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廳裡除了衆人的呼吸聲,已經再也沒有人說話,而沈龍飛的神情也全都專注在那瓶拉菲上,那種專注就像是拿着一樣無比聖潔的東西一般,引得衆人連呼吸聲也儘量剋制,就連趙盈盈和林依曼也不一例外。
用木柄螺旋轉對準軟木塞的中心cha入,沈龍飛右手輕輕的轉動,轉動的速度就像是電子控制的一樣,即不會快上一下,也不會慢上一點。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沈龍飛的手上,這隻手掌並不很大,顯得還有一些粗糙,但卻很勻稱,手指修長,而這隻手此時做的動作也是那樣的高雅,就像一個藝術家在精心打造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趙盈盈是最關注沈龍飛的,她雖然沒有喝過拉菲,也對喝拉菲的一些禮儀完全不懂,但看着沈龍飛的動作竟然也是看的出了神。
沈龍飛這兩天雖然讓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但在她心中,沈龍飛也只不過是一個粗俗的打工仔,但看到沈龍飛啓酒的模樣,卻感覺到現在的沈龍飛是那樣的不可捉摸,也是第一次認真的從另一個角度審視起沈龍飛來。
這些人中不瞭解開酒禮儀的還不感覺什麼,但稍稍瞭解一些的,都是驚訝於沈龍飛手法的精細,不免看沈龍飛的目光就不像剛纔那麼的輕視了。
沈龍飛手突然一頓,衆人的呼吸也是爲之一窒,誰都沒有認爲沈龍飛這是手法的遲鈍,而是知道接下來酒就要啓開了。
一聲輕響,沈龍飛拔掉了軟木塞,一股淡淡的果香味頓時從瓶口飄散出來。
沈龍飛把軟木塞送到了沈明揚的面前,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
“你給這個東西幹什麼?”沈明揚頓時把眼睛一瞪,酒不給他,卻是把塞子給他,這不把他當成了服務生了嗎,心裡大爲不爽。
田小彬搖了搖頭,不着痕跡的扯開了沈明揚,接過了軟木塞看了一眼,又在鼻端輕輕聞了一下,眯着眼睛回味了一下,然後對沈龍飛微微一笑,道:“沈先生,請倒酒。”
沈明揚很是鬱悶,沈龍飛的這個動作在法國時他也見到過,那時根本就沒有往心裡去,現在一想起來,這這根本就是一種禮儀,自己這樣大聲的嚷嚷還真是自討沒趣,四下瞄了一眼,還好沒有人恥笑於他,大概其他人也不知道其中的細節。
只是他就不明白了,像沈龍飛這樣的小職員怎麼會懂得這些,而且手法還是那麼熟練,莫不是……想到這裡沈明揚眼睛一亮,嘴角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站在田小彬的身後再不出聲,一副勝券在握的得意模樣。
在這裡的人基本上都屬於白領、金領什麼的,大多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衝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其中付出的艱辛肯定要比別人爲多,而像他們這樣的人一旦有了地位,就很是注重自己的身份,尤其是想拉進跟那些真正的富人們之間的差
距,雖然條件上暫時還不允許,但在接人待物、外交禮儀上卻處處模仿着所謂的上流社會,好讓自己能儘快的融入到那種社會階層去。
九三年的拉菲酒雖然不是極品,但拉菲這個名字本身就有一種上層社會的氣息,所以他們沈明揚纔不惜大價錢弄到了一瓶拉菲來給大家喝,主要就是想顯示他的能力與見識。
目光定在趙盈盈的身上,沈龍飛微微一笑。
趙盈盈知道沈龍飛是第一個給她倒酒了,此時當面拒絕沈龍飛當然是一件最爽快的事情,馬上頭一扭來了一個不理不睬。
衆人頓時同樣感覺很爽,讓一個漂亮的女士拒絕絕對是一件讓男人很面子的事情,到要看看沈龍飛怎麼辦。
沈龍飛不怒反喜,笑笑說道:“這拉菲確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喝,原來趙小姐也知其中的緣由。”端着酒瓶又面向了林依曼。
林依曼露齒一笑,眯着眼睛看着沈龍飛,道:“沈先生,你剛剛纔說了那句話,現在就又給我倒酒,要是不讓你倒呢,你說我不禮貌,但是讓你倒呢,好像我又顯得有些孤陋寡聞,還請沈先生給大家解釋一下。”
“拉菲是好酒,但喝酒時最好空腹,配餐最好也是烤肉或者牛排之類的,這裡卻只有一些甜點和海鮮,喝些乾白很是適合,喝拉菲就顯得有些……太過浪費了。”又瞄了一眼趙盈盈,沈龍飛又道:“趙小姐不喝,顯然是知道這酒喝起來也是失去了拉菲的味道,所以喝了還不如不喝。”
沈龍飛所說的,這裡沒有一個人清楚,此時也不知道如何辯駁,最主要是看到沈龍飛對喝拉菲如此清楚,他們也怕說錯話反而丟了面子,所以雖然聞着淡淡的酒香,看着那一瓶極是昂貴的拉菲,卻沒有一個人主動要沈龍飛倒上。
林依曼又一次上下打量了沈龍飛兩眼,嘴角帶着一絲玩味的笑容,道:“沈先生,那按你所說,今天這瓶酒豈不是白啓了?”
