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勁空這一劍帶有偷襲的味道,但盛豔早有提防,口中厲叫:“三妹小心。”自己同時飛身而起,卻是反飛到肖勁空那本命神蟲的上面,從上而下,一劍點向那蟲子,下面的冷香左手鉤一蕩,盪開燕層雲長劍,右手鉤斜劃,迎擊肖勁空。
戰天風只盯着那蟲子看,眼見盛豔劍去如風,那蟲子本來射向冷香的,這時一個斜飛,反撲向盛豔,飛動的速度竟似乎又快了許多,盛豔劍到中途,那蟲子已向她面門撲來,她吃了一驚,急收劍劃圓,在胸前形成一團劍幕,那蟲子卻是靈性之極,忽地往下一鑽,從盛豔身下鑽過,反繞到盛豔身後,箭一般向盛豔腦後射去,盛豔閃電回身,長劍如風而舞,那蟲子忽遠忽近忽前忽後,盛豔功力雖了得,卻就是刺不着那蟲子,反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肖勁空與冷香接上手,燕層雲一步退開,單手捏訣,額前也現出一洞,一條蟲子飛了出來,也是迎風而長,不過較之肖勁空的略小,且色做肉紅,顯然嫩了些。
“大師兄,還是我來對付這潑婦。”燕層雲放出蟲子,似乎又有了信心,仗劍覆上,曾媚娘卻搶先一步截過,燕層雲的蟲子飛舞時也是十分快速,加上燕層雲拼命的架勢,曾媚娘功力雖高,一時也處於守勢。
燕層雲放蟲的同時,另一面的柳輕煙也放出蟲來,她放蟲的時候,側轉了身,似乎是不想讓七花會的人看到她蟲時的樣子,但側轉身卻恰好面對戰天風,其實她放蟲的時候也並不難看,但戰天風看着蟲子從她腦袋裡鑽出來,卻就是覺得彆扭,心中想:“好好一個小美人,腦子裡藏條蟲,抱上牀睡到半夜,只怕要後背心發涼了。”
這時後面的應果飛撲上來,對上柳輕煙,柳輕煙的蟲子比燕層雲的還要略小些,色做粉紅,飛起來沒那麼快,但飛舞的姿態飄逸靈動,十分好看,她的劍法也是一樣,輕飄飄地,和燕層雲拼命的架勢完全不同,倒象是在花樹下舞蹈。
戰天風只看了一眼就大大搖頭:“哪有這麼使劍的?”
但應果似乎忌了柳輕煙頭頂的蟲兒,不敢放手而攻,因此柳輕煙一時也還撐得住。
肖勁空三人三蟲,應對盛豔四個,暫時雖不落下風,但肖勁空知道不能持久,而且他聽莊中喊殺聲震天,擔心起來,叫道:“退回莊裡去。”
衆弟子先退,肖勁空斷後,退入莊中,但七花會徒衆這時已四面殺入,五柳莊弟子雖然悍勇,終究人少得多,一面抵抗一面後退,都退回到了正廳左近。
燕層雲眼看衆弟子抵擋不住,怒眼圓睜,對肖勁空叫道:“大師兄,用連體神蟲,拼了。”
肖勁空一蟲一劍獨對盛豔冷香兩個,這時也已頗覺吃力,尤其盛豔在摸清了肖勁空蟲子飛行的路線速度後,加大了攻勢,肖勁空已是守多攻少,但聽到燕層雲的話,他卻搖頭叫道:“不必死拼,老二,你和四妹衝出去,我來斷後。”
“我們師兄弟同生同死。”燕層雲嗔目怒叫,左手捏訣,額前皮肉促然往裡一陷,現出肉洞,再一聲狂吼,肉洞中一股血箭射出,正射在他頭頂盤旋的本命神蟲身上,那蟲子身子忽地一脹,竟平空大了一圈,而所有噴在它身上的血,卻給它身子吸得乾乾淨淨,沒有一滴落下,它的身子也在剎時間變得赤紅如血。
燕層雲又是一聲大吼:“飛絲連體,紅繩奪命。”隨着他的吼聲,他頭頂的本命神蟲突地張嘴,射出一股血絲,卻不是射向曾媚娘,而是射向肖勁空頭頂的本命神蟲,正中蟲身,兩隻蟲子一時竟給血絲連在了一起。
兩蟲給血絲相連,肖勁空臉現痛苦之色,瞟一眼燕層雲,卻轉頭看向柳輕煙道:“師妹,你走,我和老二替你殺條血路出來。”
柳輕煙霍地一顫,看向肖勁空,她猶豫了一下,卻搖了搖頭,叫道:“不,大師兄,要死我們死在一起。”說着捏訣作勢,額頭上也現出一個肉洞,她嘴中復一聲叫,那叫聲裡,有一種絕望的意味,一股血箭射出,正射在自己頭頂的本命神蟲身上。
“師妹不要。”謝清竹忽地從不遠處的一個屋面上現身出來,身子一掠,到了左近屋頂上,一臉急切的看了柳輕煙叫道:“師妹,不要。”
