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微涼,屋子外的樹葉已經漸漸的枯黃,屋內傳來了女人劇烈的喘息聲,以及高僧們的誦經聲。
九鬼院佳代已經懷孕14個月了,然而卻遲遲不能生產。
過長的孕期和分娩期幾乎耗盡了佳代的體力,使得佳代雖然肚腹隆起、然而全身卻纖瘦如柴,臉上也佈滿了憔悴和疲憊。
佳代已經是3個孩子的母親了,前3個孩子都很順利的出生了,然而到了愛子這,這個孩子就像是鬧彆扭一樣死活不肯從母親的肚子裡出來。
再這樣下去,沒等生下孩子,佳代很有可能就先被耗死了。
迫於無奈之下,家主命令給佳代打了催產針,要在過冬之前讓佳代把孩子生出來,否則佳代絕對熬不過冬天。
催產針確實起到了效果,幾個小時前,佳代就已經開始宮縮,然而愛子就是生不下來。
九鬼院是顯赫的世家,所以能請來全城最好的醫生到家裡給佳代接產,然而醫生們現在卻也都愁眉不展,他們使勁了渾身解數也無法使佳代順利分娩,擺脫痛苦。
房間裡高僧們的誦經聲從來沒有間斷過,配合着佳代大口的喘息聲,整個房間顯得無比的詭異。 ωωω● TтkΛ n● ¢○
然而佳代的喘息聲也漸漸的微弱下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佳代要不行了,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的時候,一聲嬰兒的啼哭聲使整個房間裡的人們心裡都爲之一振。
“生了嗎?”佳代的丈夫九鬼院真雄緊張的向帳子裡的醫生詢問道。
然而當醫生把孩子抱出來的時候,真雄的面色唰的一下變的慘白。
醫生抱出來的女嬰又瘦又小,看起來也就只有3斤不到,完全不像是晚產4個月的嬰兒。更可怕的是這個女嬰一生下來就有一頭烏黑的長髮,好像全部的營養都集中在了頭上,女嬰唯獨頭部胖嘟嘟的,一雙又大又圓像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父親,嘴角還露出了微笑。
“這是詛咒啊!這是九鬼的詛咒啊!”
家裡最年長的女傭人像發了瘋似的大聲喊道。
“閉嘴!”
家主也是真雄的父親,九鬼院信康大聲呵斥道。女傭依言閉上了嘴。
“佳代怎麼樣了?”真雄急切的詢問着抱着女嬰的醫生。
然而醫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真雄趕忙衝到帳子裡,然而帳子裡的其他醫生無一例外全都低垂着頭。
真雄看向佳代,剛剛還在劇烈喘息的佳代,現在連胸膛都已經停止了起伏。
“佳代……”真雄跪在了佳代身前,他一邊哭着一邊趴在了佳代的身上,然而佳代的體溫正在逐漸散去,連佳代握在真雄手裡的手都已經開始發涼。
“真沒出息,身爲下代家主的人怎麼能爲這點兒小事輕易落淚,”信康一面走進帳子一面叱責着真雄,然後轉身對家裡的僕從說道,“把這個女人的屍體收拾收拾,明天下葬。”
馬上就有兩個男人走到了帳子裡,將佳代的屍體擡了出去。
“佳代……”跪在地上的真雄想要伸手去夠被擡走的佳代,結果卻抓了個空。
“真緒,去扶你哥回房休息。”信康對一直站在身邊的另一個兒子說道。
“哥,我先扶你回房間吧,雖然嫂子沒了,但至少愛子活下來了。”真雄的弟弟真緒一邊扶起哥哥一邊試圖安慰真雄。
真雄在弟弟的攙扶下魂不守舍似的走向房間的門口。
然而就在真雄即將邁出房門的一剎那間,愛子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信康明顯的皺了皺眉頭。
四年後,愛子已經四歲了,然而她卻從來沒有出過自己的房間。
除了家裡人和幾個女傭之外,愛子從來沒有見過其他人。
也許是因爲愛子的出生奪走了母親的生命,愛子的三個哥哥都不喜歡愛子,他們也從來不到愛子的房間陪愛子玩耍。
倒是真緒的獨子真五郎經常到愛子的房間陪愛子說話,以至於很長時間裡愛子都以爲真五郎是自己唯一的哥哥。
而家主信康也在佳代死活一年因舊病復發而去世。
自此家主的重擔就落在真雄身上。然而真雄因爲喪妻之痛,竟然一病不起,以至於信康死的時候,真雄還在病榻上纏綿,而未能出席信康的葬禮。
九鬼院家的實權實際上由真緒掌控。
愛子作爲詛咒之子被囚禁在房間裡,然而諷刺的是,當年那位年紀最長的女傭成了照顧愛子飲食起居的專屬女傭。
這一天,真五郎又像往常一樣來到愛子的房間。
愛子也正像往常一樣躲在桌子底下呆呆的出神。
桌子下面似乎是唯一可以讓愛子感到安心的地方,這個世界雖大,但是除了桌子下面似乎就沒有可以讓愛子容身的場所。
“愛子,你怎麼又跑到桌子下面去了,快出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真五郎輕輕的呼喚愛子,而愛子也聽話的從桌子下面爬了出來。
真五郎伸出藏在背後的手,然後將手中的娃娃拿到愛子面前。
這個娃娃真是漂亮極了,烏黑秀麗的長髮,胖嘟嘟的臉蛋,圓圓的漆黑眼珠,簡直就跟愛子一模一樣。
“我在祭典上看到這個娃娃跟你長得很像,就央求媽媽把她買了回來,現在我把她送給你,你要好好珍惜她哦。”真五郎一面說着一面就把娃娃交給了愛子。
“祭典?”愛子接過娃娃側着腦袋問道。
“就是花捲祭,花捲祭中有花車遊行、藝能表演、神樂舞等等非常多精彩又熱鬧的活動。”真五郎興奮的說着,那樣子就像是還陶醉其中一樣。
愛子努力的想象着祭典的樣子,然而連屋子都沒出過的她完全不能理解所謂的祭典到底爲何物。
“要是我也能去祭典就好了。”愛子說出了心中的嚮往。
“明年我一定帶你去祭典看看。”真五郎信誓旦旦的對愛子做出了保證。
愛子咧開了嘴衝真五郎笑了,她相信真五郎一定會說到做到,在這之前,愛子決定一定要保護好手中的娃娃,作爲他們約定的見證。
真五郎看到愛子那天真稚嫩的笑容,也不禁笑了起來。
兩個孩子就像是在比賽一樣越笑越大聲。
“喂,聽見了嗎?那個詛咒之子居然笑了。”
“我當然聽見了,而且就她一個人的屋子裡居然傳出了兩個人笑聲。”
“我們趕緊走吧,不要也被詛咒了,老爺、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都是被這個詛咒之子給害了。”
屋外傳來了女僕們的聲音。
愛子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知道女僕們所議論的詛咒之子就是自己,而她也本能的察覺到自己被這個家裡的人討厭了,愛子不禁難過的流下了眼淚。
“哥哥,你告訴我,詛咒之子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愛子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向真五郎問道。
“這個嘛,”真五郎似乎陷入了回憶,“就要從九鬼院的祖先開始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