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佈置大氣且高貴,桌椅書架木料厚實,御書房裡除了書墨香氣之外還有一股香氣,是香爐裡燃着的不知名的香料,御書房的門窗都關着,更顯得房內氣氛壓抑。
蕭玉卿聽了黃煥之大剌剌的請求,眉頭深深一皺,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坐在書桌後的段慶延,這位皇帝性子好像有些懦弱,尤其是對黃家諸多忍讓。
果然,段慶延點了點頭。
不想,端木瑾卻提前開口:“皇上,小二他在牢裡待了近一個月,期間課業耽誤頗多,本來侄兒還想着讓小二住到我府上呢,沒有想到黃大人竟然先開了口,不過,小二畢竟也是蕭大人捧在手心上的*,若是去服侍別人,蕭大人還不知道多麼心疼呢!”
蕭正然果然正一臉心疼的看着蕭玉卿:“我兒瘦了!”
蕭玉卿幾步走到蕭正然身邊:“爹,我身體很好,別擔心!”
段慶延聽了端木瑾的話,也覺得有些過分了,當初爲了安撫黃家,將無罪的蕭玉卿入獄,現在若是再爲了照顧黃煥之,讓蕭玉卿去服侍別人,那就真的……
“瑾兒說的有些道理,”段慶延說完看向黃煥之:“蕭玉卿自來安於享受,實在不是會照顧人的料,不如在煥之未愈的這段時間,讓郭御醫去黃府隨時候着!”
黃煥之聽了倒是也沒有堅持:“微臣謹遵皇上之命!”說完,黃煥之看了一眼蕭玉卿,臉上帶了幾分意味深長:“不過,蕭公子忽然精通醫術,讓煥之很是傾慕,只希望煥之閒來想要與蕭公子暢談之時,蕭公子能夠……赴約!”
蕭玉卿先看了一眼段慶延,才僵着一張臉說道:“必定準時赴約,與黃大人……暢-所-欲-言!”
後面幾個字,蕭玉卿說的有些咬牙切齒,端木瑾聽了,眉頭微微一蹙,心中略感怪異。
衆人從御書房裡退出來,蕭玉卿腳步略有幾分遲緩,看了看坐在步攆上閉着眼睛養神的黃煥之,帶了幾分心慌。
一是因爲蕭玉卿搞不明白原身與這個黃煥之到底有多深的交情,二則是因爲黃煥之這人似乎與傳言並不太一樣,馳騁疆場的熱血青年才俊?現實看來倒是更像個無賴。
黃煥之的爲人不可信,再加上這人握着蕭玉卿的底牌,讓蕭玉卿對上他的時候,還沒有張開氣勢,便先弱了三分。
端木瑾看了看平日囂張得瑟的蕭玉卿,眯了眯眼睛,蕭玉卿似乎從仄巷裡出來就不太一樣了,之前他進了宮,眼睛根本就不夠用,就如同第一次進了質子府,當然他不會以爲蕭玉卿只是單純的好奇豪華的宮殿,可是現在蕭玉卿這樣老實了,讓他反而有幾分心慌,一個人忽然從焦躁中安靜下來,對於別人來說,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你總是看我幹什麼?”黃煥之忽然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蕭玉卿,將她偷偷飄過來的眼神抓了個正着。
蕭玉卿也不覺得尷尬,依然盯着他,眼神略帶挑釁的說道:“看你好看!”
黃煥之一愣,臉上略帶了幾分紅暈,輕輕咳了咳:“是嗎?那……看吧!”
若不是黃煥之的膚色偏黑,蕭玉卿一定能看出他羞紅了臉,可是現在,蕭玉卿只看出他似乎有幾分不自在,不過想想也就明白,被一個紈絝子弟調戲了,這位將軍還沒有發怒,已經很好了。
“小二,跟本世子回府,這些日子你耽誤太多功課了!”端木瑾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腳步說道。
蕭玉卿暗暗撇嘴,在仄巷裡的這些日子,她用的筆紙都是質子府送過去的,而她練習扔下的草稿也都是質子府派來的下人收走了,到底有沒有耽誤課程,端木瑾能不知道?
不過,現在他這樣說,是不是有什麼事和她說?
蕭玉卿正好也想和端木瑾商量,以後她去質子府鶴延樓也許會更頻繁,總該和主人打過招呼。
“瑾世子原來這麼的……好爲人師呢,”黃煥之看了一眼想要走過去的蕭玉卿:“其實,我雖然是武將,也是能給卿……蕭玉卿指導指導的。”
端木瑾眯了眯眼睛:“沒有想到黃大人也同樣好爲人師,瑾以爲黃大人最熱衷的應該是教人拳腳功夫,而不是舞文弄墨這些!”
端木瑾這是說黃煥之不過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武夫?
蕭玉卿聽的心裡一樂,果然,若說論嘴上功夫,端木瑾若是排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蕭玉卿其實也挺喜歡拳腳功夫的,尤其是對這些酸儒的陳詞濫調不感興趣,”黃煥之臉色略微不好,武將最討厭別人說他沒腦子,看向蕭玉卿,帶了幾分威脅:“你的意思呢?”
