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老爺回家!”
黃峨帶着高級家僕,在正門口迎接王淵。
香香和綺雲這兩個異族女子也在,香香又長高了些。綺雲就躥得更快,十歲的小姑娘,一年時間長高兩三寸。
“二哥,”黃峨從奶媽手裡要過孩子,抱到王淵跟前,“這是初一,就等你回來起大名。”
大年初一生的,小名還叫初一,頗有“啓年”之意,難道叫王啓年?
王淵自個兒悄悄汗了一下,他穿越前偶爾也看小說,“王啓年”這金牌配角到處跑,在好多書裡都能見到影子,總不能給兒子起一個配角的名字吧。
正月初一,明代的元旦節。那麼叫王元,還是王旦?
似乎都不好。
這一天是歲之朝,那麼叫王朝?
還馬漢呢!
這一天又稱元朔,那麼叫王朔?
嗯……總感覺在罵人。
“叫王素吧,”王淵解釋說,“素,本也,質也,誠也。連字也一併取好了,就字‘太素’。太素爲質之始,他正月初一降生,希望能爲大明帶來本質的革新。”
黃峨頓時眉開眼笑:“素兒,好名字!”
睡夢中,王素皺皺眉,似乎對這名字不太滿意。
黃峨迎着王淵從正門進入,香香作爲妾室,只能跟家僕們一起走側門。王淵並未糾正這種人格上的不平等,否則他該怎麼跟黃峨解釋,居然爲了一個妾而逾越禮制?
入宅之後,王淵和黃峨說了一陣私房話,管家周衝就來彙報情況。
主要是莊田和養雞場的收入,這方面都交給周衝打理,家宅則由黃峨親自在管。
莊田也就那樣,除非發明化肥,否則很難變出花來。
養雞場的規模卻不斷擴大,現在養着大概六千多隻雞,培植的蚯蚓早就不夠用了,很多時候都得拿糧食作爲飼料。
隨便聽了一遍,王淵也沒放在心上,反正他的各處產業,都會隨機派學生(有酬勞)去定期查賬。
“阿黑還好吧?”王淵問道。
這次未把愛馬帶去杭州,反正又不打仗,沒必要長途跋涉瞎折騰。
周衝回答說:“回稟二哥,除了夜食,白天都是我親手喂的。我每天都給阿黑刷毛,還牽它四處溜溜,一直都很精神呢。”
王淵笑道:“走,一起去瞧瞧。”
馬的壽命有二三十年,最高記錄可活六十歲,阿黑現在還是一匹中年馬,但再過幾年就要步入老年馬的行列。
來到馬棚,阿黑一眼認出主人,親暱的靠過來磨蹭。
它有四匹母馬做老婆,已經誕下六個子女。
長子甚至都三歲了,頗爲神駿,訓練之後可以騎着去打仗。王淵打算贈送給袁達,畢竟袁達常年跟隨左右,上戰場的時候很多,正好缺一匹堪用的好馬。
“袁二,這匹馬是你的了,趕緊好好訓練一番。”王淵說。
袁達咧嘴笑道:“謝謝二哥。”
周衝說道:“平時都有訓練的,袁二哥只需跟它熟稔感情即可。”
王淵騎着阿黑,袁達騎着阿黑的兒子,兩人繞着王家宅院跑了一圈,這才渾身舒坦的回去吃飯。
黃峨照舊把香香喊來,夏嬋和綺雲守在旁邊伺候。
許是一年未見,香香生疏了些,怯生生喊道:“夫君。”
王淵微笑讚許:“不錯,口音正了很多。”
香香說:“姐姐一直在教我說漢話,我跟綺雲已經能背《三字經》和《千字文》了。對了,王爺(朱當沍)遣人送寶刀的時候,父親也送來了書信和毛線,我學着給夫君和姐姐各織了一件毛衣。”
西域那邊,情況已經稍微好轉,不過暫時還有點缺糧食。
毛紡廠發展得不錯,毛料在甘肅頗受歡迎,能換取糧食、茶葉和鐵器。蒙古部落紛紛剪羊毛,送到吐魯番交換日用品,當然偶爾也跟甘肅搞茶馬貿易。
葉兒羌汗跟西涼王朱當沍,在戈壁灘上會盟立誓,各自承諾不會攻擊對方。
朱當沍自然是要種地發展,他的本錢太薄弱。
葉兒羌汗同樣得穩固內部,順便在去年瘋狂進攻撒裡畏兀兒。
撒裡畏兀兒人,廣泛居住於南疆地區,全部都信奉佛教。他們就在葉兒羌汗國旁邊,宗教信仰還不同,實力又弱得很,自然成爲葉兒羌汗的主要目標。
歷史上,這些信奉佛教的撒裡畏兀兒人,大部分被迫遷到甘肅,形成一個全新的民族:裕固族。
但現在嘛,這些人遭受葉兒羌汗國攻擊,一些遷往吐魯番諸城,一些遷往哈密諸城,大大增加了中國西域地盤的人口。西涼王朱當沍,也因此總算不缺人口了,幾乎恢復到滿速兒統治時期的水平,而且新增人口全是佛教徒。
“對了,”黃峨突然問道,“我聽嬋兒說,你在杭州收了一個養女?”
