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根本無需藉助火光便能在黑暗中自由穿行，芊芊一邊感嘆着未知生命真是方便，一邊四處查看着。
陳腐的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黴味，幾座破敗的大廳由能夠讓四人並行的通道串聯起來，牆壁上用以固定照明物的石槽裡如今充斥着漆黑的雜質，偶爾能看到一兩節腐朽發黑的木條，但已經無法點燃了。
一段下行的通道之後，連外界隱約傳來的風聲都被完全隔絕，一片死寂。
時間已經殺死了一切，包括牆上斑駁浮雕所記敘着的豐功偉績。
無暇感嘆人類的脆弱，芊芊的心沉了下去——兩具殘缺不全的骸骨倒在地上，其中一具的手骨還緊緊握着一把完全被鏽蝕包裹的長劍，這顯然不會是那些傭兵的武器，而骸骨覆滿沉積物的骨骼上，有着許多明顯的新傷痕。
芊芊倒吸口氣，低語道：“亡靈！”
艾澤拉斯最恐怖的異物之一，即使到了異界也依然令人膽寒。
芊芊有自信對付十來具食屍鬼或骷髏，但亡靈向來喜歡扎堆，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有高級亡靈、甚至亡靈大軍在等着她自投羅網。
“愛麗絲？”
已經萌生退意的芊芊轉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孩，她想提議暫時退出遺蹟，至少等等看那些炮灰的情況再做決定。
愛麗絲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銀髮的小小少女一言不發的越過芊芊，向着黑暗中走去。
芊芊猶豫了片刻，舉着火把追了上去。
……
一路上散落在地的骸骨顯示着炮灰傭兵們的路程並不順利。芊芊默默數着，當路過第八具骸骨時，她在地上看到了血跡，倒在轉角隱蔽處的骸骨顯示着它是發動偷襲的一方，而會偷襲也意味着至少有低級的智力，這些亡靈或許比想象中更難對付。
通道變得狹窄起來，只能容納兩人並行了，而兩側的牆壁上則有了新的變化——斑駁的浮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鏤空的石龕，小的能放下一個罈子，而大的能橫臥一具屍體。
顯然，這是公共墓室，芊芊心想就算下一個拐角突然遇到一整隻亡靈軍隊也不會讓自己吃驚了。
一路上四處散落着破損的盾牌和折斷的箭枝、更多的骸骨雜亂地倒在地上，芊芊的預感似乎成真了。索幸還未見到傭兵的屍體，她如此安慰着自己。
第四十具骸骨，炮灰們幹得漂亮！
要是讓芊芊單挑到這裡，就算不受傷也會喪失大部分體力。
第四十七到六十一具骸骨，密集地出現在了一間滿是石龕的小廳中，兩隻炮灰撲街了。
第一具乾屍，又一隻炮灰撲街了。
倒在地上的骸骨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生前進行過防腐處理的乾屍，而地上的血跡越來越多，戰場也過分雜亂了——被芊芊用來探路的炮灰們似乎已經到達了極限。
傭兵們大致分成了四隊，後面的壓力更小行動更快，想必他們此刻已經會和，而遭遇的時間也已臨近。
“接下來恐怕要靠我們自己了。”芊芊嘆了口氣對愛麗絲說道：“不要顧及，全力出手吧。”
“知道了，芊芊媽媽。”愛麗絲清脆地迴應道，她至今依然遵守着與芊芊的約定，不在人前動手。
……
思烏卡爾是一隻臨時拼湊起的傭兵隊首領，衆人推舉他作爲頭領的原因很簡單——他是其中最強壯的人。
此刻他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一次超乎所有人想象中艱難的任務已經讓這支烏合之衆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成員，前路只會更加艱險，而活下來的人已經筋疲力盡。
箭枝已經不足，而尚可一用的盾牌甚至不足三塊了——是否撤退以補充人員和物資？但這期間很可能會被別人捷足先登，那麼付出如此大的犧牲就只是爲他人做嫁衣。
