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瞳試圖安慰自己過分跳動的心臟說,誰家的頂層還不帶一個閣樓的啊,權當做這一道門是通向閣樓的好了,可是當她走了許久發現路一直是向下延伸,並且也沒見到光亮的時候,這點不安就被擴大了。“到底要去什麼鬼地方啊,連個提示都沒有的,糟心。”
兩隻小白虎像是有意給剪瞳壯膽一般,每走幾步就特意的弄出些聲響來,不讓過於安靜的環境有機會讓剪瞳的不安肆虐,體貼的行爲讓剪瞳覺得暖暖的。被保護的感覺是否強烈,並不取自於保護你的人或動物是否有本事,而取決於心靈的契合程度,只要它們在自己身邊,剪瞳就覺得並非一個人在戰鬥。
就這樣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剪瞳才覺得有些眉目,身邊開始出現了粗壯的大樹,隱約歷經了幾千年的樣子,這樣的一片原始森林中,竟也有一方空地,這實在剪瞳詫異,不知道該作何解釋,老道士也不再自己的身邊,她更不知道要如何去做。那扇門不會輕易的打開,引自己過來,該是有些道理的,剪瞳回首看自己出來的洞口發現了聞人二字,不免有些驚奇,自家祭壇通向的方向爲何還要特別標明呢?
就這麼想着,她又在周圍重新查看了一下,果然百里跟夏侯家也都有洞口連着這個,只不過他們的洞口處還有一扇自己打不開的門。
三大世家的祭壇居然會通向一個地方!那麼這裡一定該是有什麼秘密的吧。剪瞳從未忘記過,她答應百里三歸盡己所能使三大家族淡出什麼的視線,破除曾經擁有的詛咒,讓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不必再受任何的苦楚,如今看來,這件事並非是癡人說夢,而是真的切實可行的。
若是百里三歸在此,一定可以從這片樹林中找到蛛絲馬跡,可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當初他說自己可以幫助她完成心願,剪瞳還以爲只是一時興起,竟也忘記了那個人是從來都不曾跟自己開玩笑的,他說的話,必然是認真思考之後,才得出的結論。“百里大少爺真心是看得起我,這樣的重任也捨得放在我的肩頭,關鍵時刻居然我一個人在扛着,已經陰盛陽衰到了這個地步嗎?雖說我也是誤打誤撞上了第九層,不過你們兩個該不會真的這麼弱吧?”
數落了兩人一頓,剪瞳的心情有些飄飄然,百里家的藍眼睛是藥物所致,到底有什麼辦法才能讓那顆玉樹消失呢?既然是詛咒,一定有破解的方法,可問題的關鍵是身爲世上唯一一個過了九關的人,剪瞳對詛咒居然一無所知!別人憑藉的是瞭解,她憑的是運氣,根本沒有可比性啊!
擼了擼自己的袖子,剪瞳四處看了一下,這一切來得太過正常,樹木花草看起來都十分和諧。只除了一口井,誰會在叢林密佈的地方打一口井呢?若是這裡有什麼人家還好,偏偏又是杳無人煙的樣子,這口井來得太過突兀
,讓她不得不小心對待。“青龍白虎,你們兩個小心一點,隨我前去看看。”
剪瞳試着撿了一塊大石頭扔進去,並沒有聽見水聲,反而像是扔在平地之上一樣。
一口枯井?事情越發有意思了,在這樣潮溼的雨林中,居然有一口枯井存在。剪瞳不由得嘴角上揚,心中有了主意,把青龍白虎從井沿邊上拉開,掏出身上的火舌子,遠遠的投擲到井中,既然水沒有,那麼火該是要有點什麼消息了吧?不顧後果的剪瞳完全沒想過這種破罐子破摔到底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她心裡想的是,反正自己的智商也就只能把範圍縮小在這口井中了,至於怎麼虐它,完全是看心情,怎麼爽怎麼來。
人常言,水火無情,水弄過來比較困難,這會兒也只能指望着火了。
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並沒有什麼聲響傳來,剪瞳正猶豫着自己要不要上前去看看,就聽到一聲巨大的轟鳴,接踵而至的就是腳下的震動,晃動的頻率越來越高,振幅越來越大,就連高聳挺拔的大樹都有傾倒的危險,剪瞳慌忙的拎起還在呆愣的小白虎,躲在了自己進來的洞口處。
心想着自己只是扔進去一個火舌子,這殺傷力是否太大了一點?難道說這井底下埋得是火藥之類的?不會吧,誰這麼坑把火藥藏在這種地方,能夠來到這裡的人不是從來就只有自己嗎?