“三師兄。”看到謝清竹,柳輕煙臉上現出激動之色,叫。
謝清竹似乎不敢看肖勁空和燕層雲,只死死的看着柳輕煙,一臉的激動,叫道:“師妹,你難道不明白嗎,我之所以背叛師門,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啊。”
“你這個叛徒。”燕層雲怒叫。
他的罵聲突地讓謝清竹暴怒了起來,轉頭看向燕層雲,狂怒的叫道:“你只知道罵我,可你又替我想過沒有,不替我想沒關係,你又替師妹想過沒有,師妹明明喜歡我,大師兄三十多快四十了,而且還是死過一房夫人的,憑什麼師父就要把師妹嫁給他,憑什麼?”
“三師兄,不要說了。”柳輕煙叫,一臉的哀痛。
早在燕層雲與肖勁空頭頂兩蟲以血絲相連時,盛豔等因不摸底細,採取了守勢,把圈子遠遠的放大了,這時眼見謝清竹鑽出來,內亂隱生,更是又退開一圈,竟是擺出了個看熱鬧的架勢,一邊的戰天風自然更樂得看熱鬧。
“你還敢怪師父,忘恩負義的東西,我斬了你。”燕層雲暴叫着,便要衝向謝清竹,卻給肖勁空一把拉住了。
肖勁空也是一臉痛苦之色,看向柳輕煙,道:“師妹,我是配不上你,你跟老三走吧。”
“大師兄。”柳輕煙看着肖勁空,身子顫抖着,臉上的神情十分複雜,她和謝清竹打小相戀,但對肖勁空,也並不是全無感情,無論如何說,肖勁空也是她的大師兄,在師父強要她嫁給肖勁空之前,她對肖勁空也一直是尊敬愛戴的,而婚後,肖勁空對她也一直非常好,她偷偷的和謝清竹相戀,肖勁空心裡當然是明白的,卻一直沒做聲,而現在,肖勁空更公然讓她和謝清竹走,這更在她的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眼光終於移向謝清竹,謝清竹眼巴巴的看着她,眼光裡充滿企盼,叫道:“師妹。”
“三師兄,我不能跟你走。”柳輕煙終於輕輕的搖了搖頭,那一下輕搖,卻似乎耗盡了她全身的力量。
“師妹?”謝清竹叫,聲音裡有痛苦,更有疑惑。
“我喜歡你。”柳輕煙深深的看着他:“不論我是嫁了人,還是沒嫁人,你始終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
“我也是。”謝清竹激動的叫:“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身受千刀萬剮,我也心甘情願。”
“你大爺的,偷情偷成這樣,還真有些肉麻呢。”一邊的戰天風誇張的打了個冷顫。
“我可以在心裡愛着你,但有些事我不能做。”柳輕煙微微搖了搖頭:“我雖然怪師父硬要把我嫁給大師兄,但師父教我誨我,我不能因爲他的一點點固執而背叛師門,對大師兄,嫁給他我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這麼些年來,他對我一直都很好。”
“師妹?”謝清竹聽出了她口氣不對,叫。
他的痛叫讓柳輕煙的身子又顫抖了一下,但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三師兄,來世有緣,我一定要嫁給你,但這一世,我要和他死在一起。”說到這裡,她捏訣作勢,一聲輕叱,頭頂盤旋的本命神蟲口一張,一股血箭射出,正射在肖勁空的本命神蟲身上,血箭在風中一冷,變輕變細,成了一根細細的紅絲。淡淡的月光下,飄逸的紅絲有着一種讓人心顫的美麗。
“輕煙。”肖勁空叫,因爲激動,他眼眶中竟是微微的紅了。
“師妹。”謝清竹跪了下去,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
肖勁空三個成倚角而立,頭頂的三條蟲子給血絲連着,也成三角勢盤旋着,看着三條連在一起的蟲子,戰天風心下嘀咕:“三條蟲子連在一起是什麼意思?豈非反失了靈活性?”
