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陽瑞慢慢朝我走了過來,在我的面前站住後,低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眼裡滿是復仇的快感。他說:“很簡單,因爲當年受過吳家恩惠的沈家對我們見死不救!那一天,走投無路的我們去沈家求救,我們不想他們爲我們討公道,只想能有口飯吃,可是,他們害怕受累,連一碗飯都不給,還威脅我們,讓我們快滾……這種忘恩負義之人,我們自然不能饒過他們!”
“可那是沈家犯的錯。爲什麼要利用我來傷害香香!”我瞪着陽瑞越想越氣,越想火越大。
“讓陸香香看見你和沈婉茹做了那種事,以她對你的愛,一定無法原諒沈婉茹,這麼一來,以後陸家和沈家之間的關係一定不會好。他們兩家出現裂縫,可以方便我們逐個擊破,對他們展開復仇!”陽瑞說起那些仇恨的時候,瞬間變了一個人。
憤怒讓我從地上又站了起來,我掃視了他們一眼說:“仇恨是陸鴻濤他們那一輩留給你們的,你們爲什麼要將香香和沈婉茹給捲進來!”
陽瑞突然笑了出來,這笑聲滿是淒涼和怨恨,他猛地朝我看了過來說:“那我們呢?我們無不無辜?原本我們就是無家可歸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家。他們卻是把我們的家給毀了,把真正愛我們的人給殺了!那之後,我們顛沛流離,活的不如狗,你可知道,佩姨當年爲了一點錢,將她最愛的長髮剪掉拿去賣,你可知道,佩姨當年爲了多賺一點錢,喝酒喝到胃出血,你可知道佩姨當年差點差點……你說我們無不無辜,你說啊!”陽瑞說到這裡,眼睛紅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陽瑞流淚。
聽到他這麼說,我心裡面很同情佩姨,可是,一想到他們爲了報仇利用我,欺騙我的感情,怒從心中起,我往前猛衝出去,將陽瑞撞開。怒吼起來說:“所以你們就利用我嗎,所以你們就這麼欺騙我的感情嗎!我當你們是兄弟,我當你們是生死兄弟!爲了你們,我當初明明可以和香香離開的,可我又回來了!可你們他媽就這麼對我!那一天,爲了救你,我抱着必死的決心去段家,看着你在我面前倒下,你知道我多恨我自己無能嗎?你死了,我他媽哭的跟個傻逼一樣,因爲我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個我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的好兄弟!可你……你們,竟然……呵呵,好,很好!”
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我不想哭,不想在他們面前哭,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安靜了,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似刀如劍一般的寒風,吹刮在臉上,是那麼的疼。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陽瑞突然說:“陳陽,我陽瑞欠你一條命,這一條命在我復仇結束後一定會還給你。”他說完這話突然轉過身子去,走到了小黑的身旁說:“你帶過去解決了吧!”
他們果然是想要殺了我!
這一刻,我不怕死,可是我不想死,因爲我還沒有向香香解釋,我就這麼死了,香香會誤會我一輩子!
就這麼死去,我死不瞑目!我冷笑着說:“殺我?利用過後就殺掉嗎?”
“你錯了,殺你也是一種利用。陳陽,你現在是段家的最大仇人,凌傲海不會放過你。幫會老大葉天南也想要你的命,喬爺因爲幫會老大的小兒子在他那裡出了事,他也想要你的命,至於宋家,你給宋元龍戴了那麼大一頂帽子,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這些人都會追殺你,不停地追殺你。而讓你死在一個他們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們就會一直繼續追殺你,從而忘了去查事情的真相,這麼一來,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將他們幾個家族全都給滅了!”陽瑞背對着我,我卻彷彿看到了藏在他身後邪惡的那個他!
話音一落,小黑掏出了一把槍,朝我走了過來,他有些歉疚地看了我一眼,說:“走吧,那裡有個垃圾坑,到那裡去,我送你上路。”
殺了扔到垃圾坑裡面,到時候直接被土填埋,一乾二淨。他們果然是一切都想好了啊!
“我想再見一眼佩姨!”我並未立即轉過身子。
“佩姨不會見你,而且也沒有見你的必要,你,只是我們的一顆棋子!”陽瑞冷冷地說道。
見我沒有動,那些打手過來將我往前面推開,小黑喝了他們一聲,然後看着我說:“陳陽。你自己走吧。”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敢看我的眼睛。
已經到了絕境,我只能是轉過身子去,往前面遠眺,看到在兩百多米之外,有一個十分巨大的垃圾坑。擡起腳一步步地走過去,小黑拿着槍跟在我的身後,其他幾個打手也跟了過來。
“你們就這麼殺了我。不怕我蕭爺爺找你們報仇嗎?”我看着前面問道。
小黑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了過來:“陳陽,你的蕭爺爺已經出事了……”
“你說什麼!”我猛地站住,回頭瞪着小黑。
“還記得幾天前我們找蕭正雄的事嗎?他當時說要親自去找凌傲海談,昨天他就過去了,可後來在回來的路上,他的車遇到了車禍,現在他躺在了醫院裡。昏迷不醒!”
