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羅府闔府歡慶,在羅生堂聽事的羅玉姮收到府裡傳來的信息,拋棄馬車,獨自騎馬,快馬加鞭的回了羅府。
羅逸琛醒了,沉睡了四年的羅逸琛醒了。
羅玉姮飛身跳下馬,一路狂奔至洛羽小渚,婢女將大門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羅玉姮撥開人羣,跑到房間,羅逸琛半靠在軟枕上,梅若正在爲他把脈,羅玉姮的眼淚當時就流下來了,她站在房門前竟然挪不動腳步,羅逸琛似有感應,他一回頭,看到無聲哭泣的羅玉姮,羅逸琛的身子還很虛弱,他想衝着羅玉姮招招手,卻沒有力氣擡手,他衝羅玉姮眨了眨眼睛,羅玉姮胡亂的擦了一把眼淚,快步走到羅逸琛身邊。她跪坐在牀榻上,看着羅逸琛,臉上帶着笑,眼裡流着淚。
梅若鬆了羅逸琛的手腕,羅玉姮慌忙問:“哥哥怎麼樣?”
梅若難掩激動,說:“一切都很好,體內的毒也都祛除了,只是身子有些虛,慢慢調養就好了。”
羅玉姮握住羅逸琛的手,像哄孩子似的,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危羅逸琛:“沒事了,大哥,你沒事了,你真的沒事了。”
剛剛甦醒,羅逸琛還未適應自己的身體,他努力捏着羅玉姮的手指,對她眨了眨眼睛。
羅玉姮又激動又緊張,她坐在下方緊緊地握着羅逸琛的手,生怕他會隨時消失一般,因爲用力,羅逸琛的胳膊以一種很怪異的姿勢掛在牀沿,她雖看着羅逸琛,卻絲毫沒感覺到他的不舒適,梅若擦了擦溼潤的眼角,拍了拍羅玉姮,故作輕鬆的說道:“傻丫頭,你這樣拉着你大哥,你看看他的胳膊,多難受啊。”
羅玉姮這才意識到羅逸琛的不舒服,梅若起身,讓她做到牀邊,對她說道:“你放心,你大哥是真的醒了,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你大哥以後會一直陪着你的。從此以後,你便不在是一個人了。”
羅玉姮把羅逸琛的手捧在心口,一個字說不出來,只是無聲的哭泣。
羅逸琛渾身沒力氣,他張了張嘴,沙啞的嗓子裡擠出兩個字:“不哭。”
羅玉姮不住的點頭,“不哭,不哭,不哭。”
“你這個樣子,只會讓你大哥更難受。”羅榮皓大步走進來,說道。
見到羅榮皓,羅逸琛的眼角也溼潤了,他雖沉睡了這麼多年,可他仍記得他爹孃死在他面前的場景,如今,羅家也只剩他們三人了。
羅榮皓走到羅逸琛身邊,情緒也有些激動:“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昏睡的這些年,可苦了這丫頭。”
羅逸琛心疼的看着羅玉姮,羅榮皓說道:“如今,我們一家算是團圓了,”羅榮皓難掩喜悅之情,走到人前,大聲的說道:“今天公子醒了,全府重賞。”
大家歡慶之際,齊聲恭賀,羅府,一片歡聲笑語。
從羅府門前經過的人不僅側目,這羅家是又出了什麼大事,好奇之餘,羅家大門打開,管家帶着幾個小廝,一邊撒着碎銀子,一邊高喊着:“羅家大公子醒了。”
下午,羅家商號、羅生堂以及和羅家往來的親朋好友,齊齊來祝賀,羅榮皓在前廳應付着,羅玉姮在院子裡照顧着羅逸琛。
羅玉姮小心翼翼的喂羅逸琛喝湯藥,看着羅逸琛的眼睛裡都泛着星星,許久沒見羅玉姮這麼開心了,謹言和梅若也是嘴角含笑。
梅若打趣道:“你這丫頭,看你大哥的這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照顧的是你的情郎呢!”
