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瑪泰姬在什麼地方沒人知道。
準確的說,不知道的人就是不知道,知道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它放佛就在那裡,就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等待着你走入其中,但實際上,並非所有人都能走入其中,它是有自我意識的,不會那麼慷慨的接納每一個人。
而現在對於賽伯和斯特蘭奇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們該怎麼讓卡瑪泰姬接受他們?
就像是我們形容絕世劍客的一劍,總會用天馬行空,羚羊掛角的描述,現在也是一樣,尤其是在他們開着車進入了靠近雪山的最後一座城市的時候,更是如此。
這是一座小城,小到就算用腳,完整的走完一圈也只需要1個多小時,但這裡的人卻很多,站在餐館二樓的靠窗位置,就能看到擁擠的人流在街上來回走動,絕對堪稱摩肩接踵。
數量最多的是黃種人,也有白人和黑人,小小的一座城裡就有4座寺廟,每一座都香火鼎盛,而能來到這裡的,都是最誠摯的信徒,所以整個小城的空氣裡都洋溢着香點燃之後的檀香氣,還有那一股一股的煙霧,再加上隨處可見的經幡被撥動的聲音,還有那些纏繞在小鎮裡的紅色布條。
讓這裡看上去充滿了一種古怪而又特殊的氛圍,一種宗教的範圍。
“我討厭這個地方,真的。”
賽伯一臉糾結的看着桌子上古怪風味的菜餚,最終還是沒有勇氣下筷子,只是端起了旁邊的酒杯,在這種地方的飲料都很有特色,反正這杯酒喝完,賽伯的表情就變得更古怪了。
至於坐在另一邊斯特蘭奇,這窮困潦倒的傢伙這一路上可謂是受盡了苦,此時面對一座熱菜,早就拋下了自己那些禮節和無用的堅持,只有真正在絕境中走一遭,人才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的脆弱。
所以我們往往會說,痛苦改變一個人,原理就是這樣,刨去一切文明的外衣,以一種最純粹的姿態活着。
“呃,我有些同意你的說法了,這味道...確實有點怪怪的。”
斯特蘭奇有些艱難的用勺子品嚐了一下眼前古怪的肉,咂巴了一下嘴,放下勺子,開始專注於手裡的飯食。
賽伯的目光一直在下方的人羣中尋梭着,他最後乾脆趴在了那古樸的窗戶上,似乎是饒有興趣的打量着下方的行人們,直到斯特蘭奇吃完了飯,這傢伙拍了拍肚子,發出了滿足的呻吟,他站起身,走到了靠在窗戶邊抽菸的賽伯身邊,低聲問到,
“你在找什麼嗎?”
“當然!”
賽伯抿了抿嘴,“古一法師大概是不需要吃飯就能活得,但其他人肯定不是...我有一個朋友,嗯...他之前還在卡瑪泰姬裡住了2年,他告訴我,那地方和普通的寺廟莊園沒什麼差別,也就是說,照樣有人生火做飯,雖然不排除他們用魔法做到這一切,但你說,用什麼樣的方法運送日常的生活用品更方便?”
斯特蘭奇的雙眼也有些發亮,他抓了抓自己形態糟糕的鬍子,
“你是說,在當地購買?”
“嗯!”
賽伯點了點頭,然後又舒了口氣,“但是我沒找到感覺特殊的人,這裡的人太多了...這個方法還需要時間驗證,所以我們需要分頭行事!”
斯特蘭奇站直了身體,他看着若有所思的賽伯,
“怎麼說?”
“我去這城裡的米糧店探探情況,你...你去問!”
賽伯活動了一下手腕,“你去街上問,隨便找人問卡瑪泰姬,這難道不就是你之前的打算嗎?像一個深處絕望中,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做的傢伙一樣。”
“但這樣真的有用嗎?”
斯特蘭奇有些疑惑,雖然接觸時間並不長,但他已經熟悉了賽伯的作風,這傢伙不像是會做這種無用功的人,賽伯瞪了他一眼,
“當然沒用...但是讓你那快要生鏽的腦子轉一轉吧,斯特蘭奇醫生!突如其來的貧窮真的限制了你的想象力嗎?”
外科醫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坐在一邊,開始思考賽伯的話,這傢伙能成爲世界知名的醫生就證明他本人並不是個笨蛋,所以很快他就明白了賽伯的用意,但此時,賽伯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這飯店裡。
外科醫生舒了一口氣,他背起自己滿是塵土,飽經風霜的包袱,在走出飯店的時候,他刻意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還把本就亂糟糟的頭髮弄得更亂,讓自己顯得更狼狽,更需要幫助。
他擠入了人羣裡,表情惶恐而失落,他時不時拽住一個人的肩膀,用磕磕絆絆的當地話問,
“卡瑪泰姬?”
得到的往往是一張懵逼的臉,或者是乾脆利落的“不知道”。
他跟隨着人羣的涌動,一路向前,臉上的表情顯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就像是被迫隨波逐流的人一樣,那雙眼裡的惶恐和失落幾乎瞞不過其他人。
他就那麼笨拙的嘗試着,在人羣中待了整整2個小時,將小城轉了一圈,最終又回到了原點,他就像是絕望而疲憊的人,枯坐在街道邊緣,雙手撐着腦袋,雙手抓着頭髮,如果不去看那臉上還在偷偷的,警惕的看着四周的雙眼,你絕對會認爲他已經崩潰了。
這種事情是瞞不過有心人的,尤其是一些已經默默觀察了他很久的人。
就在斯特蘭奇坐在那裡沉默了十幾分鍾,又重新背起包袱準備前進的時候,一個打扮的和本地的朝聖者沒有什麼不同的瘦小白人走到了斯特蘭奇的身邊,輕聲說,
“卡瑪泰姬,跟我來...”