車禍肯定不是人爲,去見了凌傲海就出了車禍,不用說,一定是凌傲海的手段了!我的蕭爺爺,爲了我,他躺在了醫院裡昏迷不醒!
越想越怒,我擡腳就踹在了小黑的身上說;“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我要弄死你們!”瘋了一般的我,朝小黑瘋狂踹了起來。
旁邊那些打手立即衝了過來,將我給控制住了,我仍舊瘋了一般,踢,撞。咬,一直到他們打的我無力還擊爲止。
小黑喊住了還想要繼續朝我動手的那些打手,他來到我的身旁說:“蕭正雄出事,我們也沒有想到,我們原本還指望他來對付凌傲海,陳陽……”
“你滾,你他媽給我滾開!”我已經渾身是傷。可憤怒讓我依舊能夠吼叫。
想起蕭爺爺,那個當初在我就要被奪取性命的一刻出現的白髮老人,他將我帶到了部隊,將我培養成了一名戰士,他給予了他所能給予我的一切,將我當親孫子一般看待……可如今,我卻害的他躺在了醫院的病牀上。
牙齒緊咬着,手臂在發力,可我就是無法掙脫開綁在身後的繩子。小黑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旁邊其他人將我從地上給拽了起來,他們將我一路推向垃圾坑的位置。
一個無比巨大的垃圾坑,味道很重。身後響起來小黑的聲音,而我的腰部也感覺被槍口頂到了。
“陳陽,瑞哥欠你一條命。我也欠你一條命,等我幫吳家報完仇,我一定去地下見你,到時候,你要打要罵,我絕無怨言!”
此時,我已經不覺得自己能活了,沒想再做任何的反抗,我想起了我的另一個兄弟,便很低沉地問道:“凡天呢?”
“他沒事,他喝醉了,他什麼都不會知道……不,應該說他只會以爲你離開了……”小黑的聲音停住了,我已經隱約聽到他要扣下扳機的聲音。
此時。忽然間在我的耳旁響起了小黑很輕的一句話:“找一個地方隱姓埋名,永遠別回來了……”
“嘣!嘣!嘣!”三聲槍響,我只感覺腰部一痛,整個人從垃圾坑的旁邊往滾落下去。腰部很痛,可似乎又不是那種讓我無力,讓我死亡的疼痛!
難道小黑沒有殺我?
還在滾着,一直到身體撞在了一個大麻袋上。這才停住了。
似乎,腰部只是受了皮肉傷,小黑打出來的三槍只打在了我的腰部外面,他用子彈擦傷了我的腰部。
在部隊的時候,我們都練過槍法,這麼近的距離做到用子彈擦傷而不是貫穿身體,小黑完全有能力做到。
“找一個地方隱姓埋名,永遠別回來……”原來,小黑沒想過要殺我。
但是,我已經被他們害的落到這個地步,不殺我,和殺了我又有什麼區別!
有那麼一剎那間,我不想起來,只想就這麼永遠躺在垃圾坑裡面。等着垃圾車過來,將我給活埋了!絕望,陷入深深的絕望,感覺自己一直在往一個深淵裡面掉……
這兩年的諸多事諸多人浮現在眼前,尤其是佩姨,從認識她開始,她風情滿滿的笑容。她調戲我,她爲了救我燙傷了自己……不,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她燙傷自己,也是爲了取得我的同情心,讓我對她更加信任……可是,那個吻,那個在辦公室裡,我和她之間忘情的吻,那個吻,能是假的嗎?
腦袋很痛,非常的痛!
佩姨的笑顏,她叫我傻弟弟時的樣子。她握着我的手安慰我時候的樣子,還有她昨晚晚上看着我的眼睛……我一次次在心中對自己說,那些是真的,佩姨對我的感情是真的,可是,如果她對我的感情是真的,她怎麼可能這樣害我啊!
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閉上了眼睛,眼淚流了出來,心無比的難受!
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大片的黑暗當中,一直到,我看到了她,陸香香!
陸香香的可愛面容出現了。她鬧我,她打我,她看我,她抱我,她親我……可最後她誤會了我,她頭也不回哭着跑了,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不能就這麼死去。我不能就這麼死去!我要見陸香香,我要見到她,然後向她解釋清楚這一切,我要娶她!
不能死,我不能死在這裡!我如果死在這裡,就遂了他們的意,我死在這裡,佩姨他們都不會痛心,痛心的只有我的家人!
佩姨他們這麼利用我,我必須要將這一切都還給他們!
剎那間,仇恨猶如大火一般在我心頭蔓延燃燒起來!這個仇,我一定要找佩姨報,我一定要再見到她,要找她問清楚!
強烈的求生慾望佔據了我的腦海,我掙扎着從垃圾堆裡站了起來,上面,小黑他們已經帶着人離開了。
在垃圾堆裡,我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個碎酒瓶,過去背對着拿起來一塊,開始割我綁在我手上的繩子。
繩子很難割,廢了我好大的勁,這纔將其給割斷。鬆開手之後,我看了一眼腰部的傷,三條傷痕,血還在流着,很痛。
周圍沒有處理傷口的東西,我只能是咬牙忍住,放下衣服,開始往垃圾坑外面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