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回到了房裡,見許岸姝已經回了來。許岸姝擡起頭來看向周恆,四目相對時,一個是無奈,一個是複雜。
“琴音怎麼樣?”周恆先問了起來。
許岸姝嘆口氣,“她已經睡下了。”
兩個都沉默了下來。
周恆半晌才又道,“娘不讓留下琴音。”
“不行。”許岸姝沒想到婆婆不但不替琴音打算,倒想打發走了她。許岸姝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硬,“琴音已經吃了大虧了,我斷不會再讓她去受那些罪去。”
周恆沒想到許岸姝會這麼堅決,他皺起了眉來,“到底出了這樣的事,大嫂鬧到娘那裡,娘一直向着我們,你總要給娘些臺階纔是。再者,琴音跑去劉氏的房裡,到底不好聽些……”
“那麼,你可曾想過誰來給琴音這個臺階下呢?”許岸姝揚起臉來,毫不退讓,“你可知道,琴音是被劉氏騙了去,說是打梅花結,結果你大哥回了來,把琴音抱了住。琴音說,她也曾掙脫出來,跑到門口,卻發現大門從外面鎖上了。你來說說,這到底是誰沒給誰臺階下?誰又不給誰留活路?!”
周恆卻沒想到事情還有這番隱情,大哥的姨太太劉氏一直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她竟然敢做出這等事來,難道她不怕麼?周恆念頭一轉,馬上想到了大嫂張蓉。難道是大嫂暗中出的主意?可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許岸姝見周恆發着呆,咬了咬牙,垂下頭去,“你也別怪我說話太狠,只是琴音一直跟着我,若是放出去還好,若是真去把她推到火炕裡,我斷然不會去做的。二爺,我不能棄琴音於不顧啊……”
許岸姝說着,低低的抽泣起來。
周恆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來到許岸姝身邊,拍了拍她的肩,“快別哭了,我會想辦法的。我正管着家裡的莊子,要不,讓琴音養在莊子裡罷。好不好?”
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琴音也斷不會在周府裡服侍下去了,倒不如讓她遠遠離得周宅去,也許還不會往死角里想。
許岸姝默默的點點頭。
琴音被送到了周府莊子的那日,許岸姝親自相送,扶着琴音上車時,許岸姝又落下了眼淚來。
琴音一走,許岸姝默默的流了幾天的淚。再有丫頭服侍時,她總是忍不住喚“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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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再見許岸姝時,也常會話裡話外的教訓一番,要許岸姝管好了下人,不要丟了許家的體面。許岸姝只低着頭,也沒附和上一聲,叫周夫人心裡更加不痛快。於是周夫人話說得更重,待許岸姝也大不如從前那般親熱了。
**奶張蓉一見此情行,心下暗暗高興。她還想說上幾句話來刺刺許岸姝,當她要開口時,正對上週恆冰冷的目光,令張蓉身子微一顫,一肚子話憋回在腹中。
別人也許想不到,但是自家這個小叔一定會猜出幾分了罷。張蓉也不敢再猖狂,低下了頭去,不敢再看周恆。
周恆本就想去找自己的大哥,好好的說上一痛。可是念頭一轉,便
有些泄了氣。內宅的事,裡面又攪進去自己的大哥,這叫他這個當兄弟的怎樣開口來說?
滿腹心事的周恆回到房裡,便拉住許岸姝的手,“母親就是那個xing子,你別想太多了,要不哪天我帶着你去莊子裡看看琴音可好?”
許岸姝算算琴音去了莊子裡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她只聽得周恆回來說一次琴音在莊子裡的情況,說是一切都好,周恆交待了莊子裡的人,很是關照琴音。猶是這樣,許岸姝依然不放心。
現在周恆提議去看看,許岸姝心中感嘆不已。出了這麼大的事,又是涉及到周桓,周恆沒有把琴音當成一個奴才看,也沒替自己的哥哥說上一句昧良心的話,這令許岸姝安慰了許多。周桓是兄長,又是成軍的司令,周恆不管如何,都要給自己大哥留些臉面。而且,這幾日用飯時,周恆看到周桓連句話也不說,惹得周夫人摔了一次筷子。
許岸姝心裡明白,周恆很爲難,她轉過身來揚了揚嘴角,良久才說,“二爺,多謝你了。”
“你我夫妻,談什麼謝呢。”周恆說着,吩咐下人,“去備車,我和二奶奶要出去了。”
周恆和許岸姝坐着車去了郊外的莊子裡。莊子裡的管事聽說二爺和二奶奶來了,急忙迎了出來。“二爺,二奶奶,快請裡面坐罷。”管事一邊往裡面讓,一邊恭敬着說道。
許岸姝在管事的身後找尋着琴音的身影,卻並未瞧見,許岸姝忍不住問管事,“琴音呢?”
