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圭也不是個善茬,在迎李秀寧、柴紹、柴令武一家三口入府以後,爲了壓李秀寧一頭,也爲了在李秀寧面前說幾句硬氣話,請出了他的母親,一個已經七十多歲的人瑞,招待李秀寧。
人瑞出場,李秀寧就算是有天大的身份,有天大的背景,也得低頭。
人瑞讓李秀寧吃癟了,李秀寧的那些舊部,以及王氏祖地裡的那些鄉鄰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人瑞一處,百無禁忌嘛。
即便是做了什麼你看不慣的事情,你也得捏着鼻子原諒,還得回過頭來問人家欺負你欺負的高不高興。
王圭的算盤是打的極好的,但卻沒看準自己新收的弟子的屬性。
那是一個從小生長在世家豪門裡的小霸王,不僅在同輩中吃得開,在長輩中也吃得開,並且深知世家豪門中的地位排序。
所以在見到了王氏老太君以後,非常的乖巧,非常的聽話,一下子就引起了老太君的喜歡。
然後老太君一高興,王圭不僅成了柴令武的老師,還成了柴令武的岳父。
王圭那叫一個氣啊,差點把府邸都給點了,但有老太君鎮着,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有人或許會說,不是小嘴甜才能在長輩面前討到便宜嗎?
那你就錯了。
這得分人,分門低。
如果你是在小門小戶中碰見了長輩,那你說好聽的,人家肯定喜歡聽。
因爲人家聽的少。
可你要是在世家豪門中碰見了長輩,你說好聽的,人家會覺得刁滑,不喜歡。
因爲你能想出來的好聽的話,人家家裡的小輩,已經親朋故交家裡的小輩早就說完了,而且人家經歷的也多,閉着眼睛都能猜得到你說好話是爲了什麼目的。
所以在世家豪門的長輩面前,說好話根本佔不到任何便宜,說不定還會被貼上永不來往、不可深交的標籤。
相對的,乖巧、聽話就很佔便宜。
雖說是中規中矩了一些,但對女性長輩的殺傷力很大。
因爲封建大家庭內,尤其是禮教森嚴的封建大家庭內,女性長輩,尤其是做過當家主母的女性長輩,掌控欲都特別強。
所以乖巧、聽話的晚輩,是她們最喜歡的。
畢竟,兒女們大了,不是身份高了,就是嫁人了,想要攥緊不可能了,一些公衆場合還得給兒女留着面子,即便是兒女做錯了事也沒辦法說。
所以這一份掌控欲就很容易轉移到小輩們身上,小輩們乖巧、聽話,更容易被掌控的,自然更討人喜歡。
柴令武就是深知這個道理,然後逮住王老太君對症下藥,不僅把王老太君給拿下了,還平白的撿了個媳婦。
以後王圭仗着老師的身份對他喊打喊殺的話,他也能找到救星。
可以說,王圭的這一波‘妙棋’,不僅沒能讓他在跟李秀寧的‘對決’中佔到便宜,還讓柴令武給贏麻了。
“哈哈哈……王叔玠這次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李綱在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以後,放聲的大笑。
可以看得出來,對於王圭吃癟,他很開心。
“臣是怎麼也沒想到,王叔玠居然會敗在一個小輩手裡,還敗的這麼慘。”
裴矩也撫摸着鬍鬚,大笑着附和,“臣有預感,以後這對翁婿一定會成爲冤家。”
李綱笑的更開懷了,“那豈不是更好?我們以後退出朝堂了也不會寂寞。”
李元吉笑道:“那我三姊所奏,是不是能準了?”
李綱和裴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爲李秀寧上書請求爲柴令武和王氏蒹兒賜婚,請求從內庫中拿幾件珍寶當聘禮。
原本奏疏是應該遞到李淵那裡去的,不過李淵因爲玄武門的事,不待見李秀寧,所以奏疏就遞到了太極殿。
李元吉看了自然是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但是在派劉俊去內庫裡拿東西的時候,被李綱和裴矩給攔住了。
李綱和裴矩如今沒事可幹,就給李淵當起了門神,幫李淵守起了內庫的大門。
不讓任何人佔李淵的便宜。
這也算是他們身爲李淵的臣子,爲李淵盡的最後一份心。
他們也是怕朝堂上花銷太大,稅賦以及各項收入跟不上,頂上李淵的那點體己錢,所以才主動爲李淵守門的。
所以劉俊要去內庫裡拿東西,還指名道姓的要拿價值連城的珍寶,即便是說明了緣由,兩個老倌也要到太極殿裡來問一問。
在瞭解清楚了事情的具體始末以後,兩個老倌總算是鬆口了。
也就是現在李淵不待見李秀寧,所以李秀寧的奏疏李淵不會看,不然也不會有這種波瀾。
嫡女的嫡次子結親,還是跟王氏結親,有一定的政治意義,以李淵的大方程度,別說是要幾件珍寶了,就算是要高爵,要高官,要府邸,要海量的賞賜也會給。
李淵對自己人的大方,在歷史上那都是數一數二的。
說服了李綱和裴矩,李元吉就讓劉俊去內庫拿珍寶,等到劉俊拿來了珍寶以後,就讓劉俊連同賜婚的文書一併送去了柴府。
順勢也賜下去了一座府邸,一座莊子,數百僕人。
再怎麼說也是親外甥,雖然沒什麼感情,但當舅舅的也不能吝嗇。
畢竟,孩子的親舅舅就三兒,其中兩個還痿了,剩下的一個要是不堅挺起來,那孩子不等於沒舅舅了嗎?