斯特蘭奇眼前一亮,他左右看了看,然後背起包袱,跟在這個瘦小的同胞身後,擠開人羣,朝着前方錯綜複雜的小巷子裡走去。
這一刻,外科醫生的內心是火熱的,他以爲他距離他的夢幻之地,沒準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另一邊,賽伯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砰”
米店老闆被抓住了衣領,直接從地面上被提了起來,扣着銀色面甲的賽伯有些不耐煩的用漢語問到,
“你這裡有沒有一些傢伙,總是在固定的時間過來買米?而且數量很大?”
“咕嚕咕嚕咕嚕”
老闆張口就說出了一連串的當地話,賽伯一個字都聽不懂,不過沒關係,他面甲之下的雙眼裡閃過了一絲戲虐,
“別玩了,你知道你聽得懂漢語...粵省人是吧?”
這話一問出來,那老闆的眼睛都瞪大了,
“你...你怎麼知道?”
“下次別吃那麼多檳榔...”
賽伯將他放在地上,伸手幫他拍了拍肩膀上並不存在的塵土,取下面甲,露出了那張非常有黃種人特徵的臉,語氣也變得柔和了很多,“幫我個忙吧,我確實需要找到那些人。”
老闆猶豫了一下,這種猶豫本身就是一種回答,賽伯眯起眼睛,從懷裡取出一沓綠油油的美金,塞進了老闆手裡,
“你看,只要我“搶”走你的賬本,你也就不需要給別人說謊了,我從你的眼神裡看到,你是個誠實的人,我不會讓你難做的。”
老闆摸了摸手裡的鈔票,他咬了咬牙,用眼神打量了一下賽伯身後的第三個櫃子,然後閉上眼睛,一臉慷慨就義的低聲說,
“打暈我吧!我是不會出賣他們的!”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賽伯哈哈笑着伸手在老闆脖子後面一捏,他癱軟了自己的椅子上,賽伯轉過身,拽着那櫃子上的鎖,輕輕一捏,那老舊的鎖子就從中央斷開,他從其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賬本,放在一邊翻開,翻到了最近一個月的記錄,看到2天前的一條記錄,賽伯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
這個月錯過了...不過沒關係,他們總是在每個月固定的時間來買足夠100人吃一個月的米,這就夠了。
賽伯將賬本撕開,將那一頁收起來,放在懷裡,然後將破碎的賬本扔的到處都是,做戲嘛,總得做全套。
一個月的時間,他還浪費的起,所以在走出米店大門的時候,賽伯的心情是非常不錯的,不過就在走出大門,返回旅店的路上,他的鼻子突然抽動了一下,在那濃濃的檀香氣裡,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鮮血的腥氣,最重要的是,那股鮮血裡,還混雜着其他的味道。
他左右看了看,閃身跑進了旁邊的巷子裡,將銀白色的面甲扣在臉上,將背後揹着的木盒子握在手中,尋着那血腥味的方向就跑了出去。
“不,爲什麼總是我!”
斯特蘭奇絕望的撒開腿在背街的巷子裡玩命的跑,在他身後,是一臉兇相的四五個白人,此時這些同胞已經撕去了和善的僞裝,他們手裡握着匕首,正在追趕斯特蘭奇。
是的,這世界上也許有運氣逆天的人,但絕對不會是這個倒黴的外科醫生,他又一次被騙了,在被那個瘦小的同胞帶着在歪七扭八的巷子裡行走的時候,史蒂芬就感覺到了不對,但就在他要跑的時候,身後的路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他只能扔下自己裝滿了衣服的包袱,朝着另一個方向奪路而去。
而在他身後,那幫兇徒沒找到錢,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把錢給我們,夥計,我們不想要你的命!”
“混蛋!停下!否則就殺了你!”
“Shit,你要死了,你這雜碎!”
斯特蘭奇自家人知自家事,雖然在沒有受傷之前也是經常鍛鍊防身術的,但現在他的雙拳軟弱無力,根本沒辦法承受撞擊,在這種情況下,逃跑就是最好的選擇。
在他身後,一個傢伙猛地扔出了手裡的匕首,那刀刃呼嘯着劃過空氣,斯特蘭奇的耳朵動了動,整個人都以一種難看的姿勢趴在了地上,幾乎是完美的躲開了那一刀。
但讓他絕望的是,身後的那個瘦小的白人從懷裡掏出了一把槍,他面對着他,那傢伙獰笑着扣動了扳機,子彈以近乎音速飛出,在不到1秒的時間裡就會洞穿他的身體,而就在這一刻,斯特蘭奇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連那枚子彈的速度都降低了很多。
最少已經可以被眼睛捕捉到了,周圍的一切,整個世界的一切都在這一課萬籟俱寂,但又無比嘈雜,就像是電影裡的子彈時間的能力一樣,在斯特蘭奇眼中,這一秒最少被放滿了三倍,給了他匆忙躲避的時間。
“噗”
子彈劃過皮膚,濺出鮮血,但他卻奇蹟般的躲過了那顆要命的子彈...是的,斯特蘭奇也不是個完全的普通人,否則難度那麼高的脊椎拼合手術,他也不可能做到100%的成功率。
但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這種與生俱來的能力有多麼的特殊。
“砰”
一個身影從旁邊的房頂上跳下來,看了一眼斯特蘭奇,扭頭看向衝過來的惡徒,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攻過來,而那黑色兜帽之下的雙眼裡,則閃過了一絲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