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自由之日

“咔”

讓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斷裂聲在黑夜中響起。

幾秒鐘之後,惡靈騎士踹了一腳被鎖鏈捆住的魔王貝雷特,然後握着一根被打斷的黑色魔鬼角站了起來。

那玩意表面還沾染着鮮血,看上去頗爲猙獰。

“送你了。”

強尼手一揚,那根魔鬼的角就被丟向了克拉克。

後者接在手裡,他疑惑的看着惡靈騎士,他說:

“我要這東西幹嘛?就這麼拿回家,也會被露易絲丟掉的,她不喜歡這種非主流的裝飾品。”

惡靈騎士已經跨上了自己那輛燃燒的重機車。

聽到超人的說法,他的火焰顱骨向後偏轉180°,用這古怪的姿態對超人說:

“魔鬼角可是好東西,尤其它還來自上位魔鬼,你自己肯定用不到,那些魑魅魍魎會本能的離你越遠越好,但拿去給家人做幾個護符還是很不錯的。”

“地獄之王爭霸戰開始了,地獄入侵這種事情以後會變得非常頻繁。”

強尼扭動車把,在低沉的引擎聲中,他咧開了一個溫度極高的笑容,他說:

“你再強大也會分身乏術,所以得給家人多一點關心,對吧?有家的男人才圓滿呢。”

“找個手藝不潮的魔法師處理一下這玩意,你家人就會多一重保護,總之,就當是你這一次幫忙的報酬吧。”

聽到惡靈騎士的勸說,超人低頭看了一眼手裡散發着黑色光澤的魔鬼角,然後將它收了起來。

“嗡”

低沉的引擎聲又一次響起,就如巨獸在黑夜中咆哮。

灼熱的火焰從機車的排氣管裡噴出,在不斷扭動把手的動作裡,強尼又喊到:

“哦,對了,克拉克,如果你想見一見梅林,那麼3天之後,你也可以去聖馬修教堂。”

“唔,現在連老朋友見個面,都要提前約時間了嗎?”

超人活動着雙手,他吐槽道:

“梅林的架子越來越大了。”

“這不能怪他。”

強尼的機車拖着一名被捆起來的,重傷的地獄魔王,在那魔王的尖嘯中,這機車繞着超人轉了一圈。

惡靈騎士說:

“他不想‘偷渡’,又不想讓你們下地獄去見他,找卡瑪泰姬那邊報備這次越境也是要花時間的...”

“你要知道,我們都是守規矩的人,所以你偶爾也要理解一下自己的朋友。”

那燃燒的骷髏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他說:

“你可能無法理解,克拉克。”

“但其實你和梅林早就見過面了...哈哈哈,好了,不說了,我走了,你趕緊回家去吧,好男人。”

說完,惡靈騎士將燃燒的指骨放入嘴裡,吹了個尖銳的口哨。

在機車引擎的轟鳴聲中,他拖着重傷且掙扎的魔王貝雷特,一路衝向山谷盡頭的石壁。

燃燒機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在沾染鮮血的地面上拉出了一道明亮的火線。

在那骷髏癲狂的笑聲中,在克拉克的注視中,一扇暗紅色的地獄之門如旋轉的光芒漩渦一樣,在惡靈騎士前方打開。

這癲狂的騎士根本沒有減速,他身上的地獄之火都被狂風的吹打的向後拉扯。

他用鎖鏈拖着一個魔王,就那麼從現世衝入了地獄之中。

“唰”

光芒一閃之間,無名山谷中的最後一絲波瀾也歸入了突然降臨的平靜裡。

氪星超人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胳膊,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一片狼藉的山谷,天使們的遺骸已經被收斂了,那些魔鬼們的屍體還被丟在這裡。

但在明日陽光的照射下,不出幾個小時,這些地獄生物就會消於無形。

但它們留給這片大地的污穢,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消弭。

地獄意志在侵蝕,這裡再不適合人類居住了。

不過超人內心裡,擔憂的卻是另一件事情。

“強尼說,一個爭霸戰開始了,地獄對現世的入侵會越來越頻繁...”

