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可千萬別輕信底下這些奴才的胡言亂語啊!太子妃是何等高貴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來呢!太子,太子……”凌香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追着前面大步疾走的太子,整個人都香汗淋漓。
太子卻連頭也不回,步子邁得又大又急。長廊裡懸掛的大紅燈籠,清晰地映照出臉上的怒容。
他本來是準備就寢的了,卻聽到有兩個丫鬟躲在花壇後面嘀嘀咕咕的,正好也是閒來無事,便站在那裡聽了起來。豈料,聽到的卻是最最讓自己不能容忍的事。
“凌姑娘,要不您把這花盆底鞋脫了,也好跑得快。”很少近身侍候凌香的寶珠眼見太子快走到太子妃房前了,連忙建議道。
卻遭來凌香一記白眼,怒道:“你懂什麼!赤着腳走路像什麼樣子,你是存心要讓我在宮裡鬧笑話嗎?”
寶珠忙道歉,“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幫您。”
“幫我,哼,不必了!”凌香停下腳步,看着太子,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這回,倒要看看,有誰能幫得了她?
太子已經來到了秦紫嫣房門口,看着裡面燈火通明的,眼裡的怒火越燃越烈。猛地一把推開門,正準備實施捉姦在牀的方案,卻在擡頭的瞬間,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得合不攏嘴。
怎麼會這樣?
此刻,原本是應該在榻上翻雲覆雨的兩人,卻……
房間裡的人,忙得熱火朝天,因此也就沒有人注意到太子的到來。綠袖正跪在秦紫嫣的身旁,哭着看向秦時月道:“怎麼辦啊,太子妃全身還是滾燙,這些冷水根本什麼作用都沒有。依奴婢看來,還是去請太醫過來比較穩妥。”
綠袖正要起身,卻被秦紫嫣拽住,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哀求道:“綠袖,不要去,不要……”
“太子妃,奴婢知道您在擔心什麼,可是眼下若是再不去請太醫的話,怕是就要晚了。這迷香如此霸道,秦公子那樣的身體都扛不住,您又怎麼可能堅持得了多久呢?倘若等到無法控制時,真的出了什麼事,那您跟太子,可就真的是註定的有緣無分了。”
“不要,不要讓他知道。我……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這樣子。”秦紫嫣已經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裸露在外的臉已經呈現嫣紅色。
太子聽見秦紫嫣異樣的聲音,這才察覺到空氣中瀰漫着濃厚的香味。想來事情可能跟自己聽到的有些出入,當下怒氣稍斂,大步跨向秦紫嫣,沉聲道:“太子妃怎麼了?”
“太子!”綠袖驚呼道,下意識地想要擋在秦紫嫣跟前。太子卻直接伸出大手,將她撥到一旁,俯下身子看着躺在榻上的秦紫嫣,她呼吸急促,額頭大汗一直在往下掉。見到太子,羞愧難當地別過臉去。
“參見太子。”一旁的秦時月聽見綠袖的低呼,當下忙跪下恭聲道。
太子迴轉頭,目光如炬般從秦時月臉上身上掃射着,落在他已經殷紅的衣襟上,眸子頓時收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秦時月臉漲紅,不說話。
一旁的綠袖瞧見苗頭不對,忙走到秦時月身旁跪下道:“回太子,太子妃身體不舒服,於是差人請了太醫過來把脈。不料卻有人蓄意陷害太子妃,偷偷在房中的香料里加了迷香。太醫爲了不傷害到太子妃,於是拿剪刀自殘,好保持神志清醒。”
“你說,他是太醫?”太子眸黑如墨,牢牢鎖住低垂着頭的秦時月。
綠袖點頭,剋制住心裡的恐慌與戰慄,道:“是的。”
“好,很好。眼下天色已晚,太院府怕是也早已關門了,綠袖你便帶着太醫去客房歇着吧。”太子負手而立,俊美絕倫的臉什麼表情也沒有,站在那裡淡淡地道,“太醫,本太子的建議,你覺得如何?”
