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關於那個神秘人的一切,三元完全都是從夢境中得知的,金寡婦說了提示的話,三元在窗口看到那屋子中的人對寶根說話,但是沒有聽到具體的內容。到目前爲止,他尚不能確認這個所謂的怪人是否真的存在。
何以?老中竟然脫口而出就說了“那個人”?三元剛纔是一時糊塗,才說了要去拜訪他的話,那是他由夢中得知之人,現在看老中的神情,分明知曉三元所提及的是哪個人嘛。這還不足夠奇怪,更爲讓人不解的是老中的口吻,他竟然是如此慌張失措,連話都說不連貫,神情失色地忙問三元知道多少。
三元能知道多少呢?他一到小邱莊還沒和任何人單獨接觸過就醉倒在小會堂中了,老中扶他到七大爺家的客堂休息,這之後他醒來之時老中也在身邊的,再後來屋外出現騷亂,老中去看究竟,三元跟去,前後只相差不多的時間,也不足以與其他人接觸。然後捕蛇救人等等,兩人俱在一起,再沒分開過。等老中將傷員送回小會堂,時間也沒隔多久,三元就從稻田裡又趕過來了。
老中心中怎麼能夠不疑惑呢?三元何以會知道關於那個人的事情,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究竟知道多少事情?是如何知道的?
三元心中怎麼能夠不疑惑呢?老中何以也知道關於那個人的事情,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究竟知道多少事情?他能夠說出來嗎?
呵呵,這兩個人互相疑視,三元只是無心地一句話,現在神秘之感被老中給又推進了一步,看來那屋中真的有人,並且絕對是個十分重要且可疑之人,老中一定知道些什麼,先套套他的口風看,畢竟就目前堂前那些人來說,也只有蔡中人,是三元可以絕對放心的吧?
兩人對視之間,各自心中早已轉過千百個念頭,雖然想法都很多,但是事實上那僅僅是發生在一瞬間的念慮而已。三元接上話去,假裝無意的說道,“啊?哦,我怎麼知道他們在說的是什麼人啊?不過剛纔聽那老婆婆的說法,他所提及住在對門的那個怪人,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可是莊主又不讓她去與那人聯絡,所以我在想,我們是外人,去跑一跑應該關係不大吧。至於那個到底是什麼人,我倒是完全不知道也沒聽說過的,爹你知道嗎?不如你說給我聽聽先?”
“哦!”蔡中人聽三元這樣解釋,似無可疑,眉頭才略略放鬆下來,低聲說道,“其實那個也不是什麼怪人,不過莊上的人都不喜歡與他交往而已。他原本是遊歷到此的算命先生,說與這個莊子有緣,就安居了下來,那寶根家對面原本是一個荒宅,前任的莊主看他掐算精準,就把那宅給他居住。誰知道……”
老中突然不說下去了,伸手把三元的衣服一拉,故意離人少的地方匿了匿身子,三元也被他帶了過來,知道他要說些不方便給莊上人聽到的事情出來了。其實這個時候,屋子裡的人各忙各的,亂亂哄哄也並沒有人顧及他二人在做些什麼,這個時候誰有空來聽他們的壁角呢?
蔡中人將三元拉過一旁,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也是道聽途說來的,自那人定居到小邱莊之後,可怕的事情就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先是老莊主死了,老莊主臨死前唯一接觸過的人就是他,據說老莊主身體一直都十分的健康,有一日去拜訪這個怪人,回來後精神就變得非常憂鬱,入夜後突然就騎鶴仙遊去了。一開始大家並不曾往他身上多想,第二日差了兩個報喪的人去他屋子裡,告知莊主的死訊。誰知道他一見那兩個報喪之人,突然伸出一指來,指着其中一人,說道:‘此人今夜死’,又指着另一人說道,‘此人不死’,那兩個傢伙被他說得目瞪口呆,連罵他是瘋子。可是老莊主的喪失才半完,那第一個報喪人就突發起了惡疾,郎中束手無策,到入夜時分,居然真的就一命嗚呼了。”
“不是說他掐算極準嗎?”三元聽的凝眉,“或許是這人真有什麼特異之能,算出天機也未可知啊。”
“那不好說,不過大多數人都喜歡算命的報喜不報憂吧。”蔡中人繼續說道,“總之,很少有算命的開口就說出別人的死期還能受到歡迎,更爲可疑的是,接二連三去他家請他算吉凶的人,都死了,他說誰死,誰當夜必死,不論是否有宿疾在身,好多都是無緣無故,突然就被他給說死了。這樣下去,莊上之人就有了些議論,覺得那些人並不是因爲命犯煞星正好被他堪破,而是因爲受了他的詛咒,所以纔會突然過世。一傳十、十傳百,莊上之人再不敢去他那裡求卦,而這個怪人卻也十分奇怪,好像不食人間煙火一般,從來不離開那宅子半步,每天門也不開,屋子裡也沒有任何生火做飯的跡象,他就這樣安安靜靜地一個人生活了幾十年,誰也不再與他聯絡了,甚至莊上的人連他的名字都不願意提及,只用怪人作爲代稱。”
“幾十年不出門?”三元覺得詫異,在夢中他的確見那宅子的門自動開啓,卻不見人走出來,“幾十年不出門,也不生火,也不做飯,更沒有動靜,如何知道那屋子中的人還活着?另外他家難道沒有垃圾等廢物的嗎?垃圾總要傾倒吧?”
