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空氣中蔓延着，過了良久，鳳玥才抿了抿薄脣道，“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人告訴我，是我無意中聽別人談起的。”高小圓搖搖頭，問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經吩咐過這些宮女太監，命他們不許在我面前提起這事？”所以在碧霄宮中，她纔會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他不語，頎長的身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睨看着她。這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博弈，她和他彼此望着，但是誰都沒有出聲！
那雙漂亮的鳳眸，一下子變得深邃迷離。高小圓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鳳玥，他有多久不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了呢？瞳孔上就像是蒙着一層薄薄，卻始終穿不透的紗，遮蓋住了他所有的心緒，剩下的只是那一份漆黑。
對她來說，小鳳凰是極少在她面前掩蓋心緒的，不管是愛也好，恨也好，歡喜高興也好，悲傷生氣也好，他都是明明白白的表露在她面前的。可是現在……
她突然有種害怕的感覺，就好像他依然還是他，可是卻又有些不一樣了。他的目光，無形中有着一種威壓，而現在，這份威壓，卻是對着她的！
只覺得空氣之中，有種隱隱的壓迫感，壓得人幾近喘不過氣來。她的臉慢慢地憋紅，呼吸越來越沉重，而脣卻越加地蒼白，只是她的眼依然是直直地看着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退卻。
終於，長長的睫毛微顫了一下，那雙漂亮的鳳眸慢慢地垂了下去，編貝似的白齒死死地咬住了下脣，他的臉上揚起了一抹受傷似的表情。
看着這樣的小鳳凰，高小圓不覺嘆了一口氣。拜託，她什麼重話都沒說啊，只不過是怪了一下他刻意隱瞞兩國即將交戰的消息而已，他便突然反應這麼大！
高小圓覺得，小鳳凰其他都還好，就是有時候太過敏感了些。只是她卻沒有想到，他的這份敏感，赫然是她所造成的。
以前兩人相處，每每纔在一起，便因爲種種變故而分開，早已讓鳳玥經常被患得患失這份陰影所籠罩着。他刻意的隱瞞消息，本就是不想讓她知道蕪國的種種，怕她又會去想到玄帝，怕她又會離開他。
他如何能不介意！
碧霄宮中，鳳玥依舊沒開口說話，只是從之前的面無表情，有點朝淚眼汪汪的趨勢發展，高小圓只得站起身，主動走到了他的跟前，好聲好氣地道，“剛纔是我說話口氣重了些，可你別不說話啊。”
他鼻子哼了哼，別開頭，沒瞅她。
她只得再往左轉了一步，踮起腳尖，把臉湊到他面前，“還氣？”
他蹙着眉，聲音終是有點悶悶地道，“你要我說什麼？”
高小圓猶豫了一下，扯了扯鳳玥的衣袖，“那個……兩國真的到了非開戰不可的地步嗎？”
他看着那晃着他衣袖的嫩白小手，眉頭不覺一軟，“圓圓，要開戰的不是我。”而是玄帝墨離！若非大戰在即，他又怎麼會擱置鳳後大典！戰事中的迎娶國後，歷來被視爲大大不吉，他不敢也不願，去賭這一份的“不吉”。
高小圓見鳳玥聲音似有所放軟，連忙道，“我知道，是蕪國先宣佈開戰的，可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呢？”歷來，所謂的戰爭導火線，不過是爲了其背後的利益所服務。上了那麼多堂歷史課，高小圓這點知識還是有的。因此她這會兒想到的是洛國和蕪國是不是在經濟貿易之類的領域有什麼利益之爭，以至於引起這場戰事。
卻不想這句話一出口，反倒引來鳳玥的臉又一次地陰了下來，“沒有什麼真正的原因。”他說道。
“怎麼可能沒有！”墨離壓根不是好戰的君王，沒事兒蕪國犯得着發動一場戰爭嗎？
“我說沒有就沒有！蕪國既然要開戰，那麼我洛國便應戰！”他猛地朝着她逼近了過來。兩人本就站得極近，鳳玥這一移步，高小圓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小肚腿撞到了身後的椅子，下一刻，已經一個踉蹌地坐倒在了椅子上。
沒等她再度站起身，鳳玥已經雙手壓在了椅子的扶手上，俯下身子，漂亮的臉龐正正對着高小圓，“或者圓圓想聽我說什麼？”
“我……”她吶吶地張了張口。她只是本能地覺得這場來得奇怪，目前的條件，對蕪國來說，怎麼都是不利的，可是蕪國爲什麼還偏偏要挑起這事兒。可是真的讓她說，她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的脊背壓得更低了些，臉越來越湊近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圓圓，你在擔心什麼？又在害怕什麼？”他的眼，凝視着她的眼，那雙鳳眸，這一瞬間，竟像是會看透人心般。
她的心跳幾乎漏了一拍，剎那間，只覺得手心中涌起了滴滴冷汗。勉強地鎮定了一下心神，她說道，“我只是擔心一旦開戰，會……會傷及許多無辜的百姓，而且也不知道你到底需不需要上戰場，雖然你的神力很厲害，可是萬一受傷的話……”
“這麼說，圓圓是在擔心我了？”他說着這話，脣，幾乎是貼着了她的頰邊。
“是……是啊。”臉頰燙得要命，可是她的手心卻是冷的。手指不自覺地拽着裙襬，高小圓覺得只要稍稍動一下脖子，她的脣便會親到小鳳凰的脣上。
他的脣上，緩緩地綻放出笑意，眼眸卻斂了下去，讓她根本無從看清他眸中的神色。
“圓圓……”他低喃着，脣湊向了她的脖頸。只是擔心他嗎？又或者除了擔心他之外，還在擔心着另一個男人？謊言，半真半假的謊言，可是悲哀的是，他竟然捨不得去揭穿！就算只是幻想也好，幻想着，她真的只是純純粹粹地在爲他而擔心！
這一刻，他想要咬上她的脖頸，想要狠狠地咬破她的皮膚，吸吮着她的鮮血，聽到她疼痛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