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程慕怎麼辦?”
謝婉玲不惱不怒,臉上神情卻異常冷漠。
她是看着唐信與程慕一路長大,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若然唐信和程慕之間沒有過那段感情,那她最多心底一嘆,不過問唐信的選擇。
可以她上世界八九十年代的男女愛情觀,唐信既然和程慕有過同居的經歷,這反而比正式結婚更加應有責任感。
唐信面對母親的質問,輕聲道:“我在等她回心轉意。”
“等?你憑什麼等?你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你還指望她回心轉意?等一下,你和程慕分手,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
謝婉玲越想越多,神色也狐疑起來。
唐信搖頭道:“不,她知道,她是個乖巧的女孩,但她一樣聰明,她早就知道我不是一個專一的男人。”
葉秋可以撇開不提,但前年在博寧,夏清盈住處里程慕看到過唐信的衣服放在衣櫃中,她難道會自欺欺人認爲不是唐信的嗎?
她知道,她不問,她把這些藏在心底,只是她害怕詢問唐信,唐信會用謊言欺騙她。
兩個人在一起的基礎是坦誠,唐信如果被詢問,他會承認一切,只不過沒有人問過他。
“阿姨,都是我的錯”
“你別說話!與你無關。”
夏清盈試圖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可唐信頭也不回地打斷了她。
唐信起身走到謝婉玲面前,屈膝跪下來撫在母親的手背上,感覺母親的手有些發涼,他昂起頭凝視眼神不安的母親,說:“媽,我不是小孩子,我意志堅定,不會被人誘惑,不是她們的錯,我向您坦白,程慕,葉秋,夏清盈,賀敏,還有公司關公關係部門的領導錢慧瑤,都是我的女人。是我選擇了她們,請您試着接受這個現實。”
謝婉玲眨眨眼,淚水涌了出來,她表情痛苦地對唐信說道:“兒子,你這樣,讓媽和爸以後還怎麼做人?我們一家人會被人戳脊梁骨嘲笑辱罵,連頭也擡不起來。”
見慣了別人的私生活醜聞,突然這種事情降臨在自家身上,謝婉玲難以接受,這已經不是兒子的感情問題了。
唐信握着母親的手,澀聲道:“媽,當我們有錢時,您爲什麼沒有請幾個十幾個傭人保姆?爲什麼沒有去住豪華的莊園?爲什麼還自己去買菜做飯和我爸住在這小房子裡?爲什麼我們沒有揮金如土滿世界招搖?因爲我們知道,我們不是活給別人看的,自己幸福滿足纔是最重要,如果我們要滿足世界,永遠也做不到,閒言碎語如果可以擊垮我們,那我們一輩子就只能活在別人輕而易舉就能製造的痛苦中。”
謝婉玲知道唐信說的有道理,可她只能長嘆一聲。
兒大不由娘,唐信說了,他如果改,他會痛苦,做母親的,天大的律法道德,在寵愛兒子面前,似乎都變得無足輕重。
她淚眼婆娑望向垂着腦袋的夏清盈,問:“小夏,唐信這樣子,你難道?”
夏清盈擡起頭,眼眶也早已溼潤,說她不介意,那不可能,心底終歸是有些委屈,只是上了唐信這條賊船,就算要撞冰山,也不後悔。
她微微搖頭,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媽,從小到大,爸對我嚴厲,您對我寬容,他是嚴父,您是慈母,最後一次,請您最後一次,縱容我。”
唐信彎腰趴在母親腿上,閉上眼睛感受着許久不曾體會過母親懷抱的溫暖,這一刻,他才知道,當他上大學之後,像是展翅高飛的雄鷹,卻還依戀着母親的關懷。
謝婉玲伸手撫在唐信的頭上,沉默了很久之後勉強擠出個笑容,柔聲道:“兒子,你這方面的事,媽管不了了,多管你會排斥,媽也不希望咱們家上演電視劇裡的戰爭,可是,你要說服你爸,程慕,還有你剛纔說的葉秋,你爸可以不在乎陌生人的看法,但你葉叔叔,程叔叔,可是你爸幾十年如兄如弟的戰友啊,你叫他如何面對他們呢?”