克拉克捏着手裡烏黑髮亮,一看就不似凡物的魔鬼角,他藍色的眼睛裡滿是擔憂。

“要提前做好準備啊。”

他左右看了看,雙腿微微下蹲,然後如出膛的炮彈一樣,衝入了天際之中,但並不是直接飛回堪薩斯的家中,而是飛向東海岸。

他要去見一個人,發起一場倡議。

混亂將至,如果他還是一個人孤軍奮戰,那就有些太不應該了。

羣狼生,孤狼死。

這並不只是一個只有惡棍才懂的道理。

另一邊,在雙王地獄裡,越過地獄之門的強尼在空中劃過一道絢麗的墜落痕跡,然後連人帶車都穩穩的砸在了焦灼的大地上。

他操縱着機車,在平原上劃出了一道絢麗的火痕,精準的將車停在了等候的同伴們眼前。

被用鎖鏈拖在機車之後的地獄魔王在動能的推動下翻滾着,然後被一隻穿着高跟鞋一樣的紅色戰靴的腳踩住。

被打瞎了一隻眼睛的魔王貝雷特灰頭土臉的擡起頭,順着那紅色的戰靴向上看去。

紅色的連體衣,纖細的腰肢,紅色的披風,漂亮的臉蛋,螺旋向上的魔鬼角,還有那一頭白色的長髮。

這是薩塔娜.地獄風暴。

馬爾杜克大君的女兒,而且貝雷特還注意到,在薩塔娜手中,正握着一根稍顯古怪的白骨權杖。

一股獨特的氣息在薩塔娜身上回蕩着。

就如貝雷特曾無數次面對地獄大君馬爾杜克一樣,但薩塔娜身上那極其類似於她父親的氣息,卻弱的不是一星半點。

她攝取了地獄之力,但卻只有一半...

甚至不到一半。

“呵呵”

在現世被超人和惡靈騎士狂虐了一頓的地獄魔王發出了低沉的笑聲,他被強尼的鎖鏈捆着,根本無法動彈。

但這個統帥着85支地獄軍團的魔王絕對不是蠢貨。

眼前的局勢已經很清晰了。

馬爾杜克死了。

極有可能就是死在那枚承載着他陰謀的大天使屠殺者飛彈上。

狡猾的地獄大君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搬起了石頭,結果到頭來,卻砸到了自己的腳。

地獄大君的位置被他的兒女繼承了,而作爲忠於馬爾杜克的地獄魔王,貝雷特悠久的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要不要留個遺言?”

用腳踩着貝雷特的薩塔娜說:

“就看在你爲我父親效力多年的份上。”

“沒什麼好說的。”

貝雷特閉着眼睛,聲音嘶啞的說:

“成王敗寇而已,要殺就殺吧。”

“好!”

薩塔娜對他豎起大拇指,然後後退了一步。

紅魔鬼阿薩佐提着一把白骨戰斧走上來,這個惡魔變種人盯着腳下的貝雷特,他咬牙切齒的說:

“千年的詛咒將在今日終結,我的家族將以此得到自由。”

他雙手舉起戰斧,和貝雷特對視着。

魔王疑惑的看着眼前這個弱小的變種人,他完全無法理解阿薩佐對他的恨意來源於何處。

就猶如他已經完全不記得近千年前,他將一個詛咒留在侍奉他的凡人血脈中。

這種惡事,對於一名上位魔鬼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但那些被詛咒者,卻在千年的時間裡從未放棄過復仇的打算。

螻蟻又如何?

只要時機正確,螻蟻也能咬死巨人。

“噗”

白骨戰斧砍下,貝雷特的腦袋和身體分離,但它並沒有就此死去。

薩塔娜彎下腰,提起那血肉模糊的腦袋,她和她哥哥需要這東西去勸降貝雷特麾下的軍團。

她抓着貝雷特的另一支魔鬼角,對眼前的阿薩佐說:

“你血管中流淌的血來自於這傢伙,理論上說,你能反向抽取它的血,讓自己的血統更純正,以此獲取一些其他的能力...”

“但,我也只是建議,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把自己變成魔鬼的。”

“看在大家都是同伴的份上,我把它留給你了。”

紅魔鬼有些猶豫。

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說:

“謝謝了...我再考慮一下。”

———————————

“嘩啦”

混雜着陰影與骸骨的古怪猛禽於黑暗中拍打着翅膀,在龐大雙翼帶起的呼嘯風聲中,面無表情的半神夜豺女士凝視着眼前的黑夜。

她站在猛禽背後,拄着自己沾滿鮮血的儀式戰斧。

她身上那黑色的長裙染血,全身都有刺鼻的血腥味傳來。

而在猛禽背後,驚魂未定,如喪家之犬一樣的黑巫師內科羅達慕斯死死的抱着黑暗神書,這傢伙表情呆滯,就猶如失魂落魄。

他們正一路沿着海岸線飛行,飛向北美大陸更南方更混亂一些的區域。

“接下來怎麼辦?”

夜豺拉贊瞥了一眼身後的黑巫師,那傢伙此時的狀態讓夜豺非常不屑。

她一路左砍右殺,幾乎是拼了命纔將這無能的廢物從山谷的戰場上救出來,但他卻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呃,這其實也不怪黑巫師。

這可憐的傢伙已經被嚇壞了...

