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歷1909年,亞美斯特利斯國,伊修巴爾。
靠着被沙漠的風沙吹拂和戰爭的洗禮而顯得粗糙泛黃的殘破牆壁上,易道人在胸口摸了摸後,從藍色軍裝中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拿出最後一根只有一點菸紙連接着,差一點就斷成兩節的香菸,苦笑一聲。
“這種殺人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易道人的身邊沒有任何人,所以他的感慨也不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況且,要是有其他人的話,易道人還不敢如此感慨呢。要是一不小心被監軍知道了,他就算省下一頓揍,也會被罵的狗血淋頭。
他的感慨,只是說給自己聽到。
易道人不是這個亞美斯特利斯國的人,或者也可以這麼說,他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易道人本是地球上華夏的一個二十來歲普通人,開着一家小超市,日子過得安安穩穩的,或許再過幾年就會相親結婚養小孩,和一般人一樣過完普通而平淡的人生。
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或許是天神的玩笑,或許是惡魔的惡作劇,易道人一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不是在自己的牀上,而是在一個路口躺着。
這可把易道人折騰的愣了,回過神來的時候還以爲是有人再和他惡作劇呢。
但是後來他就不這麼認爲了。
充滿異國風情的街道建築和五官深邃面容迥異於華夏人的行人,都讓易道人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而更不簡單的,易道人發現自己居然能聽懂那些異國人的話!
易道人敢對天發誓那些話是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言,更不用說學習過了。但是那些話傳到他耳裡後,他居然自然而然的就理解了含義!
迷惑間,易道人打算找人問問的時候,突然被一個闖出來的人撞了一下,然後在依稀間聽到一個老人喊着臭小子的時候,後腦勺撞到地面石板,昏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在一個叫查理的鍊金術師家中。
那一年,是大陸歷1905年。
“差不多四年了啊,也不知道那些混蛋和爸媽還記得我不......”將差不多要斷爲兩節的香菸放在手心,然後雙手合上,易道人眼神迷離了一下:“不過,就算記得我,我現在回去也認不出來了吧......畢竟,我進入這個屠宰場也差不多一年了。”
屠宰場,這個稱呼易道人沒有說錯一分一毫,或者說非常的恰當。
但是這個屠宰場屠殺的不是雞鴨豬狗,而是人!
去年,大陸歷1908年,伊修巴爾內戰越來越激烈的時候,亞美斯特利斯國的大總統金.布拉德雷簽署了3066號總統令,將國家鍊金術師投入伊修巴爾戰場。隨後,伊修巴爾人面臨的就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易道人,就是因爲如此來到伊修巴爾的。
當然,那時的他來到這個世界不過三年,無論如何也不會成爲一個國家鍊金術師。那種等級的鍊金術師整個亞美斯特利斯國也不過千餘人罷了,相對於幾乎有五千餘萬人的亞美斯特利斯國而言,可謂是萬中無一的精英人才!
易道人雖然還算精明,但是離那種萬中無一的精英,還是有不少的距離。
但是,易道人不是國家鍊金術師,查理是!
灰燼之鍊金術師查理,是亞美斯特利斯國抓捕罪犯最得力的爪牙之一,是個讓亞美斯特利斯國的罪犯都恐懼不已的存在。
在發現初來這個世界的易道人在被自己的孫子撞昏過去了之後,查理就把易道人帶到了自己的家中,出錢叫人治療。
也在那之後,從查理口中知道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地球的易道人,在無家可歸的情況下,在查理的家中住了下來,一直到去年代替查理來到伊修巴爾這個瘋狂的人類屠宰場爲止。
當然,如果是一般情況下,易道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機會代替查理成爲國家鍊金術師,但是那次徵召不同。
一直爲亞美斯特利斯國處理犯罪人員的查理在看到徵召令的時候,就知道了徵召令代表的含義......屠殺,赤裸裸的屠殺!
已經老了,已經想要過安穩日子的查理,最後將代表自己國家鍊金術師身份的懷錶和徵召令留在家中,消失了。
等亞美斯特利斯國的軍方人員找上門的時候,只有才學會一些基本鍊金術的易道人在查理的家中,於是,爲了逃避自己沒有徵召好國家鍊金術師責任的軍方人員便將學了一些查理的灰燼鍊金術皮毛的易道人冠之國家鍊金術師的名義,扭送到了伊修巴爾。
“嗞啦!”如同地球上電線漏電時候的聲音響起,同時還有藍色的電光在易道人手中閃過。等易道人張開自己的雙手的時候,只有一點菸紙連着的香菸已經恢復了出廠時候的嶄新模樣!