“奧巴豪斯，距離目標還有多遠？”思烏卡爾詢問道，他必須做出決斷了。
被稱作奧巴豪斯的瘦小男人似乎粗通一些古代建築，他用匕首在地上比劃片刻，又悄悄瞟了一眼思烏卡爾後回答說：“不遠了，我們絕不能在這裡放棄。”
似乎相信了這個狡黠男人的話語，諾德人傭兵們吵吵嚷嚷地要求繼續前進——成功的酬勞足足有五百金幣，死的人越多，他們能分到的錢自然也就越多。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活着完成任務。
就在傭兵們各自盤算着如何自保時，芊芊和愛麗絲不徐不疾地走進了他們所在的小廳。
少女們怡然自得的表情激怒了這些傭兵，他們自覺受到了嘲諷，尤其在想到自己等人一路拼命纔到達此地，而她們卻撿了現成的便宜時就更加惱火。
行動挫敗的惱怒加之生死邊緣的壓力，使他們表現出了最自然的一面：帶着因憤怒與淫邪而扭曲的面龐，包括奧巴豪斯在內的幾個傭兵向芊芊和愛麗絲走去，而剩下的幾個人也未加組織，反而是饒有興致地抱起雙手等着看一場好戲。
思烏卡爾撇撇嘴，他或許鄙視這些人，但心煩意亂的他也懶於制止。
“人類之所以能自稱文明，不就在於會掩飾和剋制獸性麼。”芊芊譏諷地說道，虛僞或許讓人厭惡，但見慣底層人生活的芊芊從不覺得直率是什麼美德。
“你和洛麗亞一定很合得來。”愛麗絲突然斷言道，就在她仰頭對着芊芊眨眼時，幾條像帶刺藤蔓一樣的觸手毫無徵兆地從地面突出，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就纏上了走在最前列的奧巴豪斯。
這個猥瑣矮小的傭兵連悲鳴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像蛇一樣勒死獵物的觸手們擠成一團詭異的形狀。
骨頭一節節粉碎的聲音夾雜着還在工作的肺部通過斷裂氣管發出的風箱聲充斥着整個空間、傭兵們粗魯放肆的大笑早就戛然而止，他們臉上保持着剛剛開始變換卻又僵硬在半途的奇怪表情。
“不管怎麼說也太過分了一點。”芊芊捂着嘴強忍吐意說道：“下次請務必考慮到普通羣衆的審美觀……”
當看到混合着血液的排泄物到處流淌時，芊芊真的吐了出來。
即便同伴死亡、也可以毫不在意將其屍體拋棄於廢墟中的傭兵們，就這樣被巨大的恐怖擊倒了。
愛麗絲毫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彷彿她剛纔只是隨手捏爆一個小漿果一般，她用清冽而平靜的聲音回答芊芊道：“知道了，下次會用強酸一點一點融化他們。”
你以爲消滅了證據就符合人民羣衆的審美觀麼，關鍵是過程啊！
忍不住在腦海中演示了一遍過程的芊芊邊在心中吐槽邊吐得更兇了，留下愛麗絲在一旁不解地望着她。
愛麗絲很困擾，明明無聲而快速地擊殺獵物，爲什麼反而得不到芊芊的表揚？當她回憶起過去與洛麗亞的旅程時，好像明白了什麼。
三個人中洛麗亞之所以最受人喜愛的秘密一定是這個！
盯着地上糟糕物若有所思的愛麗絲用雙手食指頂住嘴角往上，做了一個她相當陌生的表情。
“呵、呵、呵。”
一字一頓、愛麗絲認真地發出笑的聲音，擡頭看向了傭兵們。
這最後一根稻草頗有分量，餘下的傭兵們轉身像遺蹟深處逃去，嗚咽聲中夾着着‘惡魔’、‘我寧肯死在屍鬼刀下’的隻言片語。
良久，愛麗絲拉了拉吐得虛脫的芊芊衣角，她輕輕用手掩着胸口說道：“芊芊媽媽，我好像明白了受傷的感覺。”
單純的愛麗絲根本沒想過殺光他們，小小少女那珍貴的firstsmile只是用來表達停戰的善意而已。
既無憐憫，也從不濫殺。
“洛麗亞離這裡很近了，他們這樣大叫大嚷地衝過去會惹她生氣的。”愛麗絲回想起安妮的歷代寵物，用一種替什麼東西哀悼的語氣說道：“她現在心情很不好。”
見過上萬只小愛麗絲的芊芊早就不糾結觸手蘿莉那稀奇古怪的能力了，就算她不但能精確定位某人的位置、甚至還能探測心情。
她只想快點回家。
雖然她沒有家。
p.s.1：閒娘似乎生完孩子，恢復更新了【bookid==《遊戲很好玩的喲》】
p.s.2：今天他們沒餵我吃藥，我整個人都萌！萌！噠！萌萌噠！