管事回道,“琴音姑娘這幾日身子不適,好像是病了,我要叫人請郎中來,她還偏不讓。”
許岸姝一聽管事的話,大急起來,“那琴音的房間在哪裡?”
管事急忙引着許岸姝,“二奶奶請隨我來。”
許岸姝跟着管事去了後了院,在西廂房處停了下來,許岸姝邁步進了房裡,卻見琴音正扶着盆,不住的乾嘔。
許岸姝連忙走過去,望着琴音蒼白的臉,急急的問,“怎麼了?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麼?”
琴音見是許岸姝,喘了半晌的氣,才說,“不知道是怎麼了?這幾天整天吃不得多少飯,只想吐……”
許岸姝連忙轉頭叫管事,“快請郎中來罷。”
管事看了一眼周恆,輕輕的拉了下週恆的袖口,示意周恆出來。周恆一皺眉,跟着管事出了門來。管事這才低聲說,“二爺,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周恆不耐煩道,“有什麼事快說。”
管事朝房裡看了一眼,聲音更低下去,“我瞧着琴音姑娘的模樣,怎麼像我家那婆娘懷胎時的樣子……”
周恆一聽倒吸口冷氣,難道琴音真了大哥的孩子?
周恆怔了半晌才催起管事,“快把郎中請來再說。”
管事忙退了下去。
周恆站在門外,不知道該不該進這個門。如果琴音真懷了孕,怎麼辦?把琴音這樣丟在莊子裡,周恆於心不忍。可是若是把琴音接回家裡去,大嫂滿腹心機,對琴音一定不
利。周恆只覺得棘手至極。
周恆挑起簾子,叫出了許岸姝來,把她拉到一處無人處,才說,“管事說……琴音可能是有了身孕了。”
許岸姝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她呆了住。
周恆皺着眉,又問,“若是回府裡,我擔心大嫂容不下琴音,而且,琴音也未必情願。可是若是不回去,在這莊子裡,生下這個孩子來,只怕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琴音到底是你的丫頭,岸姝,你說此事該怎麼辦?”
許岸姝沉默片刻,擡起頭來看向周恆,“等郎中來了,若真是有孕,我還要問問琴音的意思。”
周恆緩緩的點着頭,琴音xing子剛烈,真是怕她再有什麼想不開處。
正說着,管事帶着一個郎中走了過來,兩個人向周恆施了禮,進了房裡去。沒一會兒,郎中出了來,他對周恆施了一禮,才說,“二爺,房裡的姑娘有身孕了。”
許岸姝聽完郎中的話,走進了房裡。
周恆見許岸姝進了房,請郎中開了幾副保胎藥。
許岸姝進房見琴音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發怔。許岸姝心裡難受,臉上卻只能相勸,“琴音,你已經有了身孕,你可要保重身子啊。剛剛二爺也問了我你未來的打算,我想這是你的事,到底要問問你的意思纔好。琴音,你是怎麼打算的?”
琴音慢慢的擡起眼來,看着許岸姝時,眼眶裡滾動着水痕,“二奶奶,您就讓我留在莊子裡罷。”
許岸姝見琴音已經打定了主意,便不再說什麼,心裡只是心疼琴音。因爲那一次周桓做孽,最後的罪卻要琴音來背……
琴音決定之後,周恆便叮囑了管事,要管事安排一人照顧琴音,並留給琴音一些大洋。
在莊子裡用過了午飯,周恆才和許岸姝回了周府裡。
回到了正房裡,周恆握緊了許岸姝的手,“岸姝,我心裡有些難受,你陪我說說話可好?”許岸姝心下也正不自在,於是捧了茶,和周恆挨着坐下來。周恆輕聲說,“從前大嫂不是這樣的人,她初嫁來時,不大愛說話,卻也對我很好,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狠毒了。”
周恆說着,嘆息一聲,“我想大嫂變成這樣,和大哥有關罷。”周恆說着,話音一頓。
許岸姝頗爲驚詫的望着周恆。人向來都有些護短,談及自己家人時,心裡的那杆稱都是偏着的。周恆卻能極公正的說起自己的大哥,不偏不倚,這倒令許岸姝有些意外。
周恆擡起頭來,目光望向遠處,“我想如果大哥只守着大嫂,好好過日子,大嫂不會變成這樣的。所以,我想告訴你,”周恆說着轉頭着許岸姝,“我只守着你過日子,此生不會納妾,也不會四處風流。我不要你如大嫂一般,我只要你快樂。”
我只要你快樂……
周恆這句話令許岸姝心頭翻滾着熱浪,不是每個女人都會有自己這樣的福氣,遇到一個好丈夫。許岸姝知足了。
許岸姝的頭深深的埋在周恆的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