“理解,分解,再構成。鍊金術真是方便的能力啊,就像是自身成了一個萬能工廠一樣。”
鍊金術,是一種能夠改變物質的構成與外形,並且製造出另一種物質的技術,是能將知識轉化爲力量的魔幻技術。
其基本原則是等價交換,原材料與煉成的物質的質量與元素與必須是相同,比如說金屬只能煉成金屬,水只能煉成水相關的東西,金屬絕對無法煉成水或者木頭之類的東西。
煉成的過程分爲三步:理解、分解、再構成。
事先研究理解事物的構成,理解之後分解,最後在按照自己的理解再構成,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鍊金術!
但是要完成這三步,就需要鍊金術師有屬於自己的煉成陣。
煉成陣是成爲一個鍊金術師的基礎,鍊金術師的精神通過煉成陣連通自然中的力量來分析事物,理解事物,最後分解事物再構成。
但是每個鍊金術師的煉成陣設計都是不同的,除了代表力量的循環的圓以外。
所有的煉成陣,都是以圓型爲基本。圓形一定會有個中心點,聚集從圓周上集中到中心點的上升力,就是力量的循環等於同意的力量。另外圓形也表示煉成的過程或是作業時,所需要的時間循環,表示煉成時所需要的過程與物質的構成的構築式。
構築式是表示物質的構成與煉成過程的東西,將構築式與圓形結合之後,煉成陣就完成了,接着由鍊金術師把想法送入煉成陣中中,就可以發動煉成。
不過由於個人認知的不同,理解與構築式的構成方法不同,即使要煉成同樣的東西,各個鍊金術師所畫的煉成陣也都會不同,有的煉成陣會由圖畫與文字構成,有的則是以單純的陣型構成。
當然,能力足夠優秀的鍊金術師,可以用相對簡單的煉成陣來進行復雜的煉成,傳說中還有些人可以進行無陣煉成。
將煙塞到嘴裡,易道人又摸出防風打火機點燃後,深深的吸了一口,讓菸草的氣息衝入自己的肺中,再吐出。
其實易道人不是很喜歡菸草的味道,但是相比於此地氤氳的硝煙味和自己身上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易道人覺得還是讓菸草的味道瀰漫自己的全身好點。
“咔噠,咔噠......”
驀然,不遠處的牆角傳來了一個細碎的聲音。那是人在碎石上行走發出的聲音。
臉上浮現一絲苦澀的笑意,易道人微微搖頭嘆息後,將才吸了一口的煙合在掌心,讓繪有煉成陣的特製軍用手套將其包裹住。
細碎而凌亂的腳步聲中,一個褐色皮膚,紅色眼睛中滿是恐慌和怨恨,穿着伊修巴爾人民族服飾的男子持着一把老舊的槍械從牆角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看到穿着軍裝的易道人之後,面色一變,直接擡起槍對準了易道人!
不過還未等他扣動扳機,易道人身形一晃躲過了槍口,手中突然閃起和電光沒有多少區別的煉成反應,隨後涌出一道帶着暗紅光澤的煙霧飛快的瀰漫到男子身邊,將其裹住!
“啊~”男子發出刺耳無比的慘叫聲。
帶着暗紅光澤的煙霧有着讓空氣扭曲的焦灼熱量,所以被煙霧裹住之後,男子就像是被扔到了火裡面烤着一樣,而那些煙霧更是隨着他的呼吸進入他的喉嚨鼻腔,刺激他嬌嫩脆弱的體內組織!
“希望你的信仰,能與你救贖。”低聲祈禱後,易道人利落的拔出腰間的手槍,對準痛苦慘叫,聲音越來越沙啞的男子扣動扳機。
“砰!”
猩紅的鮮血與類似豆腐的大腦組織飛濺,眉心中槍的一個男子眼中帶着無盡的不甘和怨恨仰面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沒有殺人時的恐懼,沒有殺人時的不適應,易道人只是遺憾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菸頭。
殺人的恐懼和不適應,這種只會讓他在戰場上走神,成爲戰死人員名單上的一個數字的情緒,早被這個屠宰場給消磨掉了。
他所會做的,最多就是會祈禱對方能得到對方所信仰的神的救贖......當然,那只是他殺了對方的時候。
雖然沒有了恐懼和不適應,但是作爲人,親手殺了同類之後畢竟還有兔死狐悲的感覺。這種感覺,就需要祈禱對方能得到救贖來安慰了。不然,他擔心自己會成爲一個只知道殺人的機器!
雖然易道人現在已經對殺人有些無所謂了,更親手殺死了數百個伊修巴爾人。但是無所謂的殺人......他不覺的自己是個喜歡殺人的瘋子!
“咔噠......咔噠......”
又是踩在碎石上的細碎腳步聲被伊修巴爾幾乎不會消停的風沙帶來,讓準備將手槍收起的易道人眉頭緊皺了一下。
傾聽一會兒後,他靠牆做出戰術姿勢,不過心卻沉了下來。
“該死的,怎麼會突然來這麼多人?我來這裡休息的時候已經檢查過了,周圍應該沒人才對的啊!”