雖然太子言語謙和有禮,然秦時月還是從他眸子中看出了隱忍的怒火,當下雖然心急如焚,恨不得快點離開,卻也不得不應承下來。
“太醫,奴婢帶您去歇息吧。”綠袖見太子讓自己帶着秦時月退下,心跳纔算是緩和下來。縱然太子不信她,可若只是遣退他們,而不作出任何懲罰的話。那麼,就代表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兩人才踏出房門,正好撞見在房門口東張西望的凌香,綠袖沒有什麼表情,倒是秦時月狠狠地剜了眼凌香身旁的宮女蘭兒。
蘭兒有些心虛地躲到了凌香的身後,卻被沒看到熱鬧,心情極度不好的凌香狠狠拽了出來,呵斥道:“你又沒做什麼虧心事,躲什麼躲!”
“凌姑娘,奴婢瞧着裡面什麼聲響都沒有,怕是太子的氣已經消了,您也總算可以放下心來了。”不明就裡的寶珠諂媚地笑着討好道。
蘭兒伸手偷偷推了她一把,示意她閉嘴。寶珠這纔有些莫名其妙地往後退了退。
凌香依然站在房門口不願離去,她不相信太子會那麼輕易放過太子妃?看剛纔秦時月的樣子,想來大錯應該沒釀成,可即便這樣,孤男寡女地深夜共處一室,傳出去終歸是有損太子聲譽的。太子平生最恨的便是被人揹叛,眼下這個斗膽犯忌的人,恰好又一向爲他不喜,或許他會趁着這個機會休了她。
這樣想着,凌香的心情便無端好了起來,原本青白交加的臉,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凌姑娘,您聽,裡面好像有聲音……”寶珠像發現了新大陸般獻媚地道。
凌香忙凝神細聽,果然,有聲音從房內傳出。
是女子的驚呼聲,伴隨着低低的哀求,爾後有裂帛的聲音。或許是因爲這一刻太過於安靜的緣故,那裂帛聲聽在凌香的耳中,分外的刺耳。
蘭兒見情勢不對,忙看向凌香,卻也被凌香眼中強烈的怨恨給怔住,忙不迭地低下頭去,再也不敢擡頭。滿腦海裡,都只剩下凌香如毒蛇般的眼神。這種眼神,常伴凌香身旁的蘭兒並不少見,可是這次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激烈,就彷彿凌香此刻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帶着濃厚的恨意,她隨時都能化身變成一頭怪獸,衝進房間,將秦紫嫣撕成無數塊碎片……
凌香此刻的確是恨不得能衝進去,把那個可能正在太子身下婉轉承歡的女人拖出來,扒她的皮拆她的骨喝她的血。可她身子纔剛往前傾了傾,就已經被斗膽的蘭兒給拉住。
“凌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蘭兒低低地勸告道。
凌香一口銀牙險些咬碎,終於還是拂袖離開了。蘭兒看了眼一臉茫然的寶珠,兩人也忙着跟了上去。
凌香走得很快,疾步如飛,因爲穿着花盆底鞋的緣故,有些跌跌撞撞,蘭兒忙道:“凌姑娘當心點。”正準備快點跟上去,卻被寶珠抓住,寶珠一臉天真地看向了蘭兒,問道:“凌姑娘怎麼突然不開心了呢?”
“主子的心思,哪裡是我們做奴婢的能揣度的呢。還是做好你自己分內的事吧!”蘭兒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忙加快腳步跟上凌香。心底卻在嘲笑寶珠的天真,作爲一個新來的宮女,連多做事少說話的規矩都不懂,也註定是要成爲凌香手中的一枚替死鬼棋子。
這樣想着,心裡不由也有些難過起來。寶珠是凌香手中的棋子,那麼她呢,她又何嘗不是呢?只不過,自己懂得明哲保身,能做一枚比較耐用的棋子而已。
“好了,她們已經都走了。”太子看了眼房門口,輕聲道。
“謝謝太子……”雖然不知道太子爲何會這樣輕易就放過自己,秦紫嫣還是由衷地感謝。當時,她也是沒有辦法了,設局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逃是不可能的事。她只能險中求算,孤注一擲,賭的便是他對她心懷不忍。可是,他的淡然,卻還是讓她在得逞的同時有些難過。甚至,可以說有些恐懼。
目送着太子離去的背影,秦紫嫣只覺得口乾舌燥,正準備起身下牀喝口水。卻發覺眼前有身影晃過,隨即,自己被人狠狠壓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