王淵點頭道:“算是養女吧,請了個奶媽帶着,已經半歲多了。孩子太小,我怕她受不住海上風浪,就沒有一起帶回北京。”
黃峨頗爲好奇:“怎麼突然想起收養女?”
王淵解釋說:“江南數省,有溺嬰陋俗。一來嫁娶奢靡成風,嫁女兒容易破家;二來迷信女嬰頭胎不吉利,不溺死就不能再生兒子。因此溺斃女嬰者衆,估計是有人捨不得溺女,又怕嫁女破家,便把女兒遺棄在總督府外。”
夏嬋雖然去了一趟浙江,卻不知道這種事,與黃峨、香香、綺雲一起驚呼:“還有這種風俗?”
“好可怕啊,父母怎忍心溺死親生骨肉?”黃峨難以置信道,“以前我還體會不深,生了素兒之後,才知道做孃的心情。便是素兒睡久了不動,我都怕他有甚意外,非得探一下鼻息才能放心。那些溺女的父母,難道良心不是肉做的嗎?”
王淵嘆息道:“小民溺女,雖然殘忍,但還勉強可以理解。我最痛恨的是那些大戶,明明養得起女兒,也出得起嫁妝,就因爲迷信傳聞而溺女洗兒。成化朝狀元李旻的第三房獨孫李伯漢,就因爲溺女被我充軍了,還把李伯漢的母親和妻子一起送去教坊司。”
黃峨有些同情,說道:“便是懲責他的妻子,也沒必要將他母親論罪吧。”
王淵臉色難看說:“經錢塘知縣常倫審訊,溺嬰這個決定,就是李伯漢的母親做主的。她自己只生了一個獨苗,兒子娶妻多年未曾生育,害怕抱不成孫子,於是下令把孫女溺死。李伯漢此人愚孝,母親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黃峨頓時無言以對。
王淵又說了一番自己在浙江的做法,把她們聽得哭笑不得。
夏嬋忍俊不禁道:“難怪總督府有人問我,王總督平時在家是不是也用法術,夏天熱了是不是能把屋子變涼快,原來老爺能夠溝通神靈啊。”
衆女大笑。
飯後,兒子終於睡醒了,王淵抱過來逗弄幾下,便惹得素兒哇哇大哭,連忙將其還給奶媽拍哄。
當天下午,幾個朋友和弟子,前來王家拜見敘舊。
夜裡,無話,省略。
第二日,王淵又去豹房面見皇貴妃,接着便是整軍準備出征。
朱厚照處心積慮要親征,先讓太監張永,帶着萬餘京營精銳出發,藉口是蒙古蠻子又來扣邊。接着自己輕裝逃跑,再讓許泰等人帶豹房邊軍出征,皇帝現在手裡的直屬部隊就有兩萬多人。
但朱厚照還是心裡沒底,又讓王淵帶六千士卒支援。而且那六千士卒,都是王淵親自訓練過的,指揮起來應該不存在什麼問題。
王淵這次的臨時職務,是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擔任山西、陝西兩省總督。
還有,王淵的浙江總督也沒卸任,實打實的三省總督。
三省總督,或許翻遍中國歷史能找出來,但同時總督不相連的南北省份,卻是蠍子粑粑獨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