“梅姨現在越來越會胡說了。”羅玉姮笑道。
這半日,羅玉姮把身邊增加的人一一介紹給羅逸琛,又避重就輕的說了一些這幾年間發生的大事情,唯獨對他和許墨即將各自成婚和羅榮皓的身份隻字不提。
休息了半日,羅逸琛慢慢能講話了,只是聲音還有些嘶啞。
“這些年,有勞梅姨照顧姮兒了。”
“大公子客氣了。”
羅逸琛看着羅玉姮,說道:“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爹、娘、二叔、二孃和軒明泉下有知,一定感到欣慰的。”
羅玉姮說道:“大哥醒了,我就不覺得辛苦了。”
“許將軍想來拜見大公子。”福管家進來說道,“三爺,讓問問小姐的意思。”
“許墨嗎?讓他進來吧。”羅逸琛說道。
福管家看了看羅玉姮,羅逸琛已經答應了,她也不好再阻攔,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許墨一進門便看到了羅玉姮,羅玉姮用眼角的餘光掃到他的身影,他走到羅逸琛牀前,說道:“今日聽到你醒來的消息,我就匆匆趕來了,醒了便好,恭喜大公子。”
羅逸琛笑道:“你何時變得那麼客氣了,還同姮兒一樣,喊我大哥吧。”
許墨看了看羅玉姮,她低頭攪着碗裡的藥,並未看他。
“他們叫你許將軍,想來在戰場上,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威望。”羅逸琛說道。
許墨無奈的笑了笑:“我倒更希望自己只是尋常百姓。”
“慕容公子來了。”福管家進來說道。
“慕容公子?”羅逸琛昏迷前,和慕容韓宇也只是打過幾次照面,未有印象。
羅玉姮攪着藥的勺子一頓,她看了看許墨,又看到羅逸琛,對福管家說:“讓他進來吧。”
羅玉姮把藥碗給了謹言,走到門口,慕容韓宇的一隻腳剛踏進房門。
“你怎麼現在纔來?”羅玉姮親暱的問道。
慕容韓宇一愣,她何時與他如此親近了,一轉頭,看到受傷的許墨,隨即便明白過來了,心底淌一絲涼意,但還是笑道:“我得到消息便趕來了,無奈來羅家的人太多,馬車在半道上堵住了。”
羅玉姮的嗔怪,慕容韓宇的解釋,羅逸琛皺起了眉頭。
羅玉姮帶慕容韓宇到羅逸琛的牀前。
“許將軍。”
“慕容公子。”
兩人客氣之後,羅玉姮對羅逸琛介紹道:“這位是慕容韓宇,恆裕的主事。”
羅逸琛欠了欠身子,慕容韓宇躬身,道:“韓宇唐突來此,還請羅公子見諒。”
羅逸琛禮貌的回道:“慕容公子客氣了,請坐。”
羅逸琛看了看羅玉姮和許墨,兩人神情都很不自然,而羅玉姮又似和慕容韓宇有親近之意,氣氛有些尷尬,梅若想打破着冷寂的氛圍,開口對羅玉姮說:“姮兒,你大哥剛醒,身體還未恢復,需要休息,若再進來你的一兩個朋友,你大哥的身體可是要吃不消的。”
許墨不想羅玉姮爲難,對羅逸琛說:“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
羅逸琛笑笑,沒多做挽留。
慕容韓宇也站起身來,對羅逸琛說道:“羅公子好好休息,韓宇改日再來拜訪。”
羅逸琛點了點頭,羅玉姮說道:“我去送他。”
他?許墨和羅逸琛同時看向羅玉姮,羅玉姮卻移步站到了慕容韓宇身邊,許墨受傷地看着她,她願意和他親近,說明他是個值得託付的人,只要她好他便安心。許墨自我安慰着,轉身出了房門。
慕容韓宇對羅逸琛行了一個拱手禮,便和羅玉姮並肩出門,羅逸琛的眉頭鎖得更深了,他詢問似的看了看梅若和謹言,謹言抿着嘴,梅若也只是無奈的嘆了一聲氣。
羅玉姮和慕容韓宇出了門,慕容韓宇自嘲地笑了笑,“羅小姐,我又被你狠狠的利用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