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做主

華照心裡又是咯噔一下,疑心再起,可想到只差一步可,只要路二老爺簽下婚書,那一切就木已成舟,改變不了。

華照又鎮定了下來,再次點頭,笑如春風道:“我是華熙,熙陽的熙。”

父親爲長兄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長兄可以人如其名,可惜啊。

“原來是‘熙陽’的‘熙’啊。”路似隨口嘆道,又直起了身,退後了兩步,就似乎方纔他只是好奇妹夫的名字怎麼寫,所以隨口一問似的。

知子莫如父,路二老爺總覺得兒子有些怪,但現在顯然不是質問兒子的好時機。

他定了定神,鄭重無比地在婚書上籤下了名字。

眼看着婚書籤好了,華家人與華氏皆是喜形於色。

華氏笑吟吟地說了一番喜慶話:“以後華、路兩家親上加親,小兩口定能和和美美的!”

“熙哥兒,你以後可要好好待芩姐兒,否則我這姑母先繞不過你。”

“姑母放心。”華照連連附和,表示他會好好待路芩。

衆人熱熱鬧鬧地說着話,廳內的氣氛更熱鬧了。

本來下了聘後,路家該設宴招待華家人的,但因爲今天路芩病着,華家人就體貼地提議免了這些不必要的縟節。

路二老爺親自送華家人出去。

路似微眯着眼,一瞬不瞬地望着華照的背影,此時纔算鬆了一口氣。

路二夫人站在他身邊,狐疑地打量着這個兒子,總覺得他方纔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不像是他。

但想着今天總算是順利地下了聘,路二夫人也就警告了幾句:“似哥兒,待會兒宴席上,你萬不可再找你妹婿的麻煩了。”

“你妹婿也是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才懶得與你計較,人家客氣講理,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臉,是不是?!”

路二夫人喋喋不休地訓着兒子,而路似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把他孃的話當回事。

他擔心的人是妹妹。

“夫人,”楊嬤嬤歡歡喜喜地跑了過來,兩眼神采奕奕,“姑娘醒了。三姑娘她醒了!”

“真的!”路二夫人喜形於色地雙手合掌,唸了聲“阿彌陀佛,披薩保佑”云云的話,“定是這喜事沖走了晦氣。”

“太好了,似哥兒,我瞧着女婿的命格一定旺你妹妹。”

路似笑了,懸了一夜的心直到此刻總算是放下了。

他匆匆地朝路芩的院子跑去,只拋下一句:“我去看看芩姐兒!”

路二夫人搖搖頭,暗歎:她這個兒子都十七八歲的人了,還是沒個定性,孩子氣得很。

路二夫人也快步追了上去,隨兒子一起去看女兒。

今日的伯府內連連有喜事,喜鵲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伯府外的華家人同樣是喜氣洋洋,一行車馬踏上了歸程,至於舅夫人華氏則上了另一輛馬車,與孃家人分道揚鑣。

馬車裡的華大老爺夫婦鬆了口氣,尤其是華大夫人反覆地看着手裡的婚書,熱淚盈眶。

“可憐我的熙哥兒,”兩行皎潔的淚水自華大夫人的眼角滑落,“我本該給他選一個門當戶對、知書達理的好妻子,現在也只能委屈他了……”

她的長子雖體弱,可才識過人,出身尊貴,他們華家男兒從來只娶世家女爲妻,華家的族譜上妻族個個顯赫,哪個不是出自歷史悠久的高門世家,而這路家在前朝不過商戶,若非資助太祖皇帝,得了從龍之功,怕到現在還是市井商戶,不過是下九流。

她的熙哥兒居然要娶這麼個女子!

“別難過了。”華大老爺攬住妻子的肩膀,寬慰道,“等過些日子,我們再過繼一個孩子到熙哥兒的名下,承繼他的香火,不會委屈了我們的熙哥兒的。”

華大夫人“嗯”了一聲,更咽地連連點頭。

她知道這是好事,可心裡依然不太好受,一想到她那苦命的長子,一顆心就像是被捏住似的,難受極了。

見狀,華大老爺掀開馬車的窗簾,催促外頭的車伕道:“老李,快點!”

華大夫人淚如泉涌,囁嚅道:“怎麼也要回去見熙哥兒最後一面!”

