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紫鉉神槍躥入海底,楚揚手一僵,心頭隱隱浮現不安,他扯動脣角,勾起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洛玉,你又想玩什麼?”
半響,海底沒有傳來任何迴應,只有赤水微微盪漾,在船側漾開一層層漣漪,心越來越沉,笑容僵在臉上,緩緩落下。
手,攥住船弦,手背青筋凸起,臉上浮起一抹輕嘲,身體一滑,倚在船弦之上,擡頭望着赤日,有些晃眼。
譁——,輕微的聲響,身下之船晃動了一下,楚揚將目光從赤日上收回,扭頭懶懶瞥了一眼,只這一眼,鳳眸大睜,霍然起身。
紫色槍桿之上,頂着一枚赤色之蛋,蛋殼光滑,海水沒在上面留下半點水漬,楚揚呆愣當場。
叩!紫鉉神槍等了好一會,也不見船上之人有半點動靜,不由得不滿地敲擊船側,若是提醒之後,他再不行動,自己都帶着主人離開。哼,數十年沒見的人,果然靠不住!
楚揚被敲擊聲驚醒,立即俯身,忙不迭地抱起堪比他腰粗的巨蛋,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船面上,而這時,一道紫光亮起,衝入蛋殼之中,一閃而沒,是紫鉉神槍!
眸光一閃,楚揚終於確定,眼前這顆熟悉無比的巨蛋就是洛玉,腦海中頓時浮現無數畫面。
拍賣場上包間裡,他被巨蛋砸中腳尖,惱羞成怒地出口威脅,要將它煮了吃……
洞府之內,他欲與巨蛋締結靈寵契約,威脅利誘齊齊上陣,巨蛋卻是死活不一……
煉丹之時,他將巨蛋丟棄浴桶之中。那還是子熠定製的加蓋浴桶,巨蛋在裡面嘭嘭嘭的砸着桶蓋……
海妖圍城之時,他親手將巨蛋丟出城外,丟向城外巨龜,海妖一陣哄搶……
海底,一張滿臉污泥的臉,晶亮的雙眸。旋即一道紫電劈向他的額角。醒來卻發現被扒光了衣服……
俊顏上,一陣青一陣白,指腹摩挲着蛋殼。楚揚苦笑:“你說忘記了我們之間的過往,是真的忘了,還是因爲我當初的行爲而生氣?”
手下的巨蛋沒有迴應,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楚揚搖搖頭,抱着它走向船艙。早在十年前,她帶着他們衝入赤海躲過三頭怪的追殺之時,他就該想到洛玉就是出自赤海的‘神獸蛋’,是他太笨了!
打開房門。取出浴桶,將僅剩的一瓶靈液其中,而後輕輕地放入巨蛋。這一次。他沒有把桶蓋蓋上,而是將桶蓋收入儲物器中。
船面上傳來響動。楚揚立即閃身出了房間,見黎戈一臉凝重,心,猛然一沉,但他並沒有開口問結果,而是取出一片花瓣遞過去,道:“先生,這片花瓣能幫你去除赤海的死氣。”
目光落在散發柔光的花瓣上,黎戈點點頭,取了花瓣,開口道:“我雖然沒能殺死他,但他已被我重創。身處赤海之中,他存活的機會不會超過三成,但你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晚輩銘記先生恩情。”楚揚正色,長揖到底,而後起身,目中殺氣凜然,“只要此界封印不解開,此人便無法離開此界。若是再次遇上,我一定會不計一切代價殺死他!”
星眸中流露出不贊同的神色,黎戈搖頭:“他身上的保命手段太多,你的修爲還低,下次遇到他,一定要遠遠躲開,不要莽撞。”
聞聽此言,楚揚心中微微一暖,但他剛剛做的決定卻沒有因此而改變,眸中閃過銳光,這件事本該由他自己來承擔,不管難度有多大。
似乎看明白了他眸中的堅定,黎戈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去船艙裡療傷,靈船停留在原處,沒有前行。
第二日,楚揚看見靈液沒有被吸收分毫,巨蛋自然也沒有什麼變化。
眉頭一蹙,沉吟片刻後,楚揚將巨蛋取出,擺放在牀頭,每隔三個時辰往蛋殼裡輸入一次靈力。
自從進入赤海之後,對赤海心有餘悸的白玉麒麟,整日呆在靈寵空間裡,實在有些無聊,便傳音問道:“你們還有多久才能抵達目的地?”