她越發想不明白今日的經歷到底是怎麼了,好在晃動了一會兒之後,這場規模不大的地震也就停止了,剪瞳回望了一眼這個地方,本想再好好的調查一下,想想還是算了,萬一再出點什麼事情,自己就得不償失了,君子一諾,快馬一鞭,可自己也犯不上爲了一個承諾就把命搭進去,某爺還在外面等着自己呢。
匆匆忙忙離去的剪瞳,並沒有看到最中央的那顆大樹正涓涓的流出血來,那鮮紅的顏色就如同人的血液一般,靈根已毀,玉樹已滅,榮耀消散,世家將傾,剪瞳的人物已經完成,只不過她自己並不知道罷了。
好不容易再次見到了老道士,剪瞳熱情洋溢的給了人家一個擁抱,能夠看到人類的感覺真是太好了,要知道剛纔自己一個人在那裡的時候,差點被地震嚇死。“前輩,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我好不容易進去了,拿了我自己想要的東西,沒想要你們還有一層門,後來我稀裡糊塗的去了一個地方,還製造出來一場地震,不過能活着見到你的感覺還是不錯的,這裡沒有地震吧?”
剪瞳說了不少,老道士聽得雲裡霧中,她說話的速度本就很快,還如此簡略,正常人跟不上也在情理之中。“我沒有感受到啊。”
“前輩,我們趕緊離開吧,爹跟小白還在下面等着我們呢!前輩不是說,中途失敗的繼承人可以有另外一條捷徑離開的嗎?怎麼是否可以利用這條捷
徑回到五樓呢?”
“不行,那條路直通出口,中間是不可以停下來的,所以你如果想要回到五層,就必須原路返回。”頓了一頓,老道士的表情有些悲傷,似是很不願意跟剪瞳說起這個,他緊皺的眉頭掙扎的很,顫抖的嘴角抽了抽,還是下定決定要給剪瞳一個心理準備。“還有一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小白它,已經不在了……”
還未說話,淚已先流,剪瞳試圖擦乾自己的眼淚,卻讓情況更加控制不住,她這幾日流過的淚,爲何比從前十幾年還要多呢?若成長的味道是飽含着心酸苦楚的,她還是寧願做以前那個沒心沒肺的人。“怎麼可能?前輩一定是騙我的吧,她跟了我這麼久一直都好好的,爲什麼遇見了我爹就會突然不在了?”
把剪瞳攬在懷裡,像是安慰自己的女兒一樣,老道士打心眼兒裡喜歡這個活潑靈動的少女,卻也知道這注定是一場很快就離散的宴席。“它的心思在主人身上,如今把你帶來這裡,已經功成身退,在過往的那些年中,你擁有它長久的陪伴,如今該是由着它選擇自己人生的時候了。世間萬物都有它成長的規律,生老病死,這些每個人都要學着接受。聞人葉尋,我相信這些事情你都是明白的,只不過太重感情的人往往也會被感情所累,你該懂得如何控制如何珍惜。”
從前白素教導過她多少次,每每說起讓她珍惜,總是被沒心沒肺的笑意帶過,她以爲自己一生都不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或許是因爲不敢想象,所以就那樣默認了許多年,就好像白素、小白跟自己都是永生的一樣。
如果早明白每個人都註定要失去,許是在相聚的時候會盡心盡力的對待,若是她曾經真的無微不至的照料過小白,此刻也不會這樣的心痛,你在時,她並未長大,亦不懂得珍惜,可後來正式小白的離去,爲剪瞳的成長留下最慘痛的痕跡。
“前輩,大概是因爲欠小白的太多,所以心中才會這麼難過。”
深嘆一聲,老道士對着剪瞳說道:“你應該曉得,世上無論是人與人的相處或人與獸交往,哪有什麼恰到好處可言呢?總是會有一方虧欠的,虧欠的那一方往往會活在自私與悔恨之中,你把這種情緒承擔過來,讓小白的內心免受這種煎熬,又何嘗不是一種疼愛呢?”
“前輩詭辯起來,竟是比我還要厲害。”剪瞳輕輕的搖了搖頭,對老道士神奇的寬慰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也不過是被你逼出來的罷了,好好的把眼淚擦了,一會兒前輩還要領你下去看看呢!說起來咱們也是要分開的人了,各自保重比什麼都重要,莊子也說了要相忘於江湖,在丫頭的眼中,希望我這個前輩是真的不會死的,日後你若是重新回到了太清宮,記得不要召回我,還是由着我陪伴着祭壇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