車伕老李應和了一聲,高高地揮起了馬鞭。

華家的車隊匆匆地往西城門方向馳去。

華大夫人歸心似箭,時不時地掀開窗簾看看馬車外。

快到西城門的時候,華大夫人再次掀開了窗簾,卻發現次子華照不見了蹤影。華大夫人就往前後看了看,只見騎着一匹白馬的華照落在了車隊的最後方,臉色不太好看。

“照……”華大夫人差點就要喊出次子的名字,但最後硬是剎住了。

“林管事,你去看看大少爺……”她又改口吩咐隨行的林管事去看看次子,可話還沒說完,就見馬上的華照身子搖晃了一下,突然從馬背上倒栽了下去……

“照哥兒!”華大夫人一下子喪失了理智,驚慌地脫口喊出了次子的名字,激動地喊道,“停車,快停車!”

摔下馬的華照一隻腳釦在了馬鐙上,整個人就這麼被馬往前拖行着,髮髻凌亂地散了開來……

街道上的其他人也看到華照落馬的這一幕,好幾個路人此起彼伏地驚呼出聲:“快看,有人落馬了!”

“有人從馬上摔下來了!”

從華家人,到周圍的那些路人全都大驚失色。

立刻就有熱心的路人上前牽住了華照的那匹黑馬,又有人幫着把他扣在馬鐙上的右腳解了下來,將人平放在地上。

華照雙眸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那半散不散的頭髮沾了不少塵土,一側額角磕出了一個又紅又青的腫包,衣襟凌亂。

“照……熙哥兒!”華大夫人從馬車上下來,朝華照的方向衝了過來,臉上寫滿了擔憂、焦急之色。

“人還有氣。”一個路人試探了華照的鼻息,高喊道,“前頭就是萬草堂,快把人送去萬草堂吧。”

華大夫人哭天喊地地朝地上的兒子撲了過去。

越來越多的路人往那邊圍了過去。

華大老爺急忙吩咐下人把躺在地上的華照擡去了不遠處的萬草堂。

一些路人散去了,也有些好事者追去了萬草堂,只把萬草堂圍了個水泄不通。

萬草堂的萬大夫急忙給昏迷的華照施救,探脈、施針、喂藥,可是華照始終昏迷不醒,甚至於還開始發起燒來。

他病得很急,不過區區半個時辰,就燒得越來越厲害,不但四肢急劇抽搐,甚至兩眼淌下了兩行觸目驚心的血淚,連萬草堂的夥計都嚇了一跳。

“華大老爺,華大夫人,”萬大夫無奈地對着華家人說道,“令郎這病來得急,高燒不退,陰陽離決,精氣乃絕,怕是命不久矣,神仙難救……”

華大夫人如遭雷擊,臉色比死屍還蒼白,身子搖搖欲墜,嘴裡喃喃念着:“陰陽離決,精氣乃絕……”

她一把抓住了丈夫的衣袖,眼神中驚魂未定,“這不是和……熙哥兒一樣嗎?”

王老大夫也說,華熙的脈象顯示他陰陽離決,精氣乃絕。

而且,華照與他大哥華熙一樣,都是雙目流血不止。

華大夫人心如刀絞,身子不住顫抖着,如風雨中的殘花,含淚的目光又看向了榻上的次子華照。

華照依然昏迷不醒,臉頰潮紅,四肢抽搐不已。

這一瞬,在華大夫人淚眼朦朧的眼睛中,華照的臉與長子華熙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她的兩個兒子都要死了嗎?!

一股寒氣自她腳底升騰而起,極速地瀰漫全身,眼底寫滿了絕望與心痛。

看着她這副樣子,萬大夫的神情中難掩唏噓之色,十八歲的青年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又有哪個父母會不心痛呢。

他正想說句“節哀順變”之類的話,就聽後方一陣打簾聲響起,接着是夥計恭敬熱情的聲音:“東家。”

萬大夫以及華家人都循聲望去,一襲桃紅色芙蓉纏枝紋刻絲褙子的顧雲嫆從後堂方向走了進來,天生彎起的脣角似乎噙着一抹笑。

華大夫人臉上露出一絲驚愕之色,沒想到這家醫館的大夫會是這麼年輕的一個姑娘家。

顧雲嫆徑直地走到了華大夫人跟前,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一樣?”

華大夫人想這位姑娘既然是這家醫館的東家,想來也懂醫術,又或者是家學淵源,家中有長輩通醫術,就如實說了:“照……他的病症與他大哥一模一樣。”

想到長子,華大夫人周身劇烈一顫,氣息急促,“他大哥也是一樣的症狀,高燒不退,四肢抽搐,兩眼淌血……大夫說,他大哥活不了多久了。”

“他大哥自小體弱多病,可他從小就身子康健,無病無痛,明明一早還好好地,剛剛忽然就發病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偏偏就是他們倆兄弟……”

華大夫人的眼角又淌下淚水,泣不成聲,悲痛欲絕。

旁邊的夥計也聽到了,同情地看着華大夫人。一家兩兄弟都得了絕症,這對夫妻未免也太慘了!