這得多可憐。
在婚書和賞賜送到柴府以後,柴紹請蕭瑀做媒,走了一趟王府,定下了柴令武和王圭幼女的婚事。
蕭瑀也是世家豪門出身,祖上還是皇族,又帶着豐厚的聘禮,可以說給足了王圭面子。
王圭雖然看不上新女婿,可新女婿有老太太撐着,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畢竟,他揹着孝子的人設,根本不能忤逆老太太的意思。
在柴令武和王圭幼女的婚事定下以後,唐儉在樑國的策反工作也有了成果,蘇定方一直聯繫的樑洛仁也給了迴音。
在大唐一連出具了十二份空白任命文書以後,大唐正式操控起了頡利和蘇尼失的戰事。
蘇定方遣程咬金手把手教他們怎麼在不露出任何破綻的情況下打敗仗。
在程咬金手把手教導下,蘇尼失在突厥的白羊坪、紅狼谷,連敗兩場。
大賀氏的芬問部首領,當場就逃了,雖然被大賀咄羅抓住,並且斬首示衆了,但潰勢一開,人心已經開始浮動了。
突地稽和踏實力部的葉護在這期間放開了手腳吞併蘇尼失麾下的那些小部族。
蘇尼失一下子陷入到了內外交夾的困境當中,雖然蘇尼失猜到了這一切可能跟大唐有關,但他最終還是向大唐低頭了。
因爲他不想死,更不想在潰敗以後,被頡利抓住殺死。
身爲一個突厥人,他深知突厥人是如何處置叛徒的,也深知他要是被頡利處死了,那些忠心耿耿的跟隨他的部下,以及部族,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所以爲了他自己,爲了他的部下,爲了他的族人,他必須挺住了。
在蘇尼失派遣了人趕到代州向蘇定方提出新一輪的條件以後,蘇尼失部和大唐展開了新一輪的談判。
新一輪的談判當中,蘇尼失放棄了爲樑師都討要大唐收復的樑國土地的條件,改爲了請大唐出兵幫他剿滅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並且將俘虜的兩部人馬送給他,幫他一起抵禦頡利。
明面上雖然是這麼說的,可實際上就是讓大唐放棄對他的針對,然後再派遣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去幫他。
之所以不明着說,是因爲大家都很清楚,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是大唐放出去的兩隻敖犬。
他現在要跟大唐談判,就不好點明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的身份。
此外,他還提出了一系列的軍事援助條件。
其中包括了糧草、兵甲、大型軍械、以及鐵料等各種物資。
前兩者大唐答應了,但是後兩者大唐否決了。
大唐可以武裝蘇尼失部,但不能讓蘇尼失部變得太強,不然今日大唐提供給蘇尼失部的武器,明日很有可能就會落到大唐頭上。
所以大唐不僅要操控頡利和蘇尼失兩股勢力的戰爭,還要操控他們的強弱。
蘇尼失雖然對大唐沒能滿足他的所有條件很不滿,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挑三揀四的餘地了,最終跟大唐達成了協議,達成了合作。
第一批物資在達成合作以後三天就運到了蘇尼失部掌控的勢力範圍內。
爲蘇尼失輸了一波血,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在大唐和蘇尼失部達成了合作以後,也停止了對蘇尼失部的侵犯,改爲了各派遣出三千兵馬去馳援蘇尼失。
在蘇尼失部內的內賊也停止了打敗仗。
蘇尼失總算在跟頡利的對戰中站穩了腳跟,但站的不夠穩。
不過沒關係,這已經達到了大唐想要的目的了,如果蘇尼失部實在是不經打,防不住頡利的進攻,必要的時候,大唐可以提供新一輪的軍事援助。
比如派李靖和李世𪟝過去,手把手的教他們對戰頡利。
拿突厥人的性命來練習如何對付突厥人,相信李靖和李世𪟝會很感興趣的。
反正,在蘇尼失和大唐達成了談判以後,他和頡利之爭的勝負,以及結果,就正式的由大唐開始操控了。
大唐讓他輸,他很快就會輸,大唐不讓他輸,說什麼也不會幫他挺下去。
頡利在知道了蘇尼失和大唐達成合作以後,立馬向大唐發出了源自於靈魂的質問。
你們不是答應我不支持蘇尼失的嗎?
對此,李元吉理都懶得理,大唐既然已經把頡利和蘇尼失一起拖到一個泥潭裡了,什麼時候脫困還是由大唐掌控,那大唐就沒必要再理會頡利的任何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