“不知道。”楚揚的聲音懶懶的,但他一向是這副腔調,無法看見外面情況的白玉麒麟並沒有發現異樣,反而對這個回答有些不滿,只是它也無可奈何,於是換了一個話題。
“你最近都做了什麼?”說完,它又趕忙加了一句,“若是什麼修煉,看海,曬太陽的之類的,就不用重複了,我已經聽煩了。”
楚揚明顯停頓了一下,就在白玉麒麟以爲他不會回答之時,他突然吐出兩個字,驚得它直接跌倒。
“孵蛋。”
嘭!楚揚聽到靈寵空間裡的動靜,脣角勾起一抹笑容,任由它在靈寵空間裡一個勁追問,卻直接關閉了與白玉麒麟的神識聯繫,而後閉目調息,不知何時,身體一歪,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中,洛玉感覺到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股暖洋洋的靈力輸入體內,而這股暖洋洋靈力在滋養她身體的同時,卻也衝擊了她本在修復的經脈,分外痛苦。
而且,每當她恢復得差不多之時,一股新的靈力就會被輸入進來,疼得她死去活來,她暗暗發誓,出殼後,一定將輸入靈力之人一頓胖揍!
每當誓言一發完,洛玉就疼得暈了過去。
這一日,洛玉又醒了過來,過了好一會也沒有新的靈力輸入進來,她暗暗鬆了一口氣,同時決定,不能再這麼緩慢的恢復了,就算效果差點,但總比這每日煎熬,經脈被反覆衝破要來得好。
決心一下,洛玉閉上雙眸,全力吸收赤殼,紅光微微亮起,血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薄,變得透明,隱隱透出一個蜷縮的人修……
突然,洛玉覺得有些不對勁,似有什麼壓在她的身上,之前沒感覺那是有赤殼隔着,如今赤殼即將被吸收殆盡,赤殼薄如蟬翼,重力立即壓在她的身上。
雙眸猛然睜開,但她身體是蜷縮着,仿若在母體之中一般,那重物壓在身上,除了白色衣角,她什麼也看不見,但那透過來的溫熱氣息告訴她,壓在她身上的必定是一個人,或者化形妖修,否則不會穿衣服。
此刻,渾身不着一片衣物的洛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又羞又窘,她顧不得吸收最後那一層薄如蟬翼的赤殼,蜷縮的雙腿繃緊,猛然伸直,雙腳踹向趴伏在身上之人——
沉睡之中,楚揚突然感到腹部一痛,瞬間清醒,但此時已經晚了,那股大力直接將他踹飛了出去,而剛剛睜開的鳳眸,映入一片晶瑩的肌膚,還有兩朵殷紅的……鳳眸瞬間睜大,而此時錦被掀起,將一片旋旎全部遮掩起來。
嘭!楚揚摔落牀下,他沒覺着疼,只覺得嗓子有些發乾,喉結不自禁地滾動了一下。
“流氓!”攏着被子靠牆坐着的洛玉氣得滿臉漲紅,若非最後認出他來,那一腳恐怕還要往下數寸,那他此刻絕無法像現在這般舒坦地躺着地上,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看夠了沒有?”一息之後,那人還沒有反應,洛玉氣得抓起一側枕頭砸了下去。
枕頭砸來,楚揚終於清醒過來,翻身躍起,避開枕頭,同時背過身去,低低笑了一聲:“你也看過我,正好扯平。”
“我還給你留了一件底褲!”洛玉被他氣得熱血直衝頭頂,張口大喊,話一出口,她更是又氣又惱,心中一股悶氣被堵得上不去下不去,無處發泄的她猛一握拳,砸向牀板——
嘭!牀板被一拳砸出一個窟窿,咔嚓聲響起,窟窿周邊的牀板紛紛碎裂,洛玉傻了眼,她剛剛很用力嗎?
那破碎塌陷的牀板在告訴她,她確實很用力,但此刻靠牆攏着錦被的洛玉,除了隨着牀板一塊掉落外,沒有別的辦法,除非她準備在躍起時被某人再看一次。
可惡,都怨他!就在洛玉咬牙切齒之時,一道身影撲來,杏眸大睜,瞳孔一縮,她擡手劈過去,被子同時往下一滑,耳邊卻傳來一道黯啞的聲音,“別動,你若是不想摔下去的話。”
手一頓,腰間一緊,她被連人帶被一塊抱起,就在這一剎那,嘩啦一陣聲響,木牀徹底塌陷,一地碎末。
也不知何時落了地,緊貼着牆跟站立,錦被緊緊攏在身上,還有腰上越來越收緊的雙臂,他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氣息交融,髮絲糾纏,耳邊響起急促的呼吸聲,洛玉面紅耳赤,張了張嘴,喚道:“楚揚……”
這一聲似乎驚醒了他,他仿若觸電一般鬆開了雙臂,衝向房門,在房門打開與關閉之間,只說了一句話。
“將衣物穿上。”聲音低沉,又透着嘶啞,似乎壓抑着什麼。
哐當!房門緊閉,洛玉臉上的熱度好一會才降下來,目光轉動,掃視一圈,頓時傻了眼。
房間裡除了破碎的木牀,便只有一桌一椅一蒲團,哪來的衣服?
“楚揚,你這混蛋!”洛玉張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