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林家別院(2)

林家的宅子建在一個小山坡上, 四周種滿翠竹,山腳是一灣清清的溪流,底下的鵝暖石被水沖刷的磨去了棱角。一個石板搭的拱橋立在上面, 顯現着鄉村獨有的氣息。凌落舉目四望, 感嘆道:“真是一處世外桃源啊!”

進了林家宅子的大門, 便有一隻長着泛着絲綢般光澤的黑毛的又高又帥的大狼狗朝着兩人猛吠, 秋意聞聲便有些害怕的問看門的家丁:“這狗會不會掙脫繩子咬人啊?”

那家丁笑道:“不會的, 黑子只咬壞人。”他說着,又朝黑子道:“黑子,別亂叫, 當心嚇壞小少爺的客人,到時候, 看不把你宰了!”那黑子似是聽懂了一般, 叫了一聲便轉身趴在窩裡, 雙眼盯着大門一動不動。那家丁看黑子安分了,又朝兩人道:“咱們黑子最通人性了, 你只要同它說說話,跟它處一處,就能領着它玩兒去了。它最喜歡的就是咱們小少爺,因爲小少爺總給它吃好吃的!”

凌落笑着又朝着正廳走去。此時,有丫鬟上來道:“是淩小姐吧, 您且坐坐, 少爺在更衣, 一會兒就來。”

凌落應着, 便進了正廳。這正廳與一般的廳不太一樣, 從裝潢上看,頗具東南亞風格。引着凌落進門的丫鬟對凌落笑道:“這種裝潢風格是來自婆羅洲的, 淩小姐怕是沒見過。”

凌落聽着丫鬟有些傲氣的話,扯扯嘴角便朝丫頭道:“恩,你去忙你的吧。我坐這兒等等就是。”凌落不欲與她多講,便斷了話頭,端端莊莊的坐在那兒品起茶來。茶是普洱,凌落品的津津有味兒。

那丫鬟見此處沒她什麼事兒,便撇了撇嘴離開。

從來少講人小話兒的秋意竟偷偷抱怨起來:“林家的丫頭也欺人太甚了吧。”

凌落喝着茶道:“與她一般見識做什麼?哪家沒一兩個這樣的丫頭?”兩人正說着話,又有丫鬟來請:“淩小姐,我家小少爺請您移步晨曦閣。”。

凌落點點頭,便起身隨着丫鬟而去。走過抄手遊廊,便是一片屋宇,那丫鬟卻不停步,徑直帶着凌落穿過一片桃樹林,走過一座石拱橋,便來到一處養着雞鴨鵝跟前兒種着莊稼的屋宇跟前兒。那丫鬟在一處拱門上書“晨曦”二字跟前兒便不動了,嘴裡道:“這就是晨曦閣了,淩小姐進去吧!”

凌落心生好奇,便擡腳往裡走,越走越是喜歡這一處地方。這晨曦閣雖位於北方大家別院,但佈局卻很是具有南方農村的味道。溜青的瓦蓋在雪白的牆上,牆跟前兒伸着長長的房檐兒,房檐兒下是寬寬的檐廊,檐廊前則是一道道條石鋪的路。路用半人高的籬笆攔着,籬笆上爬着綠油油的蔓藤,幾叢翠竹錯落的掩映這莊稼地,真真顯得如同那武陵人家一般。

一個小廝跑過來道:“淩小姐來啦?快屋裡請,我家少爺剛看過大夫,如今吹不得風,便只得讓小的來請,小姐可別見怪。”

凌落笑道:“你嘴巴倒甜。對了,你家少爺怎麼了,方纔不還好好的,如今怎麼看起大夫來了?”

那小廝笑道:“嗨,還不是我家少爺鑽了玉米地兒,不知道給什麼刺激了,起了一身的紅疹子。幸而咱們這兒大夫說不礙什麼,那玉米水煎藥,一帖就好。”那小廝直言直語,聽的秋意直捂嘴。凌落聽聞林晨涵沒事,也暗想定要好好笑話笑話他才罷。

三個人穿過會客的正堂,來到一處天井裡,這天井嚴格說來也算不得什麼天井,因爲沿着檐廊朝右走,便又能出了去。三人順着檐廊走來到與正堂相對的屋門前兒,那小廝便停下朝裡道:“小少爺,凌姑娘來了。”

裡頭悶悶的道:“進來!”

