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水裡爬起來，轉過身來，陽光照得我有些眼暈，我站在那裡晃了晃，這纔看清楚那個站在亂石上面的人真的是山豹。
“一定要殺了我嗎？”我問道。
山豹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他叼在嘴裡的菸頭忽明忽暗。
“可不可以讓我知道爲什麼？”我再次問道。
“因爲命令。”山豹這次終於開口。
“龍王？”我問道。
“你知不知道，都沒有意義，因爲我說過，不要被我找到，既然被我找到，你就死定了。”山豹說着伸手從腰間摸出一把刀來，捏住了刀尖。
“你...真的沒有別的選擇嗎？”我本來想說你是我的老師啊，但是話到嘴邊，我吞進了肚子，是的，山豹是我的老師，我甚至對他很感激，但是他現在要殺我，還扯那些，不止讓我顯得卑微，也會讓他心裡過意不去。
換做以前的我，這種時候肯定是大打感情牌，甚至跪地哭訴求饒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但是現在...我王陽，已經不是以前的爛狗了！我是狼！我就該有狼的血性！
山豹搖了搖頭，呼出一口白煙：“沒有別的選擇，我始終，是一名軍人！”
“可是你早就退役了。”我說道。
山豹笑着搖搖頭：“王陽，你什麼都不知道。”
就在我感到奇怪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山豹率先開口打斷了我：“沒有選擇，並不意味着沒有機會，你可以嘗試殺死我。”
他說着手腕一抖，被他捏在手中的那把刀就像是一道白光一樣向我射了過來，我的身體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白光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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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鏘！”一聲，刀插進了我腳下兩塊碎石之間的縫隙。
我看了看山豹，咬了咬牙齒，然後彎腰撿起這把刀，握在手中，彎腰的時候，背部和胸口都傳來劇痛，背部是昨天撞在河裡岩石上受傷的，而胸口，應該就是被毒蛇咬傷的。
撿起來之後，我拉開衣領看了一眼，發現自己胸口一片烏黑，那毒蛇的毒液並沒有能夠進一步蔓延，應該是因爲我的身體被金蠶蠱改造過的原因，但那烏黑的地方，明顯可以看出，表皮已經開始壞死。
如果我不及時治療的話，絕對會死掉。
山豹丟掉菸頭，重新掏出一把刀來握住刀柄，然後擡步向我走來。
我則開始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他的刀法很強！我的刀法是他教的，在這方面我沒有任何優勢，並且我現在身受重傷。
所以我必須讓他的行動也變得不方便起來，只有那樣，我纔有一絲機會。
所以我選擇往河裡退，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利用這條河跑路。
山豹明顯看出了我的企圖，只不過他並沒有拆穿我，也沒有立刻動手，反而慢條斯理地向我走來。
漸漸我已經進入了齊腰深的河水裡，我停了下來。
這時候，我已經可以潛水跑路了，但我心裡很清楚，我可以潛水跑路，山豹照樣可以在我企圖逃跑的剎那給我背上插上一把飛刀，所以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正面和他對峙。
他給我一把刀，已經算是放水，留了情分，剩下的，就得靠我自己了。
山豹看到我停下，向我投出了一束讚許的目光。
他一步步逼近，最後在我身前三米左右停下，開口說道：“我真的很欣賞你，要怪，就怪這個世界不好吧...”
“你確定你能殺了我？”我開口問道。
“我殺不了你，還有鬼風，還有石頭，只不過這種事，讓我做就夠了，我們每個人都殺了太多的兄弟，揹負了太多的罪孽，我不想讓他們再經歷那種痛苦...”山豹說着眼神當中出現一絲痛苦。
這事情我聽他說過，知道兄弟會內部鎮壓和鬥爭其實非常殘酷，聽到他這麼說，我趕緊開口：“爲什麼不放手？你放了我，我可以給你錢，安排你們幾個都安然度過下半生。”
山豹聽着微微搖頭，開口說道：“王陽，你什麼都不知道...你...”