蔡中人搖搖頭,“這樣細枝末節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不過這也正是他的神秘之處啊,我只是往小邱莊跑動的多,積年累月聽別人胡亂提起的時候聽到過關於這個人的一些點滴皮毛而已。事實上,自那人被大家公認爲怪人之後,誰都不敢往他宅子裡跑呢,生怕被他指着鼻子說‘你今夜死’。你看,那老婆子想去,她是半截入土之人了,又是爲了自己兒子和有身孕的媳婦的命,她當然有這個魄力去啊,大不了就是小的救不會,老的也送掉命唄,一家四口一起去閻王殿上報到。若是真的她兒子媳婦都救不回來了,她一個老太婆孤零零地活着,有多大意思?所以纔會有這樣的想法。”
蔡中人扯扯三元,“你說你去湊個什麼熱鬧呢?年紀輕輕的,要是莽撞撞進了那宅子,被人一手指頭咒死了,多不值當?”
三元舒眉笑一笑,“我就不信這個邪。”
老中拿手一擄他腦袋,“你有病,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別胡說八道,不關我們爺倆的事。我們是被攤上了而已,只有看的份,不添亂就算對得起大家了。至於高縣令的差事麼,我看十有**是要砸嘍!”
唉,他倒是輕鬆,差事砸了就砸了唄,蔡中人政治覺悟不高啊,他以爲這是替米行收糧呢?晚了個幾天最多是被老爺訓上兩句辦事不利!高縣令催的是軍糧,那誤了時限可是要丟烏紗掉腦袋的。三元心裡真是着急,這個老中,什麼都不明白。蔡鎮夷怎麼能把這麼要緊的差事給了他呢,完全沒有責任感!
現在三元是乾着急,看來老中是指望不上的了,今晚只能靠自己。豁出來,三元心下道:老子命硬的很,就不幸一個算命的能算死我。既然那廝出現在夢中,必然是一道重要的提示,看來今晚必須要往那宅子裡去溜達上一回的。只是此刻老中還在身邊呢,先不着急,再搞搞清楚關於祭祀一事到底是怎麼個原由。
想到這裡,章三元故意對着蔡中人嘿嘿一笑,“沒事,爹,我就是好奇,既然被你說得那麼玄乎,現在就算逼着我去我也不會去了。小命還是知道要的嘛……不過爹,說實話,你知道小邱莊秋收祭祀到底是怎麼回事嗎?爲什麼沒祭祀就收割會引起大家如此大的恐慌呢?難道這祭祀的傳俗與今天稻田中毒蛇的襲擊真的有什麼關聯嗎?”
“這個……”老中眨巴眼睛,拿上牙齒摟了下下嘴脣,有些猶豫地說道,“若說偶然,好像今天的事情也太詭異了一些。可是若說有必然的聯繫麼,解釋不通啊,朗朗乾坤、太平盛世,這年頭哪裡有那麼稀奇古怪的事情呢?我老中在白楊鎮活了大半輩子了,就沒見過一條這樣子的蛇,唉,不過今天要不是親眼所見,我八成也不會相信,只當是莊上之人的推脫之辭呢!”
親眼所見?兩人尚在熱議之中呢,突然就聽門外“嗒嗒嗒”一陣疾步之聲,下午那敲鑼的小子氣喘吁吁滿頭熱氣地衝了進來,連聲不跌地嚷嚷着,“莊主,莊主……又出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