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天已近黃昏,一早就出門務農的男人們陸陸續續的回到村中。
每一個回村的男人都會看到每天雷打不動穿着遮擋布的來喜站在村口,每個路過來喜的人也都會停下腳步逗弄他幾句。
“來喜,叫個二叔聽聽?”
“來喜,嬸嬸給你糖吃?”
“來喜,讓大爺看看小鳥……”
農村人的玩樂總是如此的直接……
而每當這時,我們的來喜總是默默不語,依然自顧自擡頭望天,依然期待着能讓他穿越的閃電突然降臨……
總的來說,大家的玩笑都是善意的。善意的逗弄着這個在他們看來有些頭腦不好使的來喜。
但是林子大了總會有兩隻怪鳥,而村裡的柱子無疑正是這隻怪鳥。
他總會一手拿一個一分錢得鋼鏰,一手拿一張一毛的紙鈔,得意的站在來喜面前問他要哪一個。
而來喜每次都會輕輕的拿走一分錢鋼鏰,而柱子則達成目的的大笑離開,還逢人便講來喜有多傻……
王大爺就曾善意的提醒來喜讓他下次取走一毛錢的紙鈔,這樣就不會被柱子嘲笑。
可來喜心裡清楚,自己只要有一次取走一毛錢,那麼以後都不再會有個傻子每天送自己一分錢了……
一分錢能幹什麼?在1990年的農村,一分錢等於10粒汽水糖或者一塊兒大白兔奶糖。而來喜只要持續做這個遊戲10天,那麼積攢下的1毛錢就可以換到一顆麥麗素……
那時候的麥麗素,6毛錢一袋,一袋中有6顆,農村是拆開來賣的……
重生的來喜很珍惜能吃到這些東西的機會,因爲他知道,再過10年,這些東西只能成爲回憶,出現在各種80後製作的回憶視頻之中……
“來喜,回家吃飯嘞。”伴隨着同樣務農歸來的父親一聲呼喚,來喜的一天也就接近尾聲。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跟在父親身後,亦步亦趨的向家裡走去。
來喜的父親老來頭是一個典型的農村男人,在上一世,任何描寫農村場景的電視劇中都能找到和老來頭類似的人物。
僅僅40歲的年紀卻有着一張在城市裡足足60歲纔有的臉,每日田地裡的風吹雨打早已把老來頭摧殘的面目全非。當然,用面目全非來形容的只有來喜一人,因爲整個村的男人都是一樣的,並沒有人覺得不妥。
與之相反的是來喜的母親來嬸。在如此貧窮的山村裡,人們卻固執的保持着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女人是不用下地幹活的,只需要在家洗衣做飯帶孩子。所以整個村比城市先一步實現了老夫少妻的配置。當然,所謂的老夫少妻只是長相上的區別……
回到家中,來喜的母親和姐姐早已準備好晚飯。兩個女人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飯菜,忍受着肚子裡的咕咕作響,等着男人的歸來。
說到姐姐來弟,倒是值得好好介紹一下。
來弟很詭異,這是來喜對姐姐的評價。因爲姐姐完全沒有一般農村小孩該有的樣子。
在這個村中,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原因,所有的小孩皮膚都很粗糙,而且臉龐上都有一層天然的腮紅——這不是什麼誇獎的話語,來喜知道,正因爲這兩團腮紅才讓市儈的城裡人能夠一眼分辨出他們這些村裡人。
而來喜的姐姐和自己一樣,皮膚不僅不粗糙反而異常的嬌嫩,更像是城裡營養充足的孩子應有的樣子。
自己的皮膚是這樣來喜一點兒也不驚訝,大概也明白是因爲上一世基因的影響,畢竟上一世的大毛即使身爲運動員卻擁有者一身白皙的皮膚,爲此還很多人取笑他是有點兒娘。這一世雖然不再像上一世那麼慘白,但是對比起村裡孩子黝黑到發亮的皮膚還是顯得有些柔弱。
而自己的姐姐就有些奇怪了,不僅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而且白皙如玉,彷彿油畫中的女子。
爲此,來喜不止一次的懷疑姐姐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是穿越者?他曾經不停的試探,比如問姐姐一些美少女戰士之類的問題……
可惜,來喜得到的答案永遠是姐姐的幾個爆慄,外加一句神經病之類的話語。
扯得遠了,話題還是回到一家人的晚飯上。
晚飯很簡單,四個窩頭外加一盤兒老鹹菜還有兩個水煮的土豆以及淡到和白水一樣的稀飯。
不要誤會,四個窩頭可不是一人一個的配置。而是來喜和姐姐一人半個,媽媽一個,爸爸兩個的分配方法。
這樣的分配顯然一家四口都是吃不飽的,但是來喜例外。因爲要嚥下半個窩頭已經讓來喜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所以每天從柱子那裡得來的一分錢就更加彌足珍貴。
“我吃飽了……”好不容易吃下半個窩頭的來喜放下了碗筷,摸了摸兜裡已經積攢了三個月的1分錢後向外走去。
“又去數星星?”姐姐來弟好奇的看着弟弟。
“啊~”來喜隨口敷衍。
“真是個藤子(山西方言,傻子的意思,上一章介紹過了)……”老來頭無奈的罵道。
“別這麼說娃……”不管什麼時候,母親總是最溫柔的人。每當父親責罵來喜的時候,母親總會溫柔的阻止。
“俺說錯了?”老來頭一瞪眼,大聲說到,“俺老來家又沒作孽,咋就生出個娃和傻墩一樣?”
