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與閔若兮現在的模樣,就與街上那些普普通通的逛街男女沒有什麼兩樣,年輕有錢的公子帶着美麗的家眷在隆重的節日裡出來遊玩在越京城是一年很自然的事情.就在這條大街之上,這樣的人其實很多.
所以閔若兮很放鬆,隱去那高貴的身份,忘掉自己超卓的能力,將自己置身於普羅大衆之中,另外一種別樣的歡喜自然就滋生於心間.
閔若兮出身高貴,這樣的場面,自小她就只能是一個旁觀者而不能成爲參與者.她很享受現在這種感覺.沒有那種畢恭畢敬帶着畏懼的眼光和神情注視着她,在衆人的眼中,她也就是長得更漂亮一些.
她喜歡那些商家在讚美她美麗的同時,又喋喋不休的向她推薦着自己的貨物,她能感受到這些人的確很驚詫異於她的美麗,但更看重的卻是能不能賣出自己的貨物,這讓她很歡喜.
她對於討價還價一點也不瞭解,但卻仍然樂此不疲地與商家講價,當然,最終失敗的都是她,在商家舌燦蓮花的鼓動之下,她每一次都是樂滋滋的掏出鈔票,笑盈盈地買下商家推薦的商品,哪怕這些商品已經溢價出原本的價格不少.
當然,她與秦風不可能扛着這些商品,起初秦風倒的確起過這種心思,但當閔若兮在第一家買了東西之後,秦風立即便放棄了這個打算.因爲閔若兮買得太多了,而這還是第一家.
秦風留下了一個地址,讓這些商家將這些商品送到哪個地方去.那是鷹巢的一個秘密聯絡點.秦風相信,過了今晚,那個秘密聯絡點的屋子裡,將堆滿閔若兮購買的各種各樣的有用的或無用的東西.
大概是從來沒有過這種生活體驗,閔若兮如同出了金絲籠的金絲雀,興奮的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般,雖然她的外貌看起來與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也沒有什麼區別.
能在這條街上當上掌櫃的人都是經驗豐富,眼光毒辣之輩,他們能輕易的判斷出一個客人的實力問題,當然,在這裡,他們不會對任何一個客人表示出無禮,因爲這裡是越京城,或者一個穿着破爛的傢伙,背後便站着一個高不可攀的人物.
像閔若兮和秦風這樣的人,店裡的人只要一掃眼,便知道是結結實實的大客戶,不說別的,單是兩人這一身剛剛在大明上流社會上流行的全棉衣袍,便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這不是你有沒有錢的問題,而是你拿着大把的錢,也根本就買不到.少量的通過海貿而來的棉布,現在根本就不對外賣,能夠穿上這樣的的衣服的,只能是尊貴得了不得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向來是商家的最愛,而且這兩人看起來如此的年輕,必然是權貴之家的公子小姐,有錢,任性啊!
事實上,閔若兮現在的確就像這樣的人,她討價還價,只是喜歡這一過程,對於能不能降下價來其實絲毫不在意,店家哪怕就只降下微不足道的一絲,她能看成是巨大的勝利而馬上喜滋滋的買單.
閔若兮也好,秦風也好,對於錢,當真是沒有什麼概念.對於商品的價格,也沒有什麼基本的認知,秦風或者對糧食是什麼價格很清楚,對每一件兵器的成本價格很清楚,但這些日用百貨,那些千奇百怪的吃食小點心,他就完全迷茫了.
所以閔若兮出來的時候,身上帶着的錢是真不少,但到現在,已經花得光光得了,剩下的最後一點,便只夠她買了幾串糖葫蘆吃了.
沒有了錢,剩下的便只能是逛街了.
就在這個時候,鍾鎮好死不死的神遊天外,一不小心在人羣之中撞上了秦風這兩口子.如果他完全不認識這兩口子倒也罷了,但這兩個人中的一個,卻給他留下了刻苦銘心的記憶,所以這一刻,他的反應直接而真實,張大了嘴巴,神情呆滯,隨着劈里啪啦一陣響,身上的,背上的,手上的所有東西都掉在了地上,立即引起了一陣混亂.
秦風和閔若兮也都是極聰敏之人,一看對方的神情,便立即明白對面這人認識自己夫婦,只是眼前這人穿着打扮,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廝模樣,難道是那家大臣家裡的家丁衛士麼?
“你認識我們?”當機立斷,秦風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便立即開口問道:”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
閔若兮也在盯着鍾鎮,她只是覺得這人有些面熟,卻是實在想不出這人到底是誰了.當初在秀水河大橋,隨手一拳將一個全副武裝狀如瘋魔的秦將一拳打飛,她是真想不起這人是誰了.
