裡,還舊事重提,令他顏面無光。
房間內經過短暫沉默,李澤凱一臉糾結道:“你倒是說話呀。”
唐信茫然地望着他,問:“說什麼?祝你早日痊癒?沒必要吧。”
李澤凱瞪大他那本來就不大的小眼睛,怒道:“我剛纔說的,你沒聽到?”
唐信眼珠一轉,聳肩道:“你回憶了一番崢嶸歲月,然後碰到了一個壞小子,我應該說什麼?品評一番嗎?”
李澤凱扶額頭疼道:“前半部分啊,我說,人吶,貪心不足,我怕自己挺不過這一關時,心裡記掛李家,害怕我沒了,將來會沒落,你還年輕啊,你比我的日子長着呢,看在咱倆過去的交情上,你關照關照李家,不說百年千年,到你死那天之前行不?”
唐信也瞪大眼珠,詫異道:“你夠狠的呀,自己感覺要嗝屁,連着也想我嗝屁?你讓我關照李家,怎麼關照?爛泥扶不上牆,英雄自有出頭日,李家後繼有人自能繼往開來持續輝煌,李家後繼無人,呵呵,我拿什麼關照?哦,不過,李家要是哪天真落魄到了街頭要飯,你放心,我一定大方接濟他們。”
李澤凱低聲一嘆,理兒是這麼個理兒,說到底家族傳承,不是繼承多少財富,還是下一代有沒有人才,這纔是關鍵。
“我想了很多,我看要不這樣吧,讓你兒子跟我小兒子拜把子,做兄弟。我今天挺過來了,萬一明天舊病復發,唉,就算走,你也讓我安心地走,行不?”
唐信哭笑不得,搖頭道:“你想的夠多,沒用,別瞎想了,拜把子兄弟?開玩笑,這種表面關係有什麼用?我兒子將來要是和你兒子志不同道不合,不開戰就皆大歡喜了。”
李澤凱是在鬼門關前轉悠了一圈,自然聯想頗多,總在爲自己,爲李家的後路出謀劃計。
現在是他搭上了宏信集團這艘大船,等他走了,萬一這層關係斷了,那可就損失巨大了。
他瞄了眼唐信,試探性地說道:“要不,你趕緊生個女兒?嫁給我兒子?”
唐信服了他了,嗤笑道:“你佔我便宜?我辛辛苦苦生個女兒就爲了嫁給你兒子?做什麼春秋大夢呢?你爲什麼不生個女兒給我兒子當童養媳?”
他又是說了句玩笑話,卻被人當了真!
李澤凱深思片刻,狐疑道:“真的?我要是有女兒,嫁你兒子?你同意?”
唐信趕緊打消他的念頭,勸道:“小超人,你別真把自己當超人,剛做完手術,你難道就趕快去撒種嗎?別沒死在手術檯上,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你別打岔,我說真的,男人一言九鼎,你唐信難道要言而無信?剛纔你可是親口這麼說的!”
李澤凱一把攥住了唐信的手,捏的他手背生疼。
唐信見他當了真,嘆道:“你沒女兒,好吧?而且,你看我,左擁右抱多少女人?我不在乎,我兒子將來萬一和他爹一樣,怎麼辦?”
“這沒什麼,只要娶了我李家的女兒,咱們兩家是親家,你兒子怎麼生活是他的事情,我們不管,親家關係在就行了,只要你兒子別是狼心狗肺,三妻四妾無所謂。”
李澤凱這話把唐信都說蒙了。
“你沒女兒,你是不是瘋了?都出現幻覺了嗎?”
唐信有去叫醫生的衝動,讓醫生看看李澤凱的精神狀況。
李澤凱嘿嘿一笑,說:“我兄弟有啊。過繼一個到我名下,然後咱們兩家結親,這樣,就算明天我又病發,我也不擔心了。”
唐信瞠目結舌。
呵,兒子剛會說話,這就有倒貼的老婆上門了?
剛纔一句玩笑話鬧得自己騎虎難下,唐信此時也難以一本正經地說什麼婚姻自由,不干涉兒女將來的話,這就是打他自己的臉。
“你是不是太沒人性了?”
唐信左顧言他,目的其實還是期望李澤凱打消念頭。
但是李澤凱鄭重其事道:“你的意思難道,女人嫁給你兒子,是跳進火坑嗎?”
唐信當然搖頭了。
“對嘛,這樣去想,我李家的女兒嫁入你唐家,這是多少人羨慕不已的事情?你也別岔開話題了,一句話,你答應不答應?不答應,你就是言而無信!”
唐信哀嘆一聲,說:“那我有個條件,萬一你李家的女兒是個刁蠻千金,我不喜歡,或是她將來長成了歪瓜裂棗,那可是要退貨的。”
李澤凱喜形於色,道:“這樣,人就直接送去你家,你不是說童養媳嗎?”
“你這是販賣人口,人販子都沒你們這麼狠!服務如此周到,還送貨上門!”
唐信一腦門子的黑線,最終暫時接受這個局面,而他心裡打定主意了,兒子將來如與那女孩合不來,那就拉倒,權當沒這事兒,不要臉就不要臉,反悔就反悔
旭日東昇時,唐信離開了醫院,白鄴宇午夜接他過來後就回家休息,今早早起,又開車過來接唐信,消息已經傳給了港城四個家族,今天,宏信港城集團分部會召開會議。
天光明媚,港城的冬天就彷彿是天海的深秋,天晴氣爽,令人在冬日裡倍感愜意,唐信坐進車裡,白鄴宇回頭說道:“四家族都派了代表,大清早就趕到了公司,他們欣喜若狂,你不會突然變卦吧?這可會激起羣憤的。”
唐信嘴角上揚,輕笑道:“耍人也要分場合,今天不會,我雖然偶爾有些惡趣味,但還分得清輕重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