那小廝便掀開門簾兒讓凌落進去。凌落進門,便見林晨涵則牙咧嘴的往身上撓。凌落見他這副慘樣兒便也收起打趣的心思,只道:“到底是怎麼了?把你都癢成這樣兒了!”

林晨涵吸氣道:“哎,我胳膊和背上都起着疹子,撕……好癢,說着又往手臂上撓。”凌落見狀好奇的走上前,掀起他的衣袖一看,紅紅的小細疹子上是一道道比疹子更紅的抓痕。林晨涵還要在撓,凌落擡手就是一巴掌:“瞧瞧,都給你抓成這樣了,還撓,比個小孩子都還要嬌。”她一面兒說着一面兒問:“你這兒,有清涼油沒?”

林晨涵齜着嘴抱着手臂,迅速從一旁的抽屜裡拿出一個做工古樸的盒子道:“這裡頭的清涼油是從安南和婆羅洲亮出來的。紅色琉璃瓶是安南的貢品,藍色琺琅瓶兒的是婆羅洲的貢品,你自己挑。”

凌落咂舌,就一清涼油還分婆羅洲的和安南的,還拿在民間能換上幾百瓶大夏產的清涼油的瓶子來裝,真真是奢侈。她兀自嘆着氣,回憶起現代的時候聽聞的馬來西亞的清涼油能治皮膚瘙癢之症,便拿小匙瓦了些婆羅洲的清涼油,又拿那細細小小的兔毛刷子刷了抹在林晨涵長了紅疹之處。林晨涵頓覺手臂舒服了許多,只是這樣一來,背上的瘙癢便顯得明顯起來。

凌落看出他的彆扭,便喚來小廝,讓他爲林晨涵上藥。林晨涵感激一笑道:“從這天井的過道過去是我的書房,你去看看書!”

凌落應着出去了,卻沒去書房。有這樣的美景不賞,豈不是太浪費?凌落領着秋意便直直走至那堂屋外頭,卻見那條石道路盡頭立着煙囪的廚房上炊煙裊裊,凌落便領着秋意走了過去。

那個在竈前忙活的小廝聞聲擡頭,竟是領着她們去林晨涵房間的那個。他咧嘴一笑:“小姐怎麼到這兒來了?”說着從一旁的鍋子裡撈出兩根玉米遞給凌落和秋意道:“這玉米是陳大爺家的糯苞米,可香甜了。城裡頭吃不到!小姐和姑娘都嚐嚐,待會兒烤玉米好了。就給您們送來。”他說罷,又埋頭煎藥。

凌落想起一事兒,便低聲問道:“你們院子裡怎麼連一個丫鬟也無?”

那小廝咧嘴道:“咱們小少爺從來都不喜歡那些丫頭近身,從小就不愛用丫頭,所以他院子裡都是小廝。”

凌落若有所思,沒想到那林晨涵竟與外表的紈絝這樣截然不同。她又道:“這樣啊。我見你們這宅子都是田園風光,真是漂亮!”

“可不,咱們老爺說,等他衣錦還鄉後,就在咱們這兒種種地什麼的,又淳樸又安逸。們小少爺也可喜歡了,向老爺討這處宅子討了好幾次都沒討着。”那小廝一頭說着,一頭將藥倒在碗裡,橙黃的湯汁散發着清鮮的香氣。

凌落笑說:“這藥聞着倒香!”

那小廝說:“可不是!咱們這兒的大夫一向如此開的藥不必別的大夫,香的連小孩子都愛爭着喝!”

待小廝服侍林晨涵喝完藥時,他便已覺着不再瘙癢難受。他笑着道:“着清涼油效果倒好,沒多久就不癢了。這帖藥下去,我呀就算是解脫了。”他感嘆完,也不管凌落盯着他的眼神兒是多沒好氣,都只做渾然未覺的嚷嚷着叫下人擺飯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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