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叡突然沒了聲音，想起幾天前樂彤把辭職信扔到他面前那副憤然的樣子。大概，楊晟說的真沒錯，在樂彤看來，若她不在紀氏工作，跟他紀叡，只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罷了。
“楊晟，有時我真想毒啞你！”
別的人，見着的總是冷酷寡言的紀叡，只有楊晟，有本事逼得紀叡咬牙切齒。
當然，現在的樂彤也有這能耐了。
能把自己逼得咬牙切齒的人，要麼，是敵人，要麼，是朋友。
樂彤肯定不是敵人，但是他的朋友麼？紀叡沒去細想，只一直把她固定在秘書的位置上。
既然只是秘書，拋開這重關係之後，他紀叡，大概也只會把她當成陌生人。
是的，一定是這樣沒錯。
“叡，事實不會因爲我多嘴或啞巴而改變。我說或不說，它都存在着。”
楊晟眼見紀叡被自己撩拔到憤怒的邊緣了，不怕死地扔下最後一句話，匆匆離去。
轉眼，離師母生日的時間只剩十天了，紀叡那邊一點軟化的跡象都沒有。
樂彤管不了這麼多，在網上預訂了機票，並訂好了一週的行程。
她一早已經想好，既然紀叡那天這麼明確地表示過只准她三天假，她明的不行，就來硬的。
到時人飛到了外地，電話一關，他紀大總裁難不成還坐飛機去抓她回來不行？
若他到時怒火攻心，一氣之下把她炒了魷魚，就最好不過了！
“師兄，後天我飛k市，你有什麼禮物或者物品需要我帶過去給教授他們的嗎？”
離開前兩天，樂彤給楊晟打電話。
楊晟在電話裡什麼也沒說，直接掛了電話，片刻，便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彤彤，到時師母殺了那幾只大肥雞，記得幫我帶兩個大雞腿回來。”
樂彤白他一眼，“師兄，你個吃貨。”
楊晟拍拍她的頭，“誰都有資格說我，只有你這小吃貨沒資格。”
紀叡打開門，看見的，正好是這畫面
樂彤仰起頭，雙眸彎彎地笑看着楊晟。而楊晟，手落在樂彤的頭上，臉上滿是寵溺的笑意。
俊男美女之間，除了合襯和養眼之外，居然有一股莫名的和諧和默契。
“楊晟，來得正好，進來一下。”
紀叡出來，其實是想去茶水間找點藥吃。這幾天一直加班，睡得也不太好，原本已經減輕了許多的頭痛症狀，這陣子又開始頻繁地發作了。
楊晟揉揉樂彤的頭髮，對她眨眨眼，“晚上一起吃飯再聊。”
樂彤乖巧地點點頭，擡手抓了幾下頭髮，把被楊晟揉亂的長髮理順。
紀叡盯着那個好像很久不曾在他面前出現過的乖巧順從的樂彤，突然間，無比懷念之前那種日子來。
“總裁，你的咖啡。”每天，伴隨着香醇的咖啡，總會有樂彤清脆朝氣的嗓音。
香醇的咖啡，現在沒有了。而她朝氣蓬勃的嗓音，似乎也很久沒在他耳邊響起了。
現在的她，無論他吩咐她什麼，她只“嗯”“嗯”地應着，從不會有其多餘的意見或是異議。
說他沉默寡言，現在他的小秘書，只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紀叡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反正，看着楊晟跟樂彤那般談笑自如且無比和諧的畫面，突然有種狠狠摔上門的衝動。
不過，他向來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只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轉身往回走，完全忘了，自己其實是去找藥吃的。
楊晟跟在紀叡身後掩上門，跟在紀叡身後在會客廳的沙發坐下。
“找我什麼事？”
紀叡豎起兩中指，輕輕揉着脹痛得厲害的太陽穴。“那邊的事辦成如何了？”
楊晟仔細瞧一眼紀叡的臉，發現他臉色不太好。
“你頭痛又犯了？”
紀叡眨眨眼，算是默認，揉了幾下，又說，“不說這個，說說那邊的事吧。”
楊晟點點頭，“我剛纔打電話到那邊的司法部門瞭解過，應該明天就會有人去辦了。你不給寶寶辦生日派對，確實是明智的選擇。”
紀叡不吭聲，垂下眼專注地揉捏着太陽穴。
楊晟站起來繞到他身後，手擡起來放在他的頭部，代替着他幫他揉捏起來。
“你和寶寶決定行程沒有？”
紀叡把頭微微後仰，直接擱在沙發背上，微微閉起了眼。
“沒有具體的行程，我打算跟寶寶自駕車遊，隨便走到哪玩到哪。”
楊晟立即表示認同，“嘖，這個主意還真不錯，若不是你非讓我出國去收拾殘局，我也想跟你們一塊去玩。”
紀叡疲憊地閉着眼，嘴卻沒有停。
“寶寶最近總罵我，說我是大壞蛋。如果是一年前，我多半當沒聽到，可最近聽着，卻覺得難受。楊晟，我們是不是老了？！”
楊晟盯着閉着眼但輪廓卻無比英俊帥氣的男人，說他老，從外表來說，一點也不。
他說的老，大概，是指心境吧。
這麼多年了，紀氏的擴展宏圖、紀家的恩怨爭鬥，一直由他一個人支撐着，說不累，是不可能的。
幸好，他還有紀寶寶！那個看着似是惡魔，實質卻擁有一顆玲瓏心的小寶貝。
“老什麼？寶寶才五歲，你也才三十出頭，正是一枝花的年紀！你紀大總裁隨便放點風聲，不到十秒就會有一大波鶯鶯燕燕向你撲來，到時，你就會知道，你一點也不老！”
楊晟有點擔憂，這麼多年了，這是紀叡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亦是第一次說這樣沮喪的話。
“老爺子打了好幾次電話來求情，我都掛了。你說，我是不是很無情？”
紀叡向來不在意別人如何評價他，說他是惡魔也好，說他是撒旦也無所謂。可這次，被老爺子反覆求了幾次情之後，他居然覺得自己很不近人情了。
“不會！換了我，也會跟你做一模一樣的事。”
楊晟雖然擁有跟紀叡南轅北轍的個性，但兩人的辦事方式和思維方向，卻意外地合拍。
不然，十年前的兩人，也不會一拍即合，沒花多少時間便成了生死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