“我看是這樣。”
“那這下子可麻煩了,好好的啓了一瓶酒,我們卻是不能喝,多浪費呀!”林依曼的妙目在沈龍飛的臉上掃了一圈,又看了一下四周的衆人。
崔天威身邊的一個女人這時連忙說道:“那可別浪費了,快點把酒封上,等以後我們去吃西餐或者吃烤肉時再喝。”
沈龍飛淡淡一笑,道:“拉菲打開之後,酒香就會散出很多,再封起來就是失了原來的味道,只怕那就是拉菲,而普通的乾紅了。”
衆人不由面面相覷,這酒現在是喝也不對,不喝也不對,本來想讓沈龍飛出醜,但現在卻是讓沈龍飛淡淡的幾句話弄得好好一瓶酒而沒法喝了。
沈明揚這時又一次沉不住氣了,這酒拿出來本來是爲了爭面子的,現在打開了卻弄得沒有人敢喝,頓時語帶嘲弄的說道:“沈先生
,你不要在這裡胡扯了,我算看出來了,你一定是以前在酒吧裡當過服務生,要不然怎麼能對這酒這麼熟悉。”
“也算是吧。”沈龍飛並不認爲這句話有什麼侮辱的意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沈龍飛還真有過去當個調酒師的想法,那樣到是能吸引到很多泡吧女人們的目光。
沈龍飛對於沈明揚的悉落完全就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態度,而沈明揚今天是最鬱悶的一個人,哪裡能放過沈龍飛,得意的一笑,道:“你在酒吧裡學的那些只不過是適合泡吧的男男女女去喝,喝酒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心情,喝的開心才重要,我們東方人又怎麼能和西方人一樣,哪裡有那麼多的講究。”
說着話,搶過了沈龍飛手裡的酒瓶,先給自己滿滿的倒了一杯,然後一仰脖就是喝了下去,又是眯着眼睛假裝品了一下,大聲嚷道:“爽!這拉菲不怪這麼出名,從嘴到肚子裡都是一個舒服。”
沈龍飛皺了一下眉頭,苦笑着轉過頭去,林依曼馬上問道:“沈先生,你這又爲何?”
“喝這種極品紅酒時有觀看、搖晃、聞香、品嚐、回味之說。”沈龍飛此時回答的很是痛快,好像對沈明揚這樣的喝酒感覺可惜之極,“觀看就是把酒倒在杯的三分之一,看酒液的顏色來判定酒的年份和酒精度,沈先生倒了滿滿一杯,雖然能夠看到酒的顏色,但已經無法判定酒精度了,而搖晃則好讓酒香更好的散發出來,這一點更是因爲倒的太滿而無法做到,聞香更是不用提了,至於品嚐是讓酒佈滿你口腔四周、舌頭兩側、舌背、舌尖,並延伸到喉頭底部。舌頭上的味蕾能分辨四種基本味道:甜、鹹、酸、苦。舌尖嘗甜味,舌兩旁邊沿嘗鹹味,舌上部兩旁嘗酸味,舌根嘗苦味,沈先生這樣狼吞虎嚥自然是沒有品嚐的機會也沒有了回味的餘地。”
沈明揚喝了一杯酒,本來正在那裡洋洋得意,沈龍飛的這一番話說完,每一個人的目光都是投在他的身上,讓他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說來說去,反倒是把他弄成了一個最沒品的人。
而今天被大家認爲最沒品的沈龍飛卻是在衆人眼中一下子高貴了起來,林依曼此時說話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時帶着譏諷,而是虛心的請教,道:“沈先生,這酒畢竟是一瓶好酒,這樣浪費了也是可惜,不知道還有什麼補救的措施嗎?”
沈龍飛搖了搖頭說道:“已經沒有什麼好的補救措施了,不過大家此時去漱漱口,去除嘴裡通外國一些雜味,但一定不要噴什麼清新劑之類的東西,最好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這酒還能當成零六年的喝。”
沈龍飛一句話就把九三年的拉菲變成了零六年的,讓沈明揚更是差點吐血,只不過他也不是什麼混混,知道此時自己最好是再莫多言,要不然只怕這酒從零六年就幹到二零二零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