鍾鎮心中有些苦澀.
很明顯,面前那個一拳將他打落塵埃的女人根本就不記得他了.
如果換作一個普通的大明人,在認出他們夫婦的第一時間,只怕立即就會跪倒塵埃,大呼萬歲了,秦風在大明的威望,那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但鍾鎮卻做不到這一點.他曾經是秦國的大將,秦國的皇帝,他也並不陌生,對於這樣的人,他不像普通百姓那樣有着無以倫比的畏懼感.更何況,一個有尊嚴的秦國大將,也不可能向着對方五體投地的參拜.
他是俘虜,但是他並沒有投降大明.
所以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對方,只能呆呆地站在哪裡.
這裡的混亂終於引起了王凌波的注意,正在忙着往嘴裡塞東西吃的他竄了過來,於是他也呆住了,正彎腰準備去撿地上東西的他,身子定了格,一手抓着地上的一個包裹,一手保持着往嘴裡塞東西吃,腰彎着,頭昂着,保持着一個奇怪的姿式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秦風夫婦.
作爲舒暢最爲得意的弟子,他自然是見過秦風夫婦的.而且因爲舒暢與秦風夫婦那種隨意的親熱關係,對於皇帝一家,他自然也是感覺像家人,朋友更多一些.
他只是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皇帝夫婦.
“舒瘋子家的小徒弟?”秦風哈哈一笑,蹲下身來幫着王凌波開始撿東西,看到王凌波,他自以爲明白爲什麼眼前這個小廝怎麼會認得自己夫婦了,因爲兩家的關係實在是太近了一些.
“您,您怎麼在這裡?”聰慧的王凌波也馬上就反應過來了.手忙腳亂的從地上撿東西,然後往仍然像木頭一般的鐘鎮身上掛.
“看着挺熱鬧,所以出來逛逛.”秦風隨意地道.
“我的爺吶,這裡怎麼是您能來的地方?”王凌波叫苦不迭,終於將東西都掛在了鍾鎮的身上,直起了腰,苦着臉道.”小哥兒知道嗎?”
他嘴裡的小哥,便是烈火敢死營的統領馬猴.
“我們翻牆出來的,沒人知道.”秦風笑咪咪地道.”你師傅還沒有問來麼?”
“沒呢,都走了快一個月了.”王凌波道:”我這裡正有一個天大的難題,想問師傅請教一下,誰知師傅一去這麼久都沒有問來?”
“什麼天大的難題?”秦風感興趣地道,”你可是舒瘋子交口稱讚說是能傳他衣鉢的得意弟子,能將你難住的可不是一般的問題吧?”
得到皇帝的讚譽,王凌波很是得意,伸手拍拍身邊的鐘鎮,:”就是這小子,我已經將他的外傷治好,內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不過他的真氣被娘娘…咳咳…一拳全給轟散了,七經八脈丹田都受了極重的傷,我現在想修復他的經脈傷勢,有一個難題沒有想清楚.”
“被我一拳?”閔若兮有些驚訝,聲音略大了一些,卻又趕緊捂住了嘴巴,然後壓低了聲音,問道:”這個,你就是那個在秀水河大橋上被我打了一拳的那個將軍?”
鍾鎮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想要抱拳行一個禮,但手是提的東西實在太多,”在下鍾鎮.”
秦風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爲鍾鎮的特殊身份而有什麼特別的異樣,”現在你就住在他哪裡?”
“是,在王醫師哪裡打打雜.”鍾鎮回答道.對方的表現,讓他心裡的壓力終是消散了七分.
“那就好,這小傢伙年紀雖然不大,但醫術卻是相當了得,他或許能將你治好.”秦風笑着點了點頭,”如果他不行的話,不是還有他師傅麼?”
鍾鎮聽了這話,有些愕然:”您,您不在意我的傷勢被治好?”
秦風卻是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失笑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一邊的王凌波卻不高興了:”這是我的出師作品,師傅說了,治好了他,我就能獨立門戶了.”
“還想獨立門戶?”閔若兮咯咯的笑了起來,”算了,這是你與你師傅的事,我才懶得管,對了,小神醫,我沒錢了,但是我想去酒樓吃飯喝酒.”
王凌波立即道:”我可以請.不知您想去吃什麼?”
秦風看了一眼王凌波,道:”剛纔我們一路走過來,到處都是排着長長的隊,人太多了,既然你想請客,那咱們去天上人間吧!那裡肯定清靜一些,對了,這們鍾兄,一起來吧,我也正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一下呢!”
一聽是天上人間,王凌波瞬間便凌亂了,伸手往懷裡掏了掏,身上這點錢,肯定是萬萬不夠的,實在不行,只能打着師傅的名頭來掛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