唐信站起身輕嘆一聲,說:“總歸要面對的,我去找我爸。”
他走去了父母的臥室。
客廳裡就剩下謝婉玲和夏清盈,謝婉玲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心懷歉意道:“小夏,委屈你了,這個臭小子,他”
“阿姨,不管他的事,他至少沒有騙過我。”
夏清盈坦然地說道。
她有時也情不自禁在想,如果當初唐信隱瞞真相,用花言巧語欺騙她,也許,她反而不會堅定地以身相許。
唐信推開主臥室的門走進去,再將門關上。
眼看父親坐在陽臺躺椅上望月出神,唐信腳步輕慢地來到父親身旁,說:“爸,您沒打我,這讓我感到意外,您應該早就察覺到您的兒子是個對感情不忠的人。”
知子莫若父。
唐彬當然早就心底起疑,去年在唐信的私人島嶼上,葉秋的意外出現,就已經是個苗頭。
這些年,唐信做事總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他打人,不怕坐牢,可以把監獄當做後花園。
他有敵人,卻絲毫不見緊張。
種種跡象看在唐彬眼中,他知道這個兒子已經是現行律法與道德無法約束了。
“如果我打你,可以讓你學好,那我就狠心把你抽個皮開肉綻。”
唐信聞言一愣,父親的口氣並不沉重,相反,略帶玩笑意味。
但唐信情不自禁要爲自己辯解,說:“什麼是學好,什麼是不學好?男人三妻四妾,這只是一個人與人生活的另類方式罷了,現在世界上還有超過十億人就是這樣的生活方式,區別只是國家律法與主流觀念的差異,我想把自己的生活方式變爲合法,我可以改變國籍,但那有意義嗎?”。
“兒子,我不想和爭論這些大道理,生活是你的,我是希望你對自己負責,而且,你是在傷害別人,明白嗎?”。
“我明白,但是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局面,我沒有多少選擇了,我和程慕分開了,她開心嗎?每個星期私家偵探給我的報告中,我看到的是令我感到心痛的程慕,我現在和夏清盈一刀兩斷,結局就完美了嗎?我給自己找理由,就是把傷害降到最低。”
唐信回首往昔,他也具體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究竟他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局面的。
曾幾何時,他只想要葉秋和程慕陪他走到永恆,但野心的萌芽,慾望的暴漲,塑造了今天的他。
他當然沒有僱傭私家偵探,但每個星期用時光電視看一看程慕的生活,卻是必不可少的。
唐彬閉目說道:“找理由,找理由,人都一樣,總喜歡給自己找理由,心安理得地去做明明知道是錯的事情。兒子,你的私生活,我說什麼反正你也不會聽,你自己決定吧,爸只有一句忠告,千萬別迷失在女色中,你能爲別人貢獻的,還有很多。”
唐彬的心中其實非常失落。
今天他才真正意識到,兒子長大了,老子管不了了!
這是多麼正常卻又令每一個父親神傷的現實啊!
唐信目光望向晴朗的夜空,喃喃道:“是啊,我還能做到的事情,很多很多,女人算什麼,私生活又算什麼,比起改變世界,似乎無足輕重。”
唐彬是是希望唐信把精力放在事業上,寧省地震的救災工作,令唐彬感觸頗多,對天地的敬畏,自身卑微渺小無力,這纔給人更多的動力去創造未來。
父母接受了唐信那糜爛的私生活現狀,不滿歸不滿,該面對還是要面對。
唐信也只希望這樣的事情開誠佈公,只是在短期內會令大家有陣痛期,比起未來悠長的歲月,現在的小矛盾也不算什麼,只要打開了這個局面後,將來生活圈中潛移默化地認同與接受,他的私生活,也就沒有了隱憂,他心頭可以放下一塊大石了。
接下來一個星期裡,唐彬和謝婉玲忙碌於拜訪各家,作爲的唐信的父母,他們不管唐信是如何看待這些女孩的,至少他們既然接受了這個局面,那就真把女方作爲親家來看待。
於是,拜訪賀家,夏家,北上京城去錢家,唐信沒去,以還在坐牢爲藉口免得兩家見面詢問他諸多關於婚姻安排的問題。
起碼現在的唐家不是普通老百姓,有個世界首富的兒子,唐彬和謝婉玲每拜訪一家,都受到了隆重的款待。
距離過年還有五天時,行程上還剩下最後一件公事需要應酬。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飄着小雪的城市格外唯美。
唐信西裝革履充當司機載着父母來到了海都大酒店外。
已經佈置得有過年氣氛的海都大酒店門庭若市,天海有頭有臉的人物成雙成對攜手走進酒店內,在這裡即將舉行一場慈善晚宴,同時也有市政府表彰在寧省地震時表現傑出的先進個人與企業。
宏信集團只派了員工代筆,管理層沒有人出面,畢竟他們沒有以企業名義捐過一筆善款。
唐彬與謝婉玲穿着正式,即便是在大冬天,謝婉玲還是穿了一身黑色的晚禮服,酒店內有供暖系統,不用擔心溫度問題。
“兒子,你要是無聊,你就先回家吧?”
下車之前,謝婉玲對坐在駕駛位上的唐信說道。
他不打算進去,回頭微笑道:“我那高貴典雅婀娜多姿傾國傾城的媽,您不用擔心我了,我在這裡聽會兒歌,看看電影就能把時間打發,您快陪着我爸進去吧,他這人最喜歡替別人着想,讓別人等,嘿嘿,他心裡難受。”
謝婉玲伸手輕輕打了一下唐信的腦袋,含笑道:“不許開媽玩笑,那你在這裡待着,要是不耐煩要走,就發個短信給媽手機,別一聲不吭就走掉啊。”
說完,她下車挽着唐彬的胳膊走進了酒店之中。
唐信挪到後位上,真拿出一個平板電腦打算看電影消磨時間。
剛準備戴上耳機,唐信眼角餘光發現旁邊有車停下,他不經意地扭頭看了眼,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從車上下來一位穿着白色晚禮服的女人,唐信神情恍惚,這大概是幾個月來,他最近距離地觀察程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