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千金好大的威風!”
楊滿月忽然提高聲音,呵斥道:“我看哪個敢?!我非你李家奴僕,你亦非老父母大人,有何資格能行這教化之事?!堂堂詩書傳世之家的千金竟如此不懂尊卑,呵呵,滿倉,這進士碑坊不拜也罷!”
說着拉過滿倉就要走,哪知那女婢竟是撲了過來。
楊滿月被系統虐得死去活來,廚師可是一個最鍛鍊反應的活計。哪裡可能被撲着?
一把護住弟弟,一個轉身,那婢女撲了個空,直接摔到了地上。
只聽“啪”的一聲,啃了個滿嘴泥。
這下可算捅了馬蜂窩了,那婢女呆愣了下,立刻就跳了出來,嘴裡尖叫着,瘋了一般撲過來。
“啪!”
楊滿月微微側身,伸手抓住那女婢的胳膊,對她的臉就是一下下去,嘴裡大罵道:“好一個刁奴!竟敢欺負我弟弟!”
那婢女居然直接撲向滿倉,意圖不言而喻。
這算是惹了滿月的逆鱗了!
誰敢欺負她的家人,她要誰的命!
“哇!”
冬梅發出一聲慘叫,左邊臉很快就腫了起來,李慧娘氣得身子發抖,指着楊滿月的手指上下顫着,“反,反了,你,你竟敢打我李家人!你,你可知我是誰?”
“哦?誰?”
楊滿月都想笑。
自己都稱呼她是李家千金了,自然知道她是誰的。這種屁話還拿來問,簡直智障!
要論嘴上功夫她怎會輸給這個古代土著女?
想當年,她還是楊雯雯的時候,縱橫高校辯論聯賽,無一敵手。無論是要來文的,還是野蠻的,都奉陪到底!
“我,我是李家二房嫡長女,我大伯是兩榜進士,在京中爲官。我大堂兄也是進士,父子同登科,不然你以爲這牌坊是如何來?而我……”
她昂起下巴,臉上露出驕傲之色,“我父親也是舉人,下次開科必中進士無疑。你這賤婢居然敢如此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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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
未等她說完,楊滿月就嗤笑了一聲,打斷了她,“又不是你是進士,有什麼好炫耀的?”
“你!”
李慧娘氣結,被楊滿月噎得滿臉通紅,“你”了個半天后,忽然道:“豎子,安敢如此?!冬梅,去尋人來替我教訓她!”
“李家千金當真要如此?”
楊滿月一臉天真地道:“李家姐姐是大家閨秀,閨譽何等重要?嘻嘻,哪裡像我這個野丫頭,就算被人打幾下也沒什麼。倒是您啊,要是傳揚出去,嘖嘖,人家只會覺您仗勢欺人,畢竟我是窮人家的丫頭,是賤丫頭嘛!”
李慧孃的臉色頓時又變了變,發現這個女子好難纏。
一般這樣的鄉下丫頭看見自己不該是嚇得要死麼?自己屈尊降貴的能跟她說話已給了天大的臉了。自己教訓她也是她出言不遜,這等女子如何配得起冷侯爺?
想起那日看見的那位男子,她臉有些發紅,可隨即眼裡又生出怨毒來。
憑什麼?!
自己要嫁的男人都死了,而這個女子不但沒被冷雲剋死還能這般得寵?
她李慧娘出生望族,又生得美貌,只要這女子退了親,自己必能比她更好地取悅侯爺!
想到這裡,她心裡又生出一些自信,冷聲道:“你若肯退親,我便不與你計較。”
“嘿!”
楊滿月怪笑了一聲,“姐姐若有本事儘管去說和,滿月到時定給您行跪拜大禮,謝謝您的大恩大德!”
“賤婢!”
“嘻嘻,我是賤婢,您是高貴人,您與我這個賤婢計較,您又是什麼?”
她笑得當真是天真爛漫,把小姑娘的天真活潑表演地到位極了。可越是如此越發讓李慧娘覺得刺眼。
一個鄉下野丫頭也敢肖想冷侯爺?
那樣俊美有男子氣概的男人合該就是自己的!
在見到他那一刻起,她便明白這是上天的安排。
上天安排她的未婚夫都出意外,上天安排他的未婚妻都死去,他們同病相憐,他們該是在一起的,誰都不能阻止!
“打,給我打!”
李慧娘真是氣瘋了,忽然手一指滿倉,“這個小東西也不是個東西!居然敢瞪我!給我打他!”
“踐人!”
楊滿月的臉色迅速陰沉,“敢動我弟弟,你試試?!”
她說着居然從袖子抽出一把戒尺來,冷笑道:“前陣子出了採生折割的事來,怕被拐子盯上,沒想到今日要在你們兩個賤骨頭上先開開刀了!”
她說着就笑了起來,笑聲陰冷極了,讓人忍不住顫.抖。
那冬梅吃了一次虧,這女子人雖小可力氣極大,一巴掌下去,打得她嘴裡都出血了。現在又有武器,哪裡能不害怕?