易道人不是強大的國家鍊金術師,他只是會一些灰燼之鍊金術皮毛的三流鍊金術師而已,即便是通過戰場的刺激強化了許多,充其量也就是二流,面對複數的敵人,他除了苦戰更多的可能是陷入被殺而死亡的絕望!
更糟糕的是,已經狩獵了一天的他,剛纔輔助他殺死伊修巴爾人的香菸就是他用於施展灰燼之鍊金術的最後材料,手中的槍也只有三顆子彈了!
“如果羅伊·馬斯坦那個混小子肯教我炎之鍊金術多好,同屬於操控火焰的鍊金術,即便是構築式不同也可以讓我比現在好許多,強許多吧!”嘴裡低聲碎碎唸的抱怨後,易道人又在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中閉緊了嘴。抱怨一下可以讓他放鬆一點,但是要是暴露了自己,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說真的,易道人確實很想得到炎之鍊金術,只是他也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鍊金術師有着非常深厚的流派情節,就如他原來世界的華夏古代門派分別一樣,屬於流派之間的秘密絕對是不會對外人宣傳的。羅伊·馬斯坦的炎之鍊金術,就是某個流派的鍊金術。
而羅伊·馬斯坦,是易道人在進入這個屠宰場之後認識的,封號焰之鍊金術師的強大國家鍊金術師,同時也是亞美斯特利斯國軍人,軍銜少佐。
驀然,細碎的腳步聲消失了。
眉頭皺的更緊,易道人緊緊的握着手中的槍,額頭慢慢的滲出了汗水。
“唰!”
一道藍影帶着一個閃亮的物品閃過,落在地上,隨後一個詫異的聲音響起:“易?”
熟悉的聲音讓差點扣動扳機的易道人鬆了口氣,然後無力的倚着牆坐了下來。
“修茲,原來是你啊!”
“發現了一個伊修巴爾人往這裡進來,然後又聽到了槍聲,所以跟過來看看。沒想到你也在這裡。”一個帶着眼鏡,面容中難得的沒有屠宰場中的人冷漠黯淡的男子從牆角走出,拾起地上用來刺探情報的外套和鏡子後,慢悠悠的向易道人走來,瞥了一眼地上沒有香菸的煙盒後,也有樣學樣倚着牆坐下。
男子叫做馬斯·修茲,士官軍校畢業的精英軍人。
無力的扯了扯嘴角,易道人笑道:“那我可真是幸運,要是再來一個伊修巴爾人的話,我差不多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馬斯·修茲沉默了片刻,苦笑道:“這是戰爭啊。”
“戰爭?”帶着不屑的語氣扯了扯嘴角後,易道人也不再說什麼,只是仰頭看着蔚藍的刺眼的天空和潔白的刺眼浮雲。
戰爭,那是差不多有攻守能力的雙方纔會用的名詞啊!而這裡,不過是個殺戮名爲伊修巴爾人的屠宰場罷了!
不過易道人也知道自己沒有立場說什麼,畢竟他也是屠殺者中的一員,於是只是看着無論發生什麼都澄澈的天空和乾淨的白雲發呆。
易道人不說話,馬斯·修茲也無話可說,尤其是看着不遠處倒在地上,散發着濃重血腥味的伊修巴爾人的時候。
在兩人無言的靠着牆休息了不久後,又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叫正迷茫的看着天空易道人馬上坐正身體,握緊手中的槍。
但是一握槍,易道人握槍之時馬上就想起自己的槍只有三顆子彈了,不由心中埋怨自己剛纔居然一時放鬆過頭,忘記了問馬斯·修茲還有沒有多餘的子彈,居然在現在聽到腳步聲後纔想起來。
“修茲,你還有多餘的子彈嗎?我只有三顆了。”
“只有三顆子彈?”再次瞥了一下一邊皺巴巴的煙盒,馬斯·修茲默默的將戰術腰帶上的彈夾取下兩個給易道人:“先給你兩個吧。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過來的應該是羅伊他們,我和他約定了在這個地方碰面。”
“馬斯坦少佐他們?”接過彈夾正準備換上的易道人愣了一下,然後繼續褪出只有三顆子彈的彈夾,將馬斯·修茲給他的彈夾換上。他們用的槍都是亞美斯特利斯國的制式槍,也不擔心子彈的型號問題。
就在易道人換好手槍彈夾後,一男一女兩個穿着亞美斯特利斯國制式軍裝的人從牆角走出。
“羅伊,霍克艾少尉!”看到兩人後,馬斯·修茲起身上前打招呼。
“你們好,馬斯坦少佐,霍克艾少尉。”看清確實是自己人後,易道人也隨着馬斯·修茲一起打招呼。
來人正是他也認識的羅伊·馬斯坦和羅伊·馬斯坦的搭檔莉莎·霍克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