“他們的症狀一樣?”顧雲嫆若有所思地蹙眉問道,心想:莫非是傳染病?

可如果是傳染病的話,病的就不會僅僅是兄弟兩個。

華大夫人點點頭。

“敢問家中可還有其他人生病?”顧雲嫆又問道。

“就他們兄弟倆……病了。”華大夫人顫聲道,聲音更沙啞了,彷彿被粗糙的砂石磨礪過似的。

顧雲嫆從丫鬟手裡接過口罩戴上,正想去查看榻上的青年,腳下忽然踩到了什麼。

她低頭看去,就見地上有一隻紫色的葫蘆形荷包。

荷包的抽繩沒拉緊,荷包口露出一角淡黃色的紙……

這個荷包看着相當普通,可這淡黃色的紙張實在看得有點眼熟。

顧雲嫆駐足,附身把那個荷包撿了起來,抽出了那張淡黃色的紙,硃紅色的符文赫然映入眼簾,硃砂似血般鮮豔。

顯而易見,這是一張符籙。

若是從前,顧雲嫆根本就不會在意這麼張符籙,可過去數月中,經歷過這麼多事後,她學會了對此道的敬畏。

這個世界既然可以有太祖皇帝這樣的穿越者,也自然可以有玄學術法。

“這荷包和符籙可是令郎的?”顧雲嫆正色問道,瞳孔清亮如潭水,“從何處得來的?”

符籙?華大夫人與華大老爺皆是一愣。

華大老爺面色難看至極,含糊其辭道:“這是我兒子的未婚妻路三姑娘給的……就是常安伯府的路三姑娘。”

“我們今日是去路家下聘的。”

華大老爺故意含糊是爲誰下聘。

“好好的一樁喜事,怎麼會變成這樣!”華大夫人淚流不止,更嚥着捂住了臉,虛弱得彷彿隨時會暈厥過去。

路三姑娘豈不就是路芩?顧雲嫆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裡的符紙。

她知道路芩與韋嬌娘交好,莫非……

顧雲嫆心裡其實有了七八分把握,眼睫顫了顫,再三確認道:“也就是說,令郎從路家出來後不久就病了?”

華大夫人強忍着心頭的痛楚回憶了一番,面色如雪地囁嚅道:“小兒從路家出來時,還好端端的,能騎馬……剛剛忽然就在外頭暈厥了過去,墜了馬。”

顧雲嫆的眼神有些複雜,微微嘆了口氣:“我大概知道令郎爲何會病成這樣了……”

“路三姑娘是不是不同意婚事?”她單刀直入地問道。

“……”華大夫人紅腫的眼眸張大,悲愴的面龐有一瞬間的難看,如墨染般陰沉。

雖說在白雲寺相看那天路芩瞧着對華照的印象挺好的,但是下小定的時候,她就看得出來,路芩不願意了,那日是路二夫人強迫路芩來的。

對華大夫人來說,路芩是否願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親事成了就成,管這丫頭樂不樂意。

而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也由不得一個小姑娘家家做主。

華大夫人慘白的嘴脣微動,說不出口。

她若是點頭,豈不是承認長子華熙被路三姑娘給嫌棄了?!

只是想想,華大夫人就覺得心痛如割,柔腸寸斷。讓長子與那等粗俗無禮的勳貴人家的姑娘結親已經夠委屈他了……

華大老爺知夫人心思,僵硬地點了點頭,道:“小姑娘心性不定,一時樂意,一時又反悔了。”

“但路家長輩是願意的,今天兩家剛立了婚書。”華大老爺又補充了一句。

顧雲嫆心如明鏡,差不多確定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這件事的起因是路芩善變,答應了親事又中途想悔婚。

她以及韋嬌娘都跟顧燕飛都交好,這道符十有**是顧燕飛的手筆。

顧燕飛這個人一向是幫親不幫理,就因爲路芩不喜這門親事,所以顧燕飛就用這種方式破壞親事。

顧雲嫆緊緊地捏着手裡的那張符紙,眼眸閃爍不定。

靜默了半晌後,顧雲嫆淡淡道:“令郎會病,想必是路家不樂意這門親事,所以請人做了法。”

從前顧紜嫆是不相信做法畫符這種事的。

但是顧燕飛這些日子來所做所爲,一次次刷新了她的三觀,讓她不由去猜測顧燕飛到底是怎麼做到那些匪夷所思的事……

有一句名言說,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不管多麼難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所以,顧燕飛確實是通玄學術法,確實有那種超凡的能力。

“做法?”華大夫人雙眸一張,瞳孔翕動,“姑娘的意思是,路家請人對我兒子做了法,我兒子纔會生病?”