就這樣,僵持了起來。楊滿月見他們遲遲不敢動,冷哼了一聲,拽過滿倉道:“滿倉我們走!”
“你,你敢?!站,站住!”
溫室裡的花朵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素來只有她欺負人,從未有人敢這樣兇她,饒是李慧娘刁鑽卻也被楊滿月的蠻橫給嚇住了。
眼睜睜地看着人離去,氣得眼淚都出來。甩手就給了冬梅一巴掌,恨聲道:“沒用的東西!去找大表哥!”
冬梅一臉委屈,抽噎着道:“大姑娘,那女子邪氣得很,力氣可大着。”
聽了這話,李慧娘臉色稍緩,冷哼道:“罷了!不能怪你!泥腿子幹得都是粗鄙的活計,力氣大得很,是我們疏忽了!”
說着又咬牙道:“這賤婢如此小瞧我等,哼!我便去尋了大表兄替我做主!”
“大姑娘爲何不尋老爺做主?她這般羞辱我們李家……”
“豬啊,你!”
李慧娘一臉恨鐵不成鋼,“若被父親知道我出來尋她,能有好?還是尋表兄,呵呵,這小娘皮嬌美,表兄最是愛美人,沒了清白,還怎麼嫁侯爺?”
說着眼裡又生出怨毒,像毒蛇一般,陰冷到了極點。
磨着牙,一字一頓地道:“楊滿月這是你逼我的!哼!你若識趣我便說合讓表哥取了你當個妾,若是不識趣,呵呵,讓你想進窯子賺皮肉錢都不能!”
說罷便甩手離去。
楊滿月不知她打算,李家雖是大戶,可威脅自己的家人就是不行!
冷雲說得對,自己內心還不夠強大,所以瞻前顧後的。剛剛看到那婢女要打自己弟弟,她便明白了!
爲了保護家人她必須強大起來!
“阿姐,那個李家姑娘怕是不會幹休。”
滿倉也是個機靈的,大概葉戚的事給他好好上了一課,所以也學會思考了。
楊滿月淡淡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是本地名望,必不敢亂來了。”
“可,可若是與那葉戚一眼,尋劉五那樣的人呢?”
說起劉五滿倉臉上閃過一絲懼怕。被救出來的都是跟他這般大的孩童,太悽慘了,以至於他做了好多天噩夢。
“呵呵,劉五都能弄死,你覺阿姐會鬥不過他們?”
楊滿月這話也是提氣用的,不過她既然做了就不會後悔。
眼裡閃過一絲寒芒,隨即又隱沒在眼底,道:“阿姐已買了不少的海帶,只要這個東西能做出來,我們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阿姐,你到底要做什麼?”
“到時你就知道了。”
姐弟二人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到了王志家跟前。
一番稟報後,二人被請了進去。
只是到了正廳卻不見人,僕人又稟報道:“對不住則個了,姑娘。剛剛主屋來人喊老爺商議事情了,老爺吩咐您改日再來。”
又是閉門羹?
這回人都不見了?
楊滿月一蹙眉,隨即笑了笑道:“有勞您了,那我們改日再來拜訪吧。”
說着便牽着滿倉退了出來,見滿倉不說話,便安慰道:“滿倉,莫要瞎想。這年頭就算是拜個手藝人爲師也是要吃不少苦頭的。更別提王先生還是我柴橋名士,你若能拜得他門下必一生受益。”
滿倉點了點頭,歪着腦袋想了想,道:“阿姐,也許這回先生還是在考驗我。你不是常告訴我,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厚,君子以厚德載物。既如此,我更不能妥協,我要拿出誠意來。”
楊滿月愣了下,沒想到滿倉把這句話給記住了,心裡頓覺欣慰。
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明日晨起我便獨自前來,給先生送一串毛豆,豆有豆莢,裡面有豆子,向先生表明我志向。”
楊滿月笑了起來,“滿倉想得真好。豆莢內豆子都有好幾顆,本就有連中三元的美好寓意,你這是要先生表達自己連中三元的志氣麼?”
“不……”
滿倉搖頭,“毛豆最是廉價,就像我一樣。外表不起眼,可內裡的豆子卻是下酒的好菜,還能驅除邪氣,等再長大就會成爲大豆,可以做豆腐,做豆漿,還能榨油,阿姐,我想做毛豆,雖然現在不起眼,但以後也會成爲人人都離不開的東西。”
楊滿月目瞪口呆,眼睛莫名開始酸澀。
夏日裡的毛豆最是不起眼,可卻是人們夏日餐桌上的常菜。等長大後還能做豆腐,這是窮苦人家難得的蛋白質補充。
滿倉要做毛豆,志向何等高遠?
眼前微微有些模糊,她竟不知這些日子以來對弟弟的教育會產生這樣的效果,抹了抹眼角,問道:“滿倉是想做一個替窮人做主的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