盛豔眼見謝清竹勸不走柳輕煙,心下失望,冷哼一聲道:“即然你們想死在一起,本座便成全你們,圍殺。”劍一揮,七花會弟子四面八方殺上,盛豔與冷香曾媚娘應果四個仍是圍向肖勁空三個。
肖勁空當先迎上盛豔,柳輕煙燕層雲左右架住冷香曾媚娘,應果在後面見有機可趁,飛劍撲上,肖勁空三個卻似給盛豔三個纏住了,並不回身,應果狂喜,一劍向柳輕煙飛刺過去。
眼見柳輕煙竟不回身,一邊的戰天風也吃了一驚,情不自禁望向跪在屋面上的謝清竹,看他是否幫手,卻見謝清竹將身子跪得直了,眼睛雖然看着鬥場,身子卻是一動不動。
“這傢伙絕情得很啊。”戰天風見謝清竹不肯幫手,暗罵。
柳輕煙未回身,頭頂盤旋的三條蟲子突地往後齊飛,肖勁空那條本命神蟲當先撲向應果,應果吃了一驚,寶劍急舞,那蟲子不敢撲上,但兩側燕層雲柳輕煙的蟲子左右繞上,繞到應果身上,忽地交叉對飛,兩蟲離着應果身子始終有丈許距離,並沒挨着應果,但兩蟲身上連着的紅絲卻如兩條紅繩捆住了應果身子。
應果對這細細的紅絲纏上身來並不在意,事實上不僅是他,遠觀的戰天風也沒當回事,還在琢磨着三蟲連在一起的害處呢,應果忽地一聲慘叫,鬆手丟劍,雙手抓向自己脖子,拼命的抓着,就好象脖子上有一條無形的繩子,緊緊的扼住了他的咽喉一般。
“這傢伙搞什麼鬼?”戰天風也吃了一驚,細看向應果的脖子,並沒有看見什麼東西,就是那三條蟲子也已拖着紅絲飛開,重新在肖勁空三個頭頂盤旋起來。
應果啊的一聲長叫,仰天一跤摔倒,身子在地下不停的翻滾,雙手更將脖子上皮肉直扯下來,扯得血淋淋地,滾得一會,雙腳猛地一蹬,身子崩直,不動了,雙眼瞪圓,駭人的向外鼓着。
應果的異變嚇着了盛豔三個,三人停手不攻,盛豔遠遠的叫道:“應逼香主,應副香主,你怎麼了?”
應果一動不動,哪裡肯應她,盛豔驚怒的看向肖勁空,肖勁空嘿嘿一笑:“你即知我們是蟲堂,難道沒聽說過我蟲堂的奪命紅繩嗎?”
“奪命紅繩?”盛豔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你是說先前纏在應果身上的紅絲?”