“我不知道。”

面對拉讚的質問,內科羅達慕斯擡起頭,露出了一個極其茫然的表情。

與地獄大君策劃了數個月的刺殺失敗了。

他親眼目睹了強大的地獄魔王貝雷特,被一個凡人痛毆的場景。

他知道那是現世最強大的英雄,超人,但他無法理解,明明是極其隱秘的事件,爲什麼會將超人也牽扯進來。

“地獄和天堂都饒不了你!”

夜豺哼了一聲,她瞥了一眼黑巫師手裡的黑暗神書,她不懷好意的恐嚇到:

“如果你不想死無葬身之地的話,你最好趕緊想出個辦法,如果大天使或者那個可怕的超人親自追殺,那我可護不住你。”

這惡意滿滿的恐嚇,讓黑巫師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他急忙拿起懷裡的黑暗神書,在眼前攤開,又從口袋裡取出一支筆,在黑暗神書上寫寫畫畫。

很顯然,他在問問題呢。

試圖得到一個完全的答案。

“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夜豺操縱着骸骨猛禽降落在一處死寂而荒涼的沙灘邊,在落地之時,那猙獰的猛禽就在黑光閃耀中消失不見。

半神看着眼前潮起潮落的大海,她突然問道:

“我把你從天使和惡魔的絞殺下救出來了,內科羅達慕斯,我和你的契約,這算是完成了吧?”

這個問題讓黑巫師悚然一驚。

他猛地擡起頭,那佈滿了傷疤和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

以他現在的狀態,如果就這麼放任夜豺離開,那麼他估計活不到明天早上。

對於一個弱小的黑巫師而言,夜豺這位能征善戰的半神,就是他現在唯一的護身符了。

聯想至此,黑巫師便咬着牙說:

“不!沒完成!”

“你必須把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保證我躲過地獄和天堂的追索...然後,然後我會給你自由!”

這個頗爲無恥的回答讓夜豺恨得牙癢癢。

她的手指扣在儀式戰斧上,發出咔咔作響的聲音。

但很快,她就平靜下來,她嘆了口氣,說:

“我就知道,你就是這麼一個無恥小人...永遠不會終結的契約,永遠得不到的自由,我堂堂一位冥府半神,居然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夜豺的譏諷讓黑巫師臉頰發紅。

但他並沒有反駁。

現在這種情況下,他肯定要命啊,還要臉幹什麼?

兩人就這麼相顧無言,幾分鐘之後,夜豺轉身走向沙灘另一邊,她說:

“我去找點吃的,遇到危險就喊我。”

說完,夜豺拄着戰斧快步走開,黑巫師徒然感覺到了一絲寒意,他顧不得身體的疲憊,站起身朝着夜豺喊到:

“別去,就在這保護我...”

“噌”

黑巫師話音剛落,機簧碰撞的清脆聲音就在他背後響起。

寒光四濺的袖劍自他背後的陰影中彈出,在破邪符文的閃耀中,黑巫師體表的魔法盾被如紙一樣撕開,那股致命的氣息讓內科羅達慕斯寒毛倒豎。

“砰”

黑色的儀式戰斧險之又險的擋住了袖劍的刺擊,黑巫師也被閃現而來的半神拉向身後。

夜豺並不怎麼想繼續保護這個既無能又沒信用的傢伙。

但契約就是契約,她無法違背。

她只能在夜色下的沙灘上,和突然出現的刺客們纏鬥。

在她身後,抱着黑暗神書的黑巫師腳步踉蹌的沿着沙灘一路逃跑,他不曉得爲什麼這荒涼的地方也會有隱匿的刺客。

但他知道,自己再不跑,可就沒機會了。

但就在黑巫師咬着牙,用顫抖的手指勾勒出移形咒光暈的那一刻,在皎潔的月光之下,一根閃耀着寒光的斷矛呼嘯而來。

內科羅達慕斯就地一滾,險之又險的躲開了這一擊。

但還沒等他緩口氣,一道身影就自那斷矛之後出現,手中的單手戰斧揮起。

下一刻,血光四濺...

黑巫師手中的黑暗神書感覺到了持有者死亡將近,它顫慄着從內科羅達慕斯滿是鮮血的手裡跳出來。

就如當初拋棄九頭蛇夫人一樣,它也將拋棄這黑巫師,去尋找下一個持有者。

但還沒等那黑色書典跳入撕裂的空間中,五根如玉一樣,纏繞着桔光的手指突然出現,精準的扣在那逃逸的書典上。

黑暗神書掙扎着,發出尖銳的嘶鳴,但最終還是無力抵禦源於地獄的力量。

在沙灘衆人的注視中,那本書被拖回撕裂的空間裡,在如水波閃耀的光暈中,它徹底消失不見。

與書一起消失的,還有膽大包天的黑巫師內科羅達慕斯最後的逃生希望。

對於身處這場陰謀的各方而言,他都已經沒用了。

他被拋棄了。

他死定了,就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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