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幾乎不知道什麼時間便已經將電話撥打了出去，只是聽筒之中卻不過是傳來了忙音，循環不休的聲音似乎是在嘲笑他的癡傻。
猶豫了那樣長的時間卻原來不過是電話都不通。
沈浩有些呆傻地看了看天空，這個時候才突然反應過來，或許她是願意的吧。這樣的認知出現在他的腦海裡的時候，竟然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亦或者是一種心痛。他低下頭看了看腳下的路，突然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走。
雖然面前的路不過只有一條而已，沈浩的眼中卻依舊滿載着猶豫，好像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會有這樣一天，他竟然失去了她的消息。
“小潘，不用再找了。”小潘聽到沈浩的聲音覺得異常的開心，就差沒有從凳子上跳起來了。
但是，小潘卻不知道他並不是打算放棄，而是打算用另外的方法逼着賀連曜不得不出現，這樣也就順理成章地找到了葉小蔓。
神情堅定，既然這裡只有一條路，那麼就走出另外的一條路好了。
“jack，撤回來放在賀氏集團的資金。”沈浩說一句話總是那樣的簡單從容，卻不想這樣的動作大抵是要經過一場地震一般的慘烈的。
jack一時間竟然也是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在他的意識之中，沈浩的每一個決定，都有不同的道理，而他的信任就表現在從來不問原因，沈浩說什麼就是無條件的執行，因爲他是他們的拯救者。
“好的，我馬上處理。”jack立刻回答，甚至都沒有一絲猶豫，沈浩笑了笑，此生他值得驕傲的事情，恐怕從來都不是什麼跨國企業的老總，他唯一感激的不過就是這一路走來總是陪在自己的身邊的兄弟。
他用力地握緊手機，緩緩地掛斷了電話，夜色如水，反射出雪白的月色，此刻看來竟然不是什麼光亮，而是刺眼。
沈浩閉上眼睛，感受刺骨的冷風吹進衣領，然後不管不顧地就擅自鑽進了他懂得衣領，之後的很久他總是記得那一晚的冰冷，但是也更加懂得珍惜。
“小蔓。”沈浩的嘴角畫出這樣的形狀卻沒有聲音，眼神複雜，他再也不能讓這個女人在那樣一個位置了，因爲他的退讓，他已經收到了這樣的傷害，他怎麼能夠在這樣袖手旁觀？
他握緊拳頭，指節作響，嘴角變得堅硬。
那樣重的傷，他竟然沒有將她送進醫院，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浩邁開步子，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離開了醫院。車子慢慢地行駛，他希望在某個路口，他能遇見東張西望的她。
但是路過了成千上萬個路口，他依舊還是沒有看到那個瘦弱的身影，“小蔓。”甚好不知道自己重複了多少次這個名字，但是卻依舊還是不肯罷休，彷彿這樣的呼喚，就能夠讓她回到他的身邊一般。
目光一直落在地面上，車窗前的薄雪上，這雪雖然薄，但是卻遮蓋了所有的骯髒。霓虹燈在這個時候都特別的明亮。
“小蔓。”閣樓之中，賀連曜盯着掛斷的電話良久，良久然後才發出了一聲呼喊，聲音卻是極其低的。
只是裝睡的葉小蔓卻依舊還是能夠聽見，他是打算隔絕了她和外界的聯繫了吧，要不然也不會讓自己到這裡來，而且還請來了秦思雨。
她背對着賀連曜，自嘲地笑了笑，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夠讓賀連曜這樣費盡心思。因爲笑的原因，她的腹部又開始疼痛，於是自然地動了動，用手捂在了肚子上，雙腿蜷縮。
賀連曜趕緊走過來，帶着深沉的關切，緊皺的眉頭透露出他的擔憂，畢竟這是半夜，她又沒有在醫院。
萬一她出了什麼事情，那他一切的盤算豈不是要落空了？
葉小蔓想到這裡，不得不在臉上將疼痛的表情，表現的淋漓盡致一些，心中卻總是有些矛盾，他們之間終究再也沒有了坦誠相待的可能。
那個曾經外表毒霸，內心寬厚的男人再也不是原本的模樣，他變得讓她都不認識了。
“小蔓，你覺得怎麼樣？小蔓。”賀連曜看到葉小蔓蜷縮成一團的模樣突然慌了神，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像是沒有了什麼倚仗一般，終於有些崩潰。
葉小蔓卻緊閉着嘴脣不回答，緊皺的眉頭，還有帶着紅色血絲的瞳孔，讓賀連曜不得不講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但是依舊還是沒有將她送去醫院。
他看了看時間，瞳孔伸縮，冰冷的臉上更加的冰冷，嘴角也抿成了一條直線，臉色也因爲她的原因變得更加的蒼白。
“賀總，給你添麻煩了。”葉小蔓話說的帶着高頻率的顫抖，賀連曜的心驟然停止，他終於徹底失去了這個女人，終於還是失去了，真是可笑。