“沒錯。”肖勁空點頭,冷然一笑:“即敢來犯我蟲堂,讓你也嚐嚐吧。”聲落劍起,一劍向盛豔刺去,隨着他劍勢,頭頂盤旋的三條蟲子一齊撲去。
目睹了應果的慘死,盛豔如何敢試,飛身急退,她退,肖勁空並不去追,反身迎上冷香兩個,但那三條蟲子卻是直追過去,盛豔身法快,那三條蟲子追不上,但其他七花會弟子就慘了,三條蟲子是並排飛過的,所過之處,連着身體的紅絲便如漁夫的拖網,拖過閃避不及的七花會弟子身上,而只要沾着了紅絲的七花會弟子,立刻便如應果一樣,丟了刀劍,雙手抓着咽喉跌翻在地,滾得幾下便一命嗚呼。
七花會弟子一時都嚇壞了,遠遠的一看到蟲子飛過來,立即撒腿便跑,冷香曾媚娘與肖勁空三個相鬥,本來並不落下風,但眼見這蟲子拖着的紅絲如此厲害,也是心中驚怕,純取守勢,差不多分出一半心神盯着那三條蟲子,只要那三條蟲子掉頭飛回來,兩人便要收劍飛退。
“原來這紅絲叫奪命紅繩,名字好聽,可還真是厲害呢。”戰天風看着三蟲紅絲拖過之處,七花會弟子滾倒一片,不由看得眼睛發亮,這時也才明白了三蟲連體的妙用。
看着戲,戰天風心中忽地生出感應,又有高手過來,剎時間掠風聲起,兩人飛掠而來,卻是戰天風的老熟人,枯聞夫人弟子文玉梅和鄧玉星。
飛退中的盛豔一見文玉梅,急停步躬身,惶恐的道:“會首,弟子無能,對付不了他們的奪命紅繩。”
“原來七花會是這潑婦手創的。”戰天風暗叫,心下急轉念頭,他是見識過文玉梅鄧玉星厲害的,三條蟲子的奪命紅繩雖然了得,只怕不是文玉梅兩個對手。
文玉梅瞟一眼飛掠的三蟲,冷哼一聲:“螢火之珠,也放光華。”反手撥劍,一劍向肖勁空那條本命神蟲當頭刺去,她身子離着蟲子本來還有七八丈距離,但幾乎是手一動,劍尖便指到了肖勁空那蟲子面前,其勢之快,雷電不足相喻。
若是一般的蟲子,絕難躲得開她這一劍,但肖勁空這蟲子不是一般的蟲子,乃是以一點元神養就的本命神蟲,靈性之極,一見不妙,急往下一掠,躲開這必殺的一劍,而兩翼燕層雲柳輕煙的兩條蟲子側象先前對付應果一樣,左右繞上。
但文玉梅可不是應果,肖勁空那蟲一閃,她並不追擊,手腕一振,兩點劍光炸光,同時指向燕層雲柳輕煙那兩條蟲子,兩蟲受劍風所迫,不敢再向前繞,也只有左右閃避,肖勁空那蟲子斜飛上來,想要繞向文玉梅側後,才飛出數尺,文玉梅寶劍竟又刺了過來,慌忙飛開。
肖勁空看出不對,輕叱一聲,三蟲掉頭回飛,文玉梅冷笑一聲:“想跑,沒那麼容易。”身子一晃,竟一下擋在了三蟲前面,叱道:“這幾隻小蟲子交給我,你們拿人。”寶劍一展,在三蟲前面形成一道劍幕,三蟲受主人召喚,急要飛回,但文玉梅身如風劍如電,始終將三蟲死死攔住,雖然三蟲仗着身法的靈動和三蟲彼此的呼應,暫時未傷在文玉梅劍下,但想飛回主人身邊卻也是做不到。
眼見本命神蟲被文玉梅攔住,肖勁空急了,想要衝過來接應蟲子,但盛豔幾個哪會讓他如願,迎頭截住,盛豔三個功力總體高於肖勁空三個,但肖勁空師兄妹三個是聯手慣的,而且肖勁空功力也不弱,此時捨命相鬥,一時倒也並不落下風。
鄧玉星本來自重身份,不願出劍,這時眼見盛豔幾個久攻不下,惱了,哼一聲,飛身撥劍,疾刺肖勁空,他功力已到一流之境,這一加入戰團,情勢立變,肖勁空三個全然處於守勢,再莫想遞出招去,而邊上的五柳莊弟子在七花會的圍攻下,也是不時倒下,五柳莊已處於全盤的敗勢。
“玩蟲的底已經出來了,該我動手了。”戰天風看出情勢不妙,反手撥鍋,心下轉念:“要暗算了文玉梅或鄧玉星這兩人中的一個,才能扭轉情勢,不過這兩人都是一流高手,還真有點難了。”
在他轉念間,柳輕煙突地遇險,盛豔一劍直擊,中途變招,忽然斜擊柳輕煙左肩,這一劍辛辣陰狠,柳輕煙避無可避,眼見便要傷在盛豔劍下,一直在鄧玉星重壓下的肖勁空霍地後退一步,他手中劍空不出來,左手反肘回擊,竟恍似肘上生了眼睛般,一肘撞在盛豔劍上,雖然手肘給盛豔長劍劃破,卻總算險之又險的替柳輕煙擋開了這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