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爲何還要派人送過去……”辛月忍不住問。
鳳未央回首看着牀上兩個熟睡的孩子,道:“當我知道摻入水銀時,那些蠟燭已經送入昭陽殿。況且昭陽殿的月用,可是跟紫蘭殿的一樣,我那點兒蠟燭送不送過去,安淑儀也照舊會水銀中毒,只是日積月累下毒素都被腹中胎兒吸收,導致胎兒成畸形,最終落得個死胎罷了!”
“宮中的女子若做不得和睦相處,那就只有你死我活的地步。安淑儀孩子的死,我不會說什麼身不由己的愧疚話,我只能說我沒有這麼大的善心,去提醒一個已暗害過我一次的女子,去小心謹慎皇后!她防不得皇后,我也沒道理要去幫她防着,如果我這點狠的心腸都沒有,那這個皇宮我如今也不用回去了……”
辛月看得出鳳未央是也是於心不忍,只是宮中的生活看似風光,其實有的只是殘酷,便蹲了下來,握緊鳳未央的冰涼的手,喃喃低道:“辛月明白,辛月會替小姐好好守護住兩位殿下!”
冰雪消融,野草瘋長。
夜黑風高下,一羣黑衣人潛入黑水縣,直朝魏軍的後防營而去。
“有刺客……”巡防的士兵喊起來,四周的將士傾巢而出,一同圍捕闖進來的黑衣刺客。
鳳未央帶着兩個乳孃安坐在屋子內,直覺告訴她,此次的刺客是衝着她和孩子而來。
小安子進了來,惶恐不安地稟報:“小姐不好了,駐守的將士們中了調虎離山計,幾個黑衣人殺了個回馬槍,直逼這裡而來。此刻,辛月姑娘正在外頭抵擋住,娘娘快些離開此處吧!”
鳳未央趕緊起身,從一個乳母手中抱走一個孩子,領着身後的奴僕跟隨小安子離開這裡。
天很黑,身後的黑衣人眼看就要追上來。
突然,抱着長公主的乳孃摔倒在地,一陣風吹開頭頂上的黑雲,露出皎潔的月光,那個乳孃後背驚現一支箭矢,人已經斷氣。
“長樂……”鳳未央抽着冷氣,趕緊把手中的三皇子交給蕊心,跌跌撞撞地回去掰開乳孃身子,趕緊把長公主抱出來。
長公主滿臉是血,雙目緊閉,沒有任何的哭聲,鳳未央腦子一片空白,渾身顫抖地把耳朵貼在孩子的身上,“咚、咚、咚……”
鳳未央整個人鬆了一口氣,卻也失聲哭出來,這孩子福大命大還有心跳。這一停下,後邊的黑衣人也追了上來,舉着刀就對地上的母女劈下來。
“娘娘……”蕊心抱着嚎啕大哭的三皇上想衝上來阻攔,卻被小安子一把拉住,娘娘保不住,小安子也得要保住三皇子才行!
可千鈞一髮之際,一把長劍擋開了砍下來的刀,救下了鳳未央母女。郭宇明對身後的小安喊道:“還不快帶你們娘娘走?”
小安子也不多問,趕緊過來扶起地上癱軟的鳳未央離去,而前面也大批兵馬趕過來,爲首的是顧雲飛。
顧雲飛未等馬停,整個人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也不先詢問鳳昭儀有沒有事,拔劍就上來加入戰鬥中,招招致狠,不留活口,就連郭宇明劍下的黑衣人,顧雲飛也要橫插一手,直取對方性命。
這裡的五個黑衣解決掉,顧雲飛就吩咐郭宇明留下照顧鳳昭儀,自己則去前面支援辛月,解決剩下的黑衣人。
郭宇明眯縫着眼看着離去的顧雲飛,只好返身回去,並非是一定要聽從他的命令,而是身後的鳳未央更需要照顧。
郭宇明開口問着:“央央,你沒事吧?”
鳳未央搖了搖頭,只是看着懷中的女兒,眼淚噼裡啪啦地掉,“長樂太安靜了,至此至終都沒有哭過一聲。”
郭宇明從鳳未央懷中抱過宋毓秀,用袖子抹乾淨孩子臉上的血,再用兩指探着孩子額頭上的體溫,體溫明顯過高,便擡頭對緊張的鳳未央道:“咱們先回去,孩子需要緊急降溫,她在發燒。”
回到黑水縣,郭宇明趕緊對長公主診治,鳳未央沒有進入打擾,而去坐在堂屋中焦急等待着。
半個時辰,郭宇明才鬆了一口氣走出來。
“這對孩子在你腹中折騰十月,你這幾個月來也沒個安寧,所以長公主身子會比三皇子嬌弱許多,往後細心養着,公主殿下的身子也會日漸好起來。”郭宇明喝了口茶,道。
鳳未央點了點頭,這對孩子從出生後,身子就一直虛着,她一直在責怪自己的身子不爭氣,讓他們在母腹受苦,出生後也同樣受苦。
辛月同常四進了來,二人身上的傷不少,鳳未央便讓二人下去包紮一番,只是常四唯獨留了下來,看是有話要說。
郭宇明看了看鳳未央,對自己的僕人道:“有話就說吧,鳳昭儀不是旁的人。”
常四覆手向上道:“昭儀,五爺,您二人覺不覺黃門侍郎顧大人很奇怪?”
郭宇明端着茶湊近嘴邊,“那你倒是說說,顧大人有何可疑之處,說出來,我同昭儀自有分寸。”
常四按照吩咐,把疑惑之處一一道出來:“我們向來會對行刺之人留下一個活口,起碼要查出到底是誰在背後謀劃這事,可顧大人招招致命,一個黑衣人也不放過……”
“不,他放走了一個。”辛月撩開簾子走出來,臉上異常淡漠。
鳳未央臉上不着痕跡地變了變,但還是揮手讓蕊心把二人帶下去,然後沉默不語。
郭宇明放下手中的茶碗,垂首靜靜地道:“女大不中留,你該曉得這個道理。”
“放心,這事我該曉得怎麼做。”鳳未央沉着聲音,道。
天,終於迎來了破曉,鳳未央一直守着一對孩子未敢合過眼,只是在蕊心的再三勸說下,她纔在天亮之際回到房中,並且叫來了辛月。
“月兒,你在我身邊有多少年了?”鳳未央問着她。
辛月靜靜地道:“小姐,七年了。”
“七個年頭了,”鳳未央低喃了一句,才擡起一張明豔的臉看着前面的女子,柔聲地問,“那月兒可有喜歡的人?”
辛月半餉,才緩緩搖了搖頭,“辛月說過永不嫁人,要終生侍奉着小姐,縱然是小姐趕我走,我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