他話剛說了一半，我就直接發動！
我剛纔聽到他說到這些，似乎心神有點動搖，就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所以我故意那樣說，好讓他分神，然後乘着他說話的空擋，發動攻擊！
我拼盡全力一揚手，手中的刀直接向着山豹的胸口激射而出，然後自己也拼勁全力向他撲了過去！
雖然是偷襲，距離還這麼近，並且算是一次成功的偷襲，但我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山豹的實力，我很清楚！
果然！我射出的刀在即將刺進山豹心窩的時候，山豹閉嘴，然後身體猛然向後摔倒，以此來爭取時間，同時他右手的刀也斜斜向上揚起，去挑我射出的刀。
“當！”的一聲，刀鋒對刀鋒，山豹砍中了我射出的刀，那把刀旋轉着向邊上落去。
而這時候我卻已經到了山豹身前，伸出一隻手，我直接抓住山豹握刀的手腕，不讓他用這把刀來捅我！
山豹微微遲疑，然後握刀的手就鬆開，刀子往下掉落，同時他左手飛快一抄，幾乎是在瞬間，完成換手！
然後他左手輕輕一動，就握着那把刀，像是一條毒蛇一樣向着我的心窩扎來。
我早就算到他能夠作出這樣的反擊，所以我的右手，也早就開始動作！
我是在賭！我賭對了！
我在發動攻擊之後，就在心裡打賭山豹一定會這樣反應和攻擊，我所有的動作，都是在他做出反應和攻擊之前就做出，只有這樣，我才能趕上他的動作！
“啪！”的一聲輕響，我抓住了山豹的左手手腕，刀尖距離我的心口只有一寸距離。
我的兩條手抓住了他的兩條手。
我們一下子全都停下動作，然後我們向着河裡倒去，畢竟之前他本來做的動作就是往後傾倒。
這一切幾乎發生在瞬間，直到我整個人沒入水面的時候，被山豹砍飛的那把刀，這才旋轉着落進河水裡。
我們落進水裡之後，我抓住山豹的雙手，依然緊緊不放手，同時雙腿也纏住他，不讓他的腿亂動，我們在河底，呈現出我坐在他身上，雙腿纏住他的腰，他握着刀筆直對我，而我雙手抓住他的雙手的狀態。
河水緩緩流動，河底平靜無比，我們兩人也沒有再做出任何動作，而是在比拼純粹的力量和肺活量。
誰先堅持不住，那死的就是誰!
金三角這條不知名的河流在經過昨天晚上的暴雨沖刷之後，現在已經變得清澈無比。
我和山豹在水底互相對視，沒有任何交流，我們都很清楚，冒出水面去呼吸新鮮空氣的，只能有一個人。
時間一點點在走，我漸漸感到有些支撐不住。
我的力量，肯定是比山豹強的，不過現在我身受重傷，所以很吃力，至於山豹，他也快憋不住了吧，畢竟，他再強，也只是個普通人。
但軍人的他，異常堅韌，從進入河底之後，他根本就沒做任何無用的動作，只是一隻將力量灌注在刺向我的那把刀上，這讓我不得不消耗大量的力量來阻止他。
幸好我是右手，他換手之後現在握刀的手是左手，否則的話，只怕我現在已經堅持不住，被他幹掉了。
一條金尾小魚忽然從我們之間緩緩遊過，山豹好像抖了一下，然後我看到他的目光從我臉上移開，一直追着那條緩緩遊動的金尾小魚。
同時因爲分神的緣故，他手上的力量也弱了一分。
我抓住這個機會，鬆開握着他手的另一隻手，雙手抓住他握刀的左手，然後奮力一擰，將他握刀的手往他自己心口捅去。
刀子一下子就捅進了山豹的心口，淡淡的鮮血開始從他心口緩緩散出，我一下子愣住。
我這麼做，只是爲了逼他棄刀！
正常情況之下，山豹單手被我忽然雙手握住，他確實擰不過我，但他只要鬆手，刀就落了啊，絕不會捅進他自己的心口！他這是...爲什麼？
山豹忽然張嘴，河水向他喉嚨裡面涌了進去，從他嘴裡不斷冒出泡泡，我略一遲疑，就鬆開了手，然後抓住他的身體，雙腿也鬆開了他，踩在河底，把他往岸邊拉去。
到了岸邊，我已經累得接近虛脫，畢竟剛纔一直在和山豹拼力氣，並且也不能呼吸。
我深吸一口氣，差點憋爆的肺部這才暢快，但劇烈呼吸卻讓我胸口和背部傳來劇痛。
我回頭看向山豹，發現他...已經死了！
我忽然感到一陣恍惚，然後我在他身邊坐下。
過了很久之後，我才漸漸恢復過來，我不明白，他那時候爲什麼那麼做...
整個過程，他太平靜了，按理說被刀子刺進心口，應該會劇烈掙扎，但山豹卻沒有，我重新看向山豹，竟然發現他的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給我一種...解脫的感覺？
我站起身來，把山豹拖到岸邊，然後拔出刺進他心口的那把刀，接着檢查了一下，最終在他後背找到了一塊圓形鐵塊。
鐵塊上有密密麻麻的凹坑，還有彈孔，其中有一處還發白，這是出發之前，山豹讓我捅他，我當時刀子刺中的那塊鐵塊，山豹教給我，防不住的刀招世上有，但擋不住的沒有，畢竟，刀再快再鋒利，也只是鐵。
這鐵塊四周有四個小孔，有繩子穿在上面，正好可以綁在心口當做護心鏡來用。
我拿着這鐵塊看了看，忽然看到上面刻着一條金魚，而鐵塊背面，也刻着三個字——小金魚。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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