她潮紅的臉上淚痕縱橫,氣息微喘,脖頸中浮現根根青筋,既震驚又憤怒。

原來如此。

她的照哥兒明明身子康健,卻突然性命垂危,原來有惡人對他做法!

華大老爺也變了臉色,臉上驚疑不定,眉頭皺出了深深的川字紋。

“十有**。”顧雲嫆微微頷首,目光悠悠地看向了窗外,看向了顧府的方向,驀地吐出一句,“據我所知,路三姑娘與顧家二姑娘交好。”

她點到爲止,不再多說,並沒有去說顧燕飛的壞話。

但對於華家人來說,這一句也就足夠了。

“顧二姑娘?!”

華大老爺與華大夫人都聽說過顧二姑娘,那個連上清真人都折在她手上的顧二姑娘。

夫婦倆面面相看,有驚嚇,有恐懼,有疑惑,也有不安,更有對次子華照的心痛。

是顧二姑娘害了他們的次子?

“爲什麼?!”華大夫人的眼睛又瞪大了三分,嗚咽一聲,悲憤道,“難道就因爲路三姑娘不願意,顧二姑娘就要害我兒子?!”

“這也太過份了!”

華大夫人越說越激動,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

她用力地握住了華照的一隻手,平日裡溫暖有力的手,此時一片冰涼的汗溼,手指無力。

傷在兒身,痛在娘心。

華大夫人只恨不得代次子受罪。

華大老爺雖然也心疼兒子,卻比夫人多了一分理智,用一種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顧雲嫆,總覺得這位姑娘知道得未免也太多了。

顧雲嫆從容地迎視對方銳利的眼神,她說的只是事實,問心無愧。

再說了,有些事只要他們去查,肯定能查到蛛絲馬跡,也不過是他們之前沒想到他們親家會害他們的兒子罷了!

華大夫人悲痛不已,牙齒深深地咬着下脣,幾乎咬出血來,喃喃道:“那……我的兒子該怎麼辦?”

她的照哥兒該怎麼辦?

長子熙哥兒已經救不回來了,被好幾個大夫判了死刑,若是連僅剩的次子都出事,那她與丈夫該怎麼辦?

華家的香火該怎麼辦?

華大夫人的一顆心沉了下去,四肢冰冷冰冷,冷得徹骨,痛得鑽心。

“……”顧雲嫆沉默以對,櫻脣微抿。

她嘆了口氣後,吩咐萬大夫道:“萬大夫,你儘量先救着,把他的燒降下來再說……再這麼燒下去,我怕……”

“哎。”萬大夫也是嘆氣,眉頭深鎖。

那無能爲力的樣子看在華大夫人的眼裡,就和給長子判了死刑的王老大夫一模一樣。

這聲聲嘆息更像是有人拿着刀子捅了華大夫人一刀,又一刀。

“……”華大夫人心臟一陣劇烈的收縮,疼得她似乎連靈魂都被刀子給刺穿了。

華大夫人眼前一黑,捧着心倒了下去,任由黑暗將她徹底吞沒……

“大夫人!”

“夫人您怎麼樣了?”

一陣陣尖利的喊叫聲將華大夫人包圍,華家的下人們擔憂地朝她圍去,周圍亂作一團。

“我來看看。“萬大夫連忙上前給華大夫人探脈。

顧雲嫆面露悲憫之色,暗暗嘆息。

就因爲路芩不喜這門親事,她們就不惜犧牲一條人命嗎?!

這也太肆無忌憚了。

萬草堂的前堂裡,亂哄哄地忙做一團,好似熱鍋上的螞蟻般。

這一幕,也落入了不遠處某間茶鋪裡的顧燕飛與韋嬌娘的眼中。

韋嬌娘從昨晚到現在都坐立不安,忐忑難安。

雖說她相信顧燕飛,但是隻要一想到病重的路芩,不禁又慌又怕。

天剛亮,韋嬌娘就跑去了顧府找顧燕飛,顧燕飛就把她帶到了這裡。兩人在這裡已經喝了兩壺茶了,剛剛華家車隊往這裡過來時,韋嬌娘差點沒衝過去把人給教訓一通,可下一瞬就看到華照從馬上摔了下來。

顧燕飛喝了口香噴噴的大麥茶,摸着下巴,笑吟吟道:“阿芩應該能醒了。”

“太好了!”韋嬌娘心裡痛快極了,一口氣喝完了杯中的大麥茶,豪爽地把空杯子往桌上一放。

韋嬌娘壓低聲音湊在顧燕飛耳邊,指着萬草堂的方向問道:“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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