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淺薄的月光透過了詭譎的雲層滲漏了下來。皎月投下了一抹淺白揮灑而下,令漫天的繁星黯然失色。
慕伶歌手中端着剛剛熬好的湯藥,推開了白氏的房門,舉步微搖。走進了白氏的房中。“祖母,您該喝藥了。”
說着,慕伶歌走到了白氏的身前。將中的湯藥遞給了白氏。
白氏擡起了眼眸。看了一眼慕伶歌手中的藥碗,嘆了一口氣,道:“人老了,身子就不中用了。即使天天喝這麼些藥。也不見身子有什麼好轉。”
“心病還須心藥醫,祖母身上的厥逆之症已經有所好轉了,只是。祖母心繫着那尊太后賞賜的白玉觀音。所以纔會茶飯不思。”慕伶歌舀起了一勺湯藥,放在脣下吹了吹,然後遞到了白氏的面前,說道。
“哎!”白氏嘆了一口氣,道:“就瞧着白玉觀音打碎了不吉利,可不曾想,遭難的卻是月瑤那丫頭。”
“祖母心善,沒有責罰月瑤表姐,而是讓大娘將她送回張府,可月瑤表姐和她的繼母多有矛盾,不想要回張府,大娘纔會讓月瑤表姐前往京郊的宅子,纔會發生這樣的悲劇,這跟祖母沒有干係。”慕伶歌寬慰道。
白氏喝了一口湯藥,別過了頭,看了一眼慕伶歌,“我聽說,你大娘爲難你了?”
慕伶歌莞爾,微微地搖了搖頭,道:“月瑤表姐剛剛去了,大娘心情不好,發泄一下也是理所應當的。”
“唉!你這丫頭……”白氏喝完了藥後,輕輕地拍了拍慕伶歌的手,勾起了一抹倍感安慰的淺笑。
慕伶歌看着白氏哀愁的模樣,蹙了蹙眉,擡手輕撫額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對白氏說道:“祖母,伶歌在外出尋醫的時候,曾經結識了一位能夠巧匠,或許他能夠將白玉觀音修補也說不定!”
白氏聞言,不由得睜大了雙眸,眼底當中充滿了興奮之色,“歌丫頭,你說的可是真的?”
“伶歌不敢有瞞祖母,只不過,伶歌卻不敢保證,他能不能將白玉觀音修好。”慕伶歌凝眉,淡淡地說道。
“你大可盡力一試。”白氏坐了起來,對慕伶歌笑道:“可是不知道,那位能工巧匠人在哪裡?!”
“也是正巧,他現在也在京城當中。”慕伶歌回道。
白氏聞言,面色一喜,“那你明兒就去尋這位能人。”
“是。”慕伶歌應了一聲,道:“既然是這樣的話,孫女兒大可一試,不過,祖母還要答應孫女兒一件事。”
“你說來,祖母都應你便是。”白氏道。
慕伶歌莞爾,道:“祖母今兒都沒吃什麼,周媽媽已經都急壞了,孫女兒前來的時候,瞧着周媽媽已經站在門外多時了,您就行行好,多少吃一些。”
“好好好,祖母依你。”白氏笑道。
慕伶歌聞言,立馬走到了門口,推開了房門,瞧着門外的周婆子還端着吃食,站在門外,便開口說道:“周媽媽快進來吧,祖母想要吃東西了。”
周婆子聞言,嘴角噙着一抹淺笑,對慕伶歌說道:“還是二小姐有法子,老奴都已經勸老夫人一晚上了,老夫人就是不肯吃。”
說着,周婆子走進了白氏的房中。
……
張氏站在月光之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人來到相府,遠遠的,張氏瞧見了一輛馬車,朝着相府行駛而來,張氏攥緊了雙手,舉步微搖,走出了相府的大門。
威風凜凜的駿馬打了個響鼻,停了下來,車伕挑開了簾子,伸出了手,隨即,一名年約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子,從馬車當中走了下來。
張氏瞧見了來人,立即迎了上去,走到了男子的身前,張氏的雙眼滿是淚水,屈膝見了大禮,聲音顫抖地輕喚了一聲,道:“兄長!”
張煥然眉頭緊皺成川,一雙鷹眸微眯,漾過了一絲寒芒,舉步走到了張氏的身前,擡手將張氏攙扶了起來,聲音凜然地道:“嫺妹,無需多禮!”
張氏聽見了自己兄長的聲音,眼淚簌簌而下,擡起了睫眸,貝齒緊咬脣瓣,沉吟了半晌之後,方纔開口說道:“雲嫺對不起兄長,沒能好好照顧月瑤,纔會……”
“唉!”張煥然擡起了手來,止住了張氏的話,“這麼多年,你是如何帶月瑤的,爲兄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發生的突然,也不應該怪你。”
張氏聞言,啜泣的更加的厲害了起來,張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張煥然說道:“兄長裡面請,咱們進屋再說。”
張煥然隨着張氏,走進了相府當中。
牡丹苑。
張氏讓人備上了茶點,隨後屏退了左右,挑起了裙幅,跪在了張煥然的身前,道:“兄長可要爲小妹做主啊!”