但是他卻還是不能夠放手，“葉小蔓，想要分開你的手，除非我死了。”賀連曜看着葉小蔓陡然倒在他的懷中，聲音悲愴但是卻異常的堅定。
葉小蔓聽着，即便是閉着的眼睛，卻依舊還是流出了淚水，是啊，那麼她若是死了呢？她笑了笑，嘴角都是上揚的，是她最美麗的樣子，惟獨臉色卻是蒼白的。
“怎麼？就連暈倒了，卻依舊還是不能夠忘記悲傷嗎？”賀連曜輕輕地將葉小蔓臉上的的淚痕抹去，然後才自言自語地說，窗外的明月照射進來，兩個人擁抱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那樣的纏綿，看不出喜悲。
人若只是一個影子也便好了，沒有心自然也就不會疼痛了，身體也成爲一種自由。
“哥，你到底在哪裡？”三天之後，賀連哲終於打通了賀連哲的電話，話語之中均是慌張，一向的溫和變成了一種斥責。
賀連曜皺了皺眉頭，這個時候隆中集團不是應該遇到危機了嗎？而鄭少軍和賀氏集團應該是最大的贏家，那麼這份慌亂到底又是來自於什麼地方？
沒有來由地便是一愣，那個男人的強大他是見識過的，“什麼事情？”賀連曜冷然沉靜地開口。似乎沒有什麼能夠讓他的心思混亂，但是卻除了牀上這個正在喝粥的女人，她總是有能力，讓自己找不到她。
賀連哲也終於在舒了一口氣之後，纔開始說話，“哥，隆中集團將資金全部都撤出去了，合約也已經被取消了。”賀連哲聲音依舊還是有些慌張的，因爲這一次的危機對於賀氏集團來說，有些孤立無援的意味。
“鄭氏集團沒有撥款？”賀連曜聲音冰冷中也終於有了些許的起伏，難道真的已經失敗了？賀連曜有些無奈地想，還是說鄭少軍想要出爾反爾？他拿不準主意，但是這一切賀連哲卻全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賀連哲在聽到賀連曜的話的時候，呆愣了片刻，沒有說話，良久之後，纔想起來應該詢問，“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連哲的聲音終於變得溫和了許多，但是內心卻是更多的驚恐，鄭氏集團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便撥款給賀氏的，深仇大恨還沒有解開，又怎麼會施以援手。
到底，他和鄭少軍做了什麼樣的交易？
賀連哲的心中像是不斷敲擊的大鼓一般，聲音震耳欲聾。
賀連曜卻沒有回答，只是冷了聲音，“我先給鄭少軍打電話，之後我再解釋。”沒有等到賀連哲的回答，賀連曜便已經掛斷了電話。
賀連哲聽到忙音之後，突然地將電話從耳邊握在手中，眼神冰冷，溫潤如玉的臉上是帶着更多的沉靜。褪去了慌亂之後，他依舊還是那個曾經讓賀連曜不得不佩服的一個對手，但現在應該說是兄弟。
賀連曜這個時候已經撥通了鄭少軍的電話，本想要質問，卻突然聽到鄭少軍帶着怒氣的質問，“你怎麼解釋？爲何隆中集團最後0.01％的股份來自於賀氏？”
他愣了愣，最後的股份竟然來自於賀氏集團，怎麼可能呢？賀連曜自己簡直不敢相信，因爲他公司的人也確實沒有這樣做，但是誰讓他低估了他沈浩的團隊呢？
賀連曜不得不感嘆，這個男人竟然能夠成功地保全自己，並且還讓鄭少軍誤會賀氏集團當真是一石雙鳥，一箭雙鵰的好計謀呢。
他擡手將手機大力地扔在了地上，手機被摔的粉碎，幾乎已經看不出了模樣。
本來就睡得極其輕的葉小蔓在聽到這樣的巨響之後，也終於睜開了眼睛，她本來對於賀氏並不在意，所以根本不想開口，更加的不想面對。
“你是不是覺得他很厲害？”賀連曜看到葉小蔓眼中的悲憫，突然憤怒一下子就不能夠控制，他大步地走到了她的牀邊，然後不管不顧地搖晃着葉小蔓的肩膀，像是搖晃一個木偶娃娃一樣。
眼中帶着嗜血的紅，葉小蔓只是閉上了眼睛，不再看這個幾近崩潰的男人，他其實從來都是一個接近於完美的男人，但命運卻從來沒有關照過他。
所以即便是他這樣折磨自己，葉小蔓還是忍不住想要原諒，她相信與其遺恨終生還不如學着卻原諒。
本來她並非是這樣心胸寬闊的人，所以一直以來總是想着自己要報仇，但事實證明他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一種可以預測的輪迴。
“葉小蔓，你就這樣……”賀連曜開口，卻突然之間什麼也說不下去了，在他的心裡，如今都是混亂。
但是，他絕對不能夠這樣便認輸了，他終於還是鬆開了葉小蔓的肩膀，溫柔地將她剛纔因爲搖晃而凌亂的髮絲別在耳後。
葉小蔓沒有躲避，卻睜開眼睛，看到他隱忍的模樣。
她突然想要說些什麼關心的話，嘴已經張開了卻硬生生地重新閉上了，眼神複雜，內心更是不知道爲何煩亂。
她知道，她不應該這樣的，她應該恨他的，爲何偏生在這個時候心中滿滿的都是悲傷，滿滿的都是想要他成爲那個原本的他。
葉小蔓也終於在疼痛之中，再一次睡着了，這一次卻是深沉的，連賀連曜出門亦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