蕭玉卿一愣,這廝是說不過端木瑾,想要讓她出言,蕭玉卿看了一眼黃煥之,又掃了一眼端木瑾,想了想道:“不能文武雙全嗎?”
“倒是夠貪心的!”黃煥之嗤笑:“本大人餓了,蕭玉卿請我去雅客居吃飯吧,聽說這些日子你經常吃那裡的招牌菜呢!”
黃煥之根本就是耍賴。
蕭玉卿還未點頭,端木瑾狹長的鳳眸已經掃了過來,平白讓蕭玉卿感覺自己成了炮灰,合着這兩人較勁,她成了棋子?
“小二!”端木瑾的目光也是不善。
蕭玉卿頭痛,腳步一頓,轉頭看向還在和連尤正邊走邊寒暄的蕭正然,大叫一聲:“爹,我要回家!”
皇宮內,怎麼會有人這麼不懂禮數大聲喧譁?
蕭玉卿這一聲不期然的大叫,不僅將蕭正然嚇了一跳,周圍也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然後便是佩劍出鞘的聲音。
蕭玉卿看了看圍過來的護衛,臉色鐵青。
蕭正然趕緊和侍衛說了幾句好話,又解釋了半天,那些人才眼神不耐的走了:“你這個臭小子,一天不惹禍就渾身癢癢是不是?”
蕭玉卿也是無奈,她不就是說了一句話嗎,再說了,就算聲音有些大,又不是說有刺客,至於這麼大的反應嗎?
黃煥之皺了眉頭看着蕭玉卿,臉上的神色帶着暗沉和疑慮,他十分確定這個蕭玉卿就是原來的蕭玉卿,可是不管是對上她的眼神,還是和她相處,又不是原來的蕭玉卿,她說是因爲丟掉了一部分的記憶,可是失憶真的有這麼大的影響?
端木瑾並沒有再看蕭玉卿,反而徑直向前走去,到了皇宮門口,立刻上了馬車。
蕭玉卿嘆氣,她的事還沒有和端木瑾說呢!
於是,蕭玉卿在勃了人家面子之後,又屁顛屁顛跑到人家馬車前,舔着笑臉說道:“端木瑾,我明天去找你。”
“不稀罕!”馬車的簾子連動也沒動,只有冷冷的聲音傳出來。
蕭玉卿尷尬的對文左笑笑:“你家主子真冷!”
文左送給她一雙大白眼加背影。
蕭玉卿繼續說道:“端木瑾,我還想去你家的鶴延樓呢,你以前答應我可以隨時過去的!”
“是嗎?我忘了!”
蕭玉卿摸摸鼻子,這彆扭的男人也是挺難搞的:“那你怎麼才能響起來?”
“想不起來了!”
蕭玉卿氣滯,這人怎麼這麼小氣?
蕭玉卿還要再說話,卻不想黃煥之也到了端木瑾的馬車旁,笑着說道:“原來你是想和別人切磋拳腳,不如去將軍府吧,不僅有人陪你練練手腳,還能看看排兵佈陣!”
蕭玉卿一聽,眼睛登時一亮,排兵佈陣啊,可惜,蕭玉卿還沒有應聲,腰間就被人戳了一下,動也不能動,接着有人伸手扯了她的胳膊一掄,然後就被扔了出去。
蕭玉卿覺得屁股一疼,腰間一麻,整個人就進了一個狹小的空間,然後整個人以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趴在地上,或者說是趴在馬車裡。
就聽到外面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黃大人,別和蕭二公子生氣,他平日和我們世子玩鬧習慣了!”
這是……端木瑾的車伕?
黃煥之冷冷的看着那個帶着大大的斗笠帽的車伕:“都說瑾世子爲人和善,沒有想到瑾世子身邊的人倒是……很囂張霸氣!”
‘車伕’文右僅僅露在外面的嘴,微微一彎:“黃大人也和傳言不太一樣!”
“文右,趕車!”
車內傳出冷冷的聲音,文右刻意的彎彎脣角:“黃大人,告辭了,若是想找蕭二公子,直接去質子府就好!”
趴在車上撅着屁股的蕭玉卿,聽了這話,覺得十分的……驚異,這車伕都這個水平?
端木瑾是怎麼籠絡了這些的奇人異士?
“還不給我解開穴道?”蕭玉卿悶悶的說道。
端木瑾用腳踢了踢蕭玉卿的腿:“很難受?”
這不是廢話?
蕭玉卿氣哼哼的道:“要不你也趴下試試?”
端木瑾輕輕一哼:“看來你還沒有趴夠!”
果然,人還是要識時務:“端木瑾,我們是朋友吧?”
端木瑾拿着本書,黑着臉在看。
聽不到端木瑾的聲音,蕭玉卿心中嘆氣,今天黃煥之給她的衝擊還是很大的,本以爲蕭玉卿的身份無人知曉,可是原來還有一個絲毫不相干的人竟然知道,還一副和她十分親密的樣子。
蕭玉卿輕輕嘆了口氣,也許,天天裝着一副無賴樣兒的快樂日子要到頭了,她不知道若是那一天到了,又是什麼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