“嫺妹,你這是作甚?!”張煥然皺了皺眉,立即擡手將張氏攙扶了起來。
張氏站了起來,用力的抽了抽鼻子,捲起了帕子,擦拭着眼角之上的淚花,道:“兄長,這件事是這樣的……”
須臾,張氏將事情的經過添油加醋地告知給了張煥然,聞聽了張氏的話之後,張煥然猛然一巴掌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倏然一變,眯了眯一雙鷹眸,冷然道:“沒想到,區區一個小丫頭,竟然鬥了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和嫺妹一爭高低!!”
“兄長,您有所不知,那丫頭在離開了相府這兩年當中,變得厲害的緊,就連妹妹和童謠,都一連着了她的道,妹妹也是纔剛剛解了禁足。”張氏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對張煥然訴苦。
“哼!”張煥然聞言,徒然冷哼了一聲,“還反了她一個黃毛丫頭,竟然敢和嫺妹作對!”
說着,張煥然眯了眯雙眼,一幕寒光在他的雙眼之中一閃而過,擡起了手來,掠了掠自己的鬍鬚,冷冷地說道:“嫺妹大可放心,爲兄一定不會輕饒了那丫頭!”
“兄長,可是月瑤,她……”
“哼!”張煥然不待張氏把話說完了之後,冷哼了一聲,直接打斷了張氏的話,道:“爲兄自然明白,一切以大局爲重,更可況,咱們張家和慕家,一直都是互相扶持,張家從商,慕家從士,爲兄知道一切應該怎麼辦。”
說着,張煥然猛然用力,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桌案上。
“咔嚓!”的一聲脆響,紅木桌案被張煥然一拳砸出了一絲裂縫,緊接着,桌案快速的龜裂開來。
張煥然面露狠色,惡狠狠地道:“只不過,那個賤人,是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兄長所言甚是,她間接害死了月瑤,雲嫺也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張氏眯了眯一雙鳳眸,緊攥的雙拳,發出了咔咔的脆響聲,“兄長,雲嫺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知道兄長可否……”
“你是張家的大小姐,京城當中張家的勢力隨你使喚!”張煥然明白張氏的意思,直接開口應允道。
張氏欠了欠身,道:“謝過兄長。”
“月瑤的身後事,就由你勞心了,你也知道,你嫂子素來和月瑤不睦,再說,心瑤進來要舉行婚事,紅白相沖,也說不過去。”張煥然對張氏說道。
張氏頷了頷首,道:“雲嫺明白。”
“你告訴晉元,這件事我不與追究,讓他不要往心裡去,現在最爲重要的是,要讓張慕兩家親上加親,康輝現在也有十五歲了,再過幾年,也應該成親了。”張煥然側目,看向了張氏說道。
張氏聞言,頷了頷首,道:“雲嫺明白,還請兄長在家挑上一個可心的,在送到相府來,雲嫺好生調教調教。”
“嗯。”張煥然應了一聲,轉過了身去,淡淡地說道:“時辰不早了,我還有事,先回府了。”
“兄長慢走。”張氏欠身,恭敬地說道。
……
次日一早。
一輪驕陽懸掛在天空之上,因爲慕伶歌前兩日沾染了暑氣,幽梅在慕伶歌的身後撐着油紙傘,幽蘭的手中擎着一個布包,其中承載着白玉觀音的碎片,主僕三人來到了外府當中。
唐管事老遠就瞧見了慕伶歌,因爲顧及上一次別慕伶歌責罰,再見時,唐管事也不敢對慕伶歌有所怠慢,立即走出了賬房當中,迎上了前去。
唐管事雙手抱拳,對慕伶歌作了個揖,道:“見過二小姐。”
慕伶歌擡起了眼眸,目光清冷的瞥了唐管事一眼,淡淡地說道:“我奉老夫人之命,外出辦事,你給我準備一輛馬車。”
“是。”唐管事表面恭敬,轉過了身子的時候,碎了一口,心中暗罵了一聲前往外府的馬棚。
不一會兒的功夫,唐管事便走了回來,“二小姐,都已經準備好了。”
慕伶歌應了一聲,徑直朝着相府的大門口走去。
唐管事看着慕伶歌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立即轉身朝着內院跑了過去。
一到了牡丹苑,唐管事立馬將慕伶歌離開了相府之事,稟告給了張氏。
張氏聞言後,摘下了簪在雲髻之上的白玉步搖,交給了唐管事,吩咐道:“你去城南雜貨店,將這支步搖交給掌櫃的,讓他派人,在半路上攔截慕伶歌的馬車。”
說着,張氏伸出了手,做了一個抹脖的動作,揚起了下巴,眸色一沉,聲音倏然一寒,道:“結果了她,記着,讓他們手腳麻利點!”
“是。”唐管事應了一聲,轉身退出了張氏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