傻墩是誰?是同村二狗家的孩子,和來喜同歲,也和來喜齊名是村裡一對兒有名的藤子。
二狗人如其名,喜歡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兒,去年因爲夥同其他村的一些人在城裡偷盜被抓,現在還在牢裡住着。他的兒子有些弱智,村裡人都說是因爲二狗作孽太多才會生下個藤子。
“爹,你別這麼說弟弟,弟弟一點兒都不傻。”姐姐來弟也站出來幫來喜說話,因爲年紀相仿再加上又是姐弟的關係,所以來弟是唯一知道來喜根本不傻反而還知道很多稀奇古怪東西的人。雖然她也不明白弟弟爲什麼喜歡站在村口看天,但最起碼她知道弟弟爲什麼會選擇柱子的一分錢。
“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姐姐的話語惹惱了老來頭,他站起身來勃然大怒,“我……”
後面的話來喜沒有聽到,因爲他早就走出家門,晃晃悠悠的往村裡唯一的商店走去,村裡管這商店叫供銷社……
來喜從供銷社出來,手裡還拿着用攢了三個月的鋼鏰換來的麪包。
麪包對於這個村的人來說可是個稀罕物,雖然僅僅是那種最普通最普通,放在上一世大毛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麪包。
來喜滿足的咀嚼着麪包,他甚至都不捨得大口大口的吞嚥,只是輕輕的撕下一小塊兒放在嘴裡,要一直嚼到完全沒有甜味兒時才嚥下。
他就這樣吃着麪包,滿足的向村口大槐樹晃去。
咦?大槐樹下有個人影?
來喜驚詫於居然有人敢佔據自己的領地,要知道自從自己佔據這片兒地方以來,就連原本每天窩在這裡下象棋的村民都搬到了村尾。
來喜躡手躡腳的靠近,準備一探究竟。
“這不是傻墩麼?”來喜靠近一看,正是剛剛父親還提到的傻墩。
傻墩並沒有發現來喜,只是一個人在樹下拿着一個牛皮紙疊起的圓筒狀物體認真的鼓搗着什麼。
正當來喜想開口詢問傻墩在幹什麼時,讓來喜傻眼的一幕上演了。
只見傻墩突然對着手中的圓筒狀物體大喊一聲:“喂!”,然後迅速扔下手中的圓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到20米外,再次從地上拿起一個一摸一樣的圓筒並且把耳朵貼上去……
“你……在……幹什麼……”來喜徹底被眼前的一幕嚇着了,結結巴巴的發問。
其實嚇到他的不是傻墩做的一系列動作,而是他的速度……
如果來喜沒看錯的話,傻墩的速度比自己上一世見過的任何一個籃球員都快,包括美國的球員……
傻墩也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只見他愣了一下,才呆呆的看着來喜說到:“你好~”
“什麼你好?!”來喜被傻墩的回答弄的哭笑不得,“我是問你在幹什麼?”
“俺?”傻墩似乎需要思索一下才能明白來喜的問話,只見他吸吸鼻子,讓即將流到嘴裡的鼻涕向上收了收纔回答到:“俺在搞研究……”
“……”傻墩的回答讓來喜無語,傻墩和來喜不一樣,他可是真傻。你說一個智商低於平均線的人跟你說他在搞研究你什麼反應?來喜沒有問他是不是被人研究已經算很有禮貌了。
傻墩當然不知道來喜的鬱悶,依然自顧自講到:“三叔說城裡有種新鮮東西叫電話,俺也要研究電話,給全村人都用上……”
這麼一說來喜就明白了,兩個圓筒狀的東西相連,可不就是電話麼,看來傻墩也不是那麼傻。
傻墩說的三叔是這個村裡唯一在城裡討生活的人。根據他自己的說法,自己是在城裡做買賣的。但是這樣的謊話自然騙不了重生的來喜,從三叔的一身迷彩穿着,外加迷彩褲子上的點點油漆,來喜就知道這個三叔只不過是農民工而已。
“你怎麼知道電話的原理是這樣的?”來喜好奇的問着傻墩,要知道傻墩做出來的物件已經接近與電話的原型了,這讓來喜不得不懷疑傻墩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是裝傻?
可傻墩的回答卻差點讓來喜內傷:“原理是啥梨?”最可氣的是傻墩的嘴角還有幾滴口水。
看來是說不清楚了,來喜放棄了和傻墩的溝通,只是給他講到:“電話是依靠聲音的震動來使人能夠達到通話的目的,你這紙做的可不行,回去找根線,穿過兩個圓筒就行了。”
什麼聲音的震動這些傻墩自然是不懂的,但是他聽明白了需要把兩個圓筒中間相連的紙條換成線。以他的智商自然不會去問爲什麼和自己齊名的藤子來喜會懂這個,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跑開,想來是找線去了……
作者:主角的第